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漂浮的薄霧讓遠處的的情景看起來映入一片迷茫之中,白濛濛的氣息在海面上輕輕飄蕩,這讓人很難看清更遠處的地方。
“這種天氣真是魔鬼出沒的日子,米利厄諾斯嘴裡低聲嘀咕着,不知道爲什麼,當聽說在馬爾馬拉外海的海面上連續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海船之後,他的心裡就隱約有一種不安。
這讓米利厄諾斯感到有些忐忑,自從在阿賽琳的指揮下羅馬海軍開始在地中海上逐漸恢復當年那令人陶醉的風光時起,米利厄諾斯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上一次讓他有這種不安,那還是艾薩克忽然要召見他的時候,就是在那一次的召見中,他按照艾薩克的命令把塞浦路斯海軍用巧妙的方法困在了金角灣中,那讓米利厄諾斯幾乎就獲得了艾薩克的寵信。
不過也只是幾乎獲得而已,米利厄諾斯比很多人都更加清楚自己這個表哥是個樣子,這讓他在取得了勝利之後卻始終謹慎的處置着和艾薩克的關係,而且也就是在那一次之後,他被困在金角灣裡的厄勒岡矇騙,從那個時候起他就開始爲自己的將來小心了起來。
就是從那之後,米利厄諾斯再也沒有象現在這樣感到心頭不安,這讓他不禁覺得似乎就要發生什麼事。
“真是魔鬼出沒的天氣。”米利厄諾斯又一次低聲嘀咕着,除了生活頗爲混亂,如同艾薩克所說的那樣和他的父親和祖父一樣是個喜歡花天酒地的浪蕩子之外,米利厄諾斯也還是喜歡看一些龐雜甚而是不那麼符合教規的書籍的。
所以當看到海上漂浮着的霧氣時,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本關於古代異教神話中的傳說。
在那些傳說中,當海上起了濃霧之後,就是魔鬼循着那霧氣降臨的一刻,遇到那種濃霧的船會就此消失不見,而魔鬼將帶着他的戰利品隨着散去的濃霧隱向海底,直到有一天再次出現在海上。
米利厄諾斯並不想把自己的這些讓人害怕的故事傳得沸沸揚揚,不過當他多喝了幾杯之後,站在搖搖晃晃的甲板上,看着遠處越來越濃密的霧氣的他,就不由自主的對身邊的人說出了那些可怕的故事。
於是,整個艦隊很快就被一種說不出的恐懼籠罩,當米利厄諾斯終於察覺到自己惹的禍事時,士兵們看着他的眼神都已經有些奇怪了。
“你們這些膽小鬼,要知道在上帝面前哪裡還有魔鬼能展示他們的力量,十字架能夠讓一切邪惡的東西遠遠逃開,上帝,如果大牧首知道你們居然流傳那種異教徒的東西,他會狠狠懲罰你們的。”
好像絲毫不記得就是自己開始傳播那些謠言的海軍統帥不耐煩的對被他抓住正在小聲議論的幾個水手訓斥着,不過就在他還沒有說完時,一陣鐘聲忽然從最前面的哨艦上傳來。
“大人,海上好像飄着什麼東西。”一個水手趴在船幫上彎腰看着,然後大聲喊叫。
他的喊聲立刻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他們紛紛跑到船幫一邊,當看清隨着海流飄來的是什麼之後,士兵們中有人發出了驚叫:“大人,是船的殘骸”
喊叫聲立刻引起人們的注意,米利厄諾斯立刻笨拙的走到船舷邊,當他眯着細縫般的眼睛仔細看向逐漸飄來的那些東西時,他臉上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撈上些東西看看,還有仔細注意一下是不是有活着的人。”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可米利厄諾斯還是希望能夠發現些什麼,關於馬爾馬拉外海忽然出現比平時更多的法蘭克船隻的消息一直讓他覺得有些異樣,雖然知道隨着十字軍在聖地的戰鬥,法蘭克人對補給和援軍的需求越來越多,而且根據那些商人從沿海各地帶來的消息,似乎歐洲的一些國家正有人在遊說再次聚集起一支新的十字軍去援助遠在聖地的同伴,但是米利厄諾斯卻並不認爲突然出現的這些殘骸只是遇到海難或是海盜的不幸者。
