魯瓦?侯爵對採佩斯有着很深的期望,他甚至讓派往布加勒斯特的使者特意給採佩斯寫了封信。
對於之前拜訪他的吉拉斯騎士的許諾,魯瓦?是並不怎麼相信的。
雖然正如吉拉斯說的那樣,如果他不能積極相應和表示對希臘公主的支持,那麼他們就有可能會轉而支持其他人成爲波斯尼亞國王,但是魯瓦?卻知道不論是的吉拉斯還是他的那位公主,如果同樣不能得到其他人的幫助,他們對他的威脅也就是變得毫無意義了。
正因爲想到這些,在應付了吉拉斯之後魯瓦?立刻派人給採佩斯寫了封信,在信裡他除了重溫了曾經在採佩斯的父親麾下戰鬥過的那些難忘的時光,更適當的表示出了希望能和大公建立聯盟的願望。
“我們都不該忘記你可敬的父親就是在布加勒斯特城下殉難,不論是奧斯曼人還是那些暗中出賣了他的懦夫,他們都是都是可恥的兇手這沒有什麼區別。”
在信中魯瓦?不可避免的提到了採佩斯的父親,著名的有着穿刺公之稱的弗拉德三世,雖然他的信裡沒有明顯的寫出某些人的名字,但是他相信尼古拉·採佩斯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是死在的布加勒斯特的戰鬥中的,當初穆罕默德二世的入侵嚇壞了太多的歐洲人,這讓他們不得不暫時放棄分歧矛盾而團結起來一起對抗這個前所未有的強敵。
而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就是這些衆多歐洲貴族之一。
只是他之前的殘暴讓很多敵人根本無法忘記對他的仇恨,而且因爲早年間曾經做爲人質在奧斯曼帝國長大,哪怕是他後來在歷次與奧斯曼人的戰鬥中表現的異乎尋常的勇敢,可人們依舊不願意相信這個依靠着奧斯曼人的支持才成爲瓦拉幾亞大公的人。
更糟糕的是弗拉德三世的名聲太臭了,哪怕是他把那些殘忍手段用在對付異教徒的上面,可人們還是無法忘記他早先在戰爭中是如何對付他的敵人的。
很多人甚至說弗拉德三世是與魔鬼簽訂了的協約,因爲如果不是那樣他不會做出那麼多可怕的事情。
這種仇恨的結果就是弗拉德三世在當初參加第一次布加勒斯特保衛戰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的戰死,而種種傳言都隱約指出當初聯軍中有人暗算了弗拉德三世,把他出賣給了奧斯曼人。
不論如何弗拉德三世的人頭被奧斯曼人砍下來醃製起來送到了君士坦丁堡,然後他的頭顱被掛在城門上整整一個冬天。
魯瓦?覺得采佩斯能夠幫助他,至少這個人不會倒向他的敵人,因爲據他所知吉拉斯提到的那些可能支持他的對手成爲國王貴族當中,就有當初可能暗算弗拉德三世的那些人。
這讓魯瓦?覺得給採佩斯寫這麼一封信說不定就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侯爵的想法雖然簡單,但是顯然是正確的,或者說他很清楚那些布加勒斯特貴族們的性格,他知道即便採佩斯願意放棄之前的仇恨可那些人應該也不會信任他,採佩斯會在在布加勒斯特受到懷疑,那麼他只要等着採佩斯與那些人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那麼採佩斯自然就可以投向他的一邊了。
而瓦拉幾亞是在東方抵抗奧斯曼人的重要一員,如果瓦拉幾亞轉而投向蘇丹,那就意味着奧斯曼人就有可能經由波斯尼亞和瓦拉幾亞兩個方向隨時向布加勒斯特發動進攻的可能。
至於說如今的保加利亞,那純粹就已經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特別是那位當下的保加利亞大公鮑盧斯四世,雖然有着很大的野心卻偏偏又是個膽怯的傢伙,所以只要稍微恐嚇他就可能會臣服在奧斯曼人面前,如果那樣不但布加勒斯特甚至連整個匈牙利都可能要面臨危險了。
這也是爲什麼弗拉迪斯拉斯二世會從布拉格宮廷不遠千里的來到布加勒斯特,波西米亞國王顯然已經察覺到了這危險,所以不得不親自來到布加勒斯特主持大局。
不過這麼一來採佩斯的瓦拉幾亞的重要也就突顯了出來,這讓魯瓦?更加相信即便受到了其他貴族的疏遠排擠,可只要瓦拉幾亞始終是抵抗奧斯曼人的前哨,採佩斯在那些貴族眼裡就有着舉住輕重的作用,同樣他的意見也肯定顯得尤爲重要了。
魯瓦?侯爵對自己的判斷很有自信,事實也證明他的想法並沒有錯。
採佩斯的確察覺到了那些貴族對他的疏遠和不信任,他很清楚這是爲了什麼,另外他也知道不論是弗拉迪斯拉斯二世還是其他人對他與索菲婭關係密切都很注意,他知道那些人是擔心他可能會通過索菲婭對將要建立起來的聯盟發揮影響。