果然,當水手們剛剛撈上來一些雜物不久,他們就驚愕發現,這些船隻殘骸正是羅馬艦隊派往地中海的哨船。
“大人,那是我們的哨船,而且看來是被燒燬之後才沉沒的。”一個水手把一截焦糊糊的木頭殘片遞到米利厄諾斯面前,同時他不由自主的回頭向着海上那片陰沉的霧氣看去,那些殘骸恰好是從那個方向漂來,這讓水手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關於魔鬼隨着濃霧出現的傳說。
“究竟發生了什麼?”米利厄諾斯喃喃的低聲自語,他用肥胖的手指攆着那截焦黑的木頭,當一些軟趴趴的碎屑從木頭上脫落時,他把木頭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看來沒有多長時間,這些木頭還沒有發滷,看來就是最近幾天的事。”
米利厄諾斯一邊說一邊向着船臺走去,他在向自己帶領的船隊看了看之後,回頭向身旁的侍從吩咐着:“你去準備一條小船立刻返回君士坦丁堡報告這裡發生的一切。”然後他向等在一旁的海軍將領大聲下令“命令艦隊做好準備,我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
一波海浪忽然從船頭激起大片碎花,隨着發出的響亮的聲響,微微沉浸在深思中的阿賽琳一下被驚醒了。
在聖地的救贖騎士團的噩耗傳來之後,原本爲阿賽琳準備的宴會不得不就此停止,不過讓她感到頗爲高興的是,這個噩耗卻爲她換來了重新指揮羅馬艦隊的權力。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宣佈收回阿賽琳指揮海軍的權力,更多的是因爲對她負傷的擔憂,甚至有人暗中揣測這不過是皇帝試圖要把這個總是到處亂跑的愛寵攬在身邊的小小藉口,不過按照一旦真的按照羅馬公法所昭示的皇帝的威嚴,阿賽琳指揮海軍的權力的確已經被收回。
所以當再次握住那柄權杖時,阿賽琳覺得就好像再一次緊緊握住了趁手雙劍的劍柄,而且從整個君士坦丁堡裡發出的憤怒吼聲,也催促着她立刻返回到了厄勒岡上。
再也不用讓自己喜愛的戰船如同遊艇般在海峽裡遊蕩的喜悅讓阿賽琳甚至不顧幾個貼身女侍的勸阻,脫下了奢華繁瑣的長裙,在穿上了令男人們爲之炫目的舒適的阿拉伯長筒褲後,她動作矯健的沿着桅杆的繩索爬到了桅頂的吊籃裡。
對於救贖騎士團,阿賽琳事實上並不十分關心,不論是對正教還是公家,她都有着莫名的厭惡,雖然已經繼承塞浦路斯,可是她卻從不認爲自己也繼承了父親的信仰,而且如果仔細回憶就會發覺,雷蒙自始至終也沒有要求阿賽琳以一個基督徒的身份成爲自己的繼承人。
可是阿賽琳卻依然認爲伊莎貝拉應該受到懲罰,一想到倫格聽到這個消息時的痛心,阿賽琳就覺得伊莎貝拉真是給她自己惹了個煩。
“這一次你可是真的做錯事了,。”阿賽琳站在高高的吊籃上發出呵呵的笑容,她從不認爲伊莎貝拉是個傻蛋,可是這時她卻實在想不明白那個女人究竟因爲什麼幹出這種事來。
城裡的教堂裡傳來了安魂曲那雖然平靜,卻充滿憂傷的曲調,阿賽琳知道那是祈禱者們在爲自己死難的兄弟們做安魂彌撒,隨着歌聲越來越響亮,城裡很多教堂都開始傳出詠唱的歌聲,這將是世間活着的人們與那些已經升入天堂的兄弟間最後的聯繫,當歌聲結束時,那些受到祝福的靈魂將永伴上帝。
因爲消息傳來的太過突然,很多教堂在沒有任何準備下就已經涌入了大批的民衆,人們跪在聖像前哭泣着,祈禱着,同時請求上帝懲罰那些真正的罪人。
異教徒,薩拉森人,甚至是不久前還和羅馬人殊死大戰的科尼亞人在這時都顯得不再令人憎恨,人們怎麼也想不到做爲守護神殿而勇敢的留在耶路撒冷的救贖騎士團最終卻是倒在了同爲基督徒的法蘭克人手中。
當隨着那些更加詳細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當人們聽說那些守衛神殿的騎士至死不降,最終被活活燒死時,即便是那些輕易不會流淚的人,眼中的淚水也已經難以遏制的流淌下來。
期盼懲罰的喊聲在整個城市上空盤旋,當有人舉起紅色的黑十字旗時,很快就出現了一道道跟隨在旗幟下的人流。
埃羅帕西婭已經換上了一身素服,她在一些宮廷貴婦的陪伴下坐車向索菲亞大教堂駛去,在路上大批的民衆默默的跟隨在皇后隊伍的後面,當看到身體不便的皇后在女僕的攙扶下從馬車裡下來時,人們立刻讓出一條道路,讓以皇后和老貢佈雷夫妻爲首的貴族們走下已經敞開的大教堂的門口。
已經聞訊站在教堂門口的約翰.可馬特與走來的皇后默默對望着,大牧首臉上的神色與皇后一樣顯得異常凝重,當他就着火把火光看到埃羅帕西婭那有些難看的臉色時,大牧首立刻吩咐人們把皇后接進了大教堂。
在已經點起了牆壁上的火把的大教堂裡,可馬特與埃羅帕西婭對面而坐,他的嘴裡發出輕輕嘆息,似乎在爲那些救贖騎士團的不幸祈禱,也似乎是在爲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可能帶來的動盪擔憂。
“陛下,已經有人在發動民衆組成討伐的軍隊了嗎?”可馬特低聲問着,當他看到埃羅帕西婭似乎在想了想之後才微微點頭,他不禁開始懷念那位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在這種時候絕對會當機立斷的小皇后。
“法蘭西斯大人認爲必須對伊莎貝拉和十字軍的舉動予以懲罰,但是這也必須以祈禱者的名義進行,而不能用羅馬的名義,”埃羅帕西婭看着可馬特擔憂的臉低聲回答着,她對可馬特與瑪蒂娜之間那私人間的友誼早有所聞,一想到這個,她就有些沮喪,她知道可馬特對她成爲皇后一直頗有微詞,據說這甚至導致他與倫格之間的關係也變得有些疏遠,這就讓埃羅帕西婭更加感到無奈“我已經決定讓佐薇女伯爵以色雷斯和塞浦路斯祈禱者教團的名義出兵,而且我也已經下令讓色雷斯的騎士團總團派出他們的騎士。”說到這裡,埃羅帕西婭用略顯無奈的聲音低聲說“那個伊莎貝拉真的發瘋了,她把自己和皇帝的關係毀了,所以她要爲此付出代價。”
聽到皇后的話,大牧首微微擡起頭,就着閃爍的燈光,他看着臉色略顯疲憊的皇后,在這時他忽然覺得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那個時候,在自己面前的人兒也變成了那個因爲因爲聽到丈夫的外遇而忐忑不安,甚至雖然暴跳如雷卻又心慌意亂的小皇后。
“這可真是上帝的安排……”可馬特心裡暗暗自語,他覺得現在皇后的憂慮就如同她正在說着的報復一樣,也在暗暗的懲罰着她,就在她懷孕的時候,甚至也是在她爲皇帝懷上第二個孩子的時候,這位皇后也迎來了令她心慌意亂的事情。
“大牧首大人,艦隊不可能那麼快就做好準備,而且只有海軍也不能對十字軍和伊莎貝拉產生真正的威脅,所以要在組織起一支遠征的軍隊的同時,必須讓祈禱者平靜下來,”埃羅帕西婭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可馬特“我已經派急使給皇帝送信,我希望陛下能夠儘快班師回朝。”
“的確如此……”可馬特微微點頭,他微微擡起頭看向大教堂外面,就在他要繼續說什麼時,一個牧師帶着個官員驚慌的奔進了房間。
“陛下,大牧首大人,不好了”官員一臉慌張的喊着“民衆開始砸城裡法蘭克人的店鋪,而且已經有人在喊着要殺光法蘭克人”
“我的上帝”埃羅帕西婭的臉色一下變得異常蒼白,雖然也想到可能會出現一些動亂而不惜身份的向可馬特求助,試圖通過大牧首的威嚴和影響約束可能會出現的混亂,但是她卻怎麼也沒想到,動亂卻這麼突如其來的迅速降臨了。
“必須約束民衆,不能讓他們對法蘭克人發動襲擊,”埃羅帕西婭焦急的吩咐着,然後她不顧身子的沉重在向可馬特略微行禮之後,在女僕們的攙扶下向着教堂外面匆匆而去,同時她大聲向跟隨在身後的侍從下令“命令警戒軍團去阻止那些暴民,不要騷亂擴大。”
“陛下,如果民衆不肯聽從命令呢?”侍從有些爲難問着,他一時間不明白該如何把皇后的命令傳達出去,在無法得到皇后明確的指示後,他不得不小心的向皇后詢問“陛下,如果民衆依然繼續襲擊那些法蘭克人,我應該告訴魯普大人您有什麼樣的命令?”