弗拉迪斯拉斯二世自認不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在召集這次結盟所做的努力上,他都是理所當然的盟主那些貴族是要按照他的吩咐做的,而索菲婭就是這次結盟會議上一個很關鍵的工具。
弗拉迪斯拉斯二世不允許別人和索菲婭太過親密,哪怕是那些以她的名義召集起來的希臘貴族們,他也希望他們和她太過親近,更何況是一位可能會讓他對索菲婭失去控制的大公。
正因這樣,當採佩斯帶着做爲信使摩爾科來到城堡提出試圖見到索菲婭時,卻被波西米亞王后的手下藉故攔了下來。
“對不起大公,公主並不在城堡裡。”隨從很恭敬可態度堅定的把採佩斯攔在了外面“公主陪着王后陛下去打獵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不知道了。”
“王后去打獵了,去哪個獵場?”採佩斯皺着眉問,布加勒斯特城外有很多森林,其中有些地方是貴族們的獵場,如果不知道具體的地點,想要找到王后和索菲婭可不是那麼容易。
“抱歉大人,王后陛下臨走前沒有說。”隨從依舊很恭敬,不過那樣子卻顯然是在說不要再指望從他那裡打聽到什麼了。
採佩斯知道弗拉迪斯拉斯二世的妻子還是很喜愛索菲婭的經常把她帶在身邊,至於這麼做是不是爲了防止有人趁機接近索菲婭他不是很清楚,現在看來王后這麼做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爲了這個。
“我的領主命令我給國王陛下和希臘的公主送來他的問候,”摩爾科向那個隨從說,他顯然並不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只希望儘快完成任務好回去與阿洛霞見面的年輕騎士有些固執的宣佈着自己的任務“如果不能見到那位公主,那麼見到國王陛下也可以。”
隨從用有些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面前這個顯然長途跋涉而來的年輕人,他努力想了半天才想起這個人說的那位赫爾瓦子爵是誰,正因爲想起了關於那位子爵的事,隨從的臉上就顯得比剛纔更加冷漠了。
“對不起騎士,我對你的請求愛莫能助,”隨從冷淡的向後退了一步,好像讓這個人靠近他都會讓他覺得不舒服“國王陛下如今很忙,很多各國的使者都在排隊,如果你有什麼事情可以提出覲見請求然後耐心等待。”
摩爾科臉上努力維持的笑容慢慢變得僵硬,他能感覺到對方對他的冷淡,這甚至比之前看到他和採佩斯走在一起更明顯。
摩爾科不知道這是因爲什麼,可他敏銳的到了對方的態度,他有些困惑的看看採佩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找個住的地方,”採佩斯不再理會那個隨從,在對方看似禮貌的恭送下,採佩斯翻身上馬向來路走去,直到後面的摩爾科追上來他才說“相信我你在這兒的時間會比你想的長很多,”說着他看看一臉鬱悶的摩爾科忽然笑了笑“特別你又是那位赫爾瓦子爵的使者,相信我在這裡你未必受歡迎。”
“可是爲什麼?”摩爾科不解的問。
“你的主人被驅逐出了薩格勒布,而現在布加勒斯特正需要強有力的支持,那些薩格勒布的貴族對布加勒斯特來說比你的主人更重要。”採佩斯的嘴角微微掛起一抹諷刺。
“可是國王是公教徒啊,他怎麼能眼看着那些卑鄙的正教貴族們殺害了公爵還趕走了他的兒子?”摩爾科不由張嘴發出驚訝的質問,可隨即他的臉上一片漲紅,他想到了面前這位大公似乎也是正教徒。
採佩斯沒有因爲摩爾科的話生氣,他只是微微看了眼旁邊的騎士,然後緩緩催馬向前走去,
摩爾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前面這位大公的背影,直到採佩斯回頭對他說:“如果你沒有要去的地方可以到我的營地裡先住下,當然如果你不在意我是個卑鄙的正教徒。”
“對不起大人我無意冒犯您,不過我需要儘快完成我的差事,要知道還有人等着我回去呢。”摩爾科顯得有些焦急,他雖然一直在趕路,但是漸漸轉暖的天氣在隨時提醒他出來的時間正在一天天的過去,雖然之前老爹已經明確的告訴他與阿洛霞之間是不可能的,可摩爾科還是希望能儘快回到自己心愛女孩的身邊。
“因爲女人?”採佩斯察覺到了摩爾科的情緒,看到摩爾科聽到這話後的神色他點點頭“女人,這是能讓一個男人變得要麼勇敢要麼愚蠢的關鍵,而她們自己往往有時候根本不知道在做什麼。”
“阿洛霞小姐只會讓我變得更勇敢,”摩爾科不甘心的爲心上人辯解,看到採佩斯不以爲然的神情他有些生氣的說“我不會允許有人對阿洛霞小姐這麼無理,即便是一位大公也不行。”
採佩斯拉住繮繩打量着摩爾科,在把對方看得有些不安起來他才繼續向前走“相信我,我這不是對女人的污衊更不是對你那位阿洛霞小姐的污衊,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很多女人並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哪怕她其實已經傷害了別人。”
摩爾科似懂非懂的聽着採佩斯的話,他並不覺得大公這些話是對的,可是想想阿洛霞小姐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和那個蒙蒂納伯爵一起出現的情景,他心裡卻不得不隱約承認採佩斯的話或許是對的。
“到我的營地來吧,”採佩斯再次邀請“這種時候我們需要每個人的力量,當然如果你的領主現在依舊是薩格勒布公爵,你會發現自己受到的待遇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着沉着臉跟上來的年輕騎士,採佩斯不由伸手摸了摸衣服下面放着那封信的位置。
魯瓦?希望他能在會議上幫助他成爲波斯尼亞國王,爲此侯爵提供了看上去很誘人的許諾,但是採佩斯覺得這還不夠。
他知道魯瓦?暗中支持了那些推翻薩格勒布公爵的正教貴族們,這也是魯瓦?覺得自己有資格成爲波斯尼亞國王的原因,因爲經過那次暴動克羅地亞有將近一半的正教貴族表示了對他的支持。
不過採佩斯卻不想這麼快就做出決定。
正如摩爾科說的那樣,薩格勒布公爵和弗拉迪斯拉斯二世都是公教徒,只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局勢變得異乎尋常的微妙了。
想想如果讓梵蒂岡知道波西米亞國王公然支持一羣殺害了一位公教公爵的正教暴徒,那麼弗拉迪斯拉斯二世的處境可就變得太尷尬了。
採佩斯擡頭向遠處看看,西方還有一絲殷紅的餘暉,似是在依依不捨的留戀大地上的一切,而東方這時卻已經籠罩在一片陰暗的暮色之中。
“奧斯曼人就要來了。”
採佩斯的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從這裡當然是看不到奧斯曼人的,可他已經感覺到那種隱約的壓迫和窒息。
一個除了手裡的武器怎麼看都像個當地農夫的士兵站在空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氣,即便是他的武器也只是一柄磨得很鋒利的草叉,這讓他如果不是站在這裡而是在自家蒙口,那就完全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夫了。
實際上就在幾天前他還是個農夫,除了在地裡幹活就是想着怎麼想辦法多攢些錢,好擔負沉重的雙份重稅。
雖然奧斯曼人還沒有完吞併北波斯尼亞和克羅地亞,但是至少在名義上蘇丹已經是他們的君主,而爲了履行做爲附庸的義烏,南方波斯尼亞人在繳納苛刻稅賦的同時還被迫要承擔所謂的血稅。
而血稅的內容之殘酷讓所有波斯尼亞人都爲之憤怒和絕望。
按照奧斯曼人的命令,波斯尼亞的每個家庭必須交出他們的一個男孩,這些男孩被送到遠離他們家鄉的地方集中撫養,在剛剛長大後就被強迫進行殘酷的訓練,直到他們成年後就會被送上戰場成爲奧斯曼帝國征服世界的工具。
而北方雖然暫時躲開這種讓無數家庭骨肉分離的殘酷政策,但是同樣也被命令要擔負異常繁重的稅賦,而與此同時做爲地主的領主們在被迫爲奧斯曼徵稅收的時候依舊向農名們課以重稅,或許純粹只是出於不想讓好東西落在奧斯曼人手裡的心思,那些領主表現得比平時更加冷酷苛責。
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消息忽然從一個村子傳到了另一個村子。
農民們可以通過成爲士兵減少稅負,甚至可以得到雖然不多卻已經足以讓他們感到激動的佣金。
這個消息一開始沒有多少人相信,甚至爲領主老爺傳令的使者還被趕出了村子,直到那個叫羅納·潘諾尼的農夫帶着一羣已經成爲士兵的村民出現在那些村子裡。
開始依舊不多,但是的確有人懷着疑慮走出了村子,當那些被挑選出來的人在一份合約上按下手印又得到了一個銀幣的預付酬勞後,走出村子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而每天看着那些報名的巴爾幹山民,亞歷山大是這樣對他的炮兵指揮官說的:“貢帕蒂,這是我做的最划算的生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