埃羅帕西婭微微一呆,她實在無法現象如果君士坦丁堡人開始向全城的法蘭克人發動襲擊,自己是不是應該下令警戒軍團予以嚴厲的懲罰,而不論如何決定所帶來的後果,都是埃羅帕西婭一時間無法想象的。
“上帝呀,倫格你怎麼還不回來”埃羅帕西婭近乎絕望的在心裡吶喊着,直到她看到法蘭西斯和赫克托爾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才發出一聲鬆了口氣的低吟。
“陛下,民衆正在襲擊法蘭克人,”赫克托爾用一種簡直讓埃羅帕西婭懷疑是在幸災樂禍的口氣說着,他那雙透明的眼睛裡閃動着莫名的興奮,這種神色如果只有在當初剷除瑞恩希安時纔出現過“不知道您有什麼樣的命令。”
“不能讓他們這樣下去。”埃羅帕西婭焦急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可是當她看到他們臉上那似乎不爲所動的神色時,她的心頭忽然一跳。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可即便如此還是能感覺到其中些許的顫抖“告訴我,民衆不是你們發動起來的,對嗎?”
“陛下,我想您一定知道皇帝在登基的時候,爲了讓羅馬從窘迫的財政困境中解脫出來向法蘭克人借貸了一大筆利息不菲的借款,”赫克托爾用很低的聲音向埃羅帕西婭說着,他透明的眼睛裡那種戲謔的神色讓埃羅帕西婭一陣不舒服,那讓她想起了自己見過的一種可怕的毒蛇“陛下,即便現在羅馬已經開始逐漸恢復起來,但是依然不容樂觀,所以陛下爲了能夠改善這一切不惜封鎖法蘭克人的海上商路,不過即便這樣一旦法蘭克人提出償還這筆借款,那也勢必會讓羅馬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除非……”
“除非,出現什麼能夠讓這些法蘭克商人自願放棄這些債權的變故。”法蘭西斯從旁邊接着說,他的神色依舊平靜,似乎外面正在發生的一切和他無關,不過埃羅帕西婭卻從眼前兩個人之間的眼神中看出,他們顯然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
“告訴我你們要怎麼做?”埃羅帕西婭的情緒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她知道眼前這兩個人不但是倫格身邊的重臣,更重要的是在倫格走到現在這一步的漫長曆程中,似乎隨處都有着這兩個人那若有若無的影子,至少當初法蘭西斯單獨一個人來到君士坦丁堡的壯舉,爲倫格後來進入這座千年古城奠定了不可動搖的根基。
“我們會把法蘭克人居住的地區包圍起來,而且魯普的警戒軍團隨時可以出動,必要的時候可以調動法爾哥尼的衛戍軍,那些法蘭克人商人將成爲我們的人質,”赫克托爾淡然的說“我們只要讓他們看到那些憤怒的民衆就可以了,然後一切將由我們來決定。”
“可是這樣做會引起那些國家對羅馬的敵視,”埃羅帕西婭有些難以決斷的猶豫着“而且如果我們不能儘快平息民衆,可能會引起更大的動亂。”
“陛下,當皇帝陛下決定借那筆錢的時候這個結果已經註定,”法蘭西斯無奈的暗暗嘆息一聲,和可馬特一樣他的心頭閃過了瑪蒂娜的影子,不能不承認,和才智超羣卻只熱衷知識的埃羅帕西婭比較起來,脾氣暴躁卻有着堅定性格的瑪蒂娜,更適合成爲這個時代的羅馬皇后“事實上現在的羅馬不可能承擔得起那麼巨大的借貸回利,我相信皇帝自己比任何人都熟悉這種情況,但是他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所以現在該是我們爲皇帝解決這個難題的時候了。”
聽着法蘭西斯的話,看着面前的兩個人,在經過了許久的沉默之後,埃羅帕西婭終於下定決心的向着他們輕輕點頭:“法蘭西斯大人,赫克托爾大人,我以羅馬帝國攝政的身份授權你們解決現在的這個事情。”說到這裡她略微放低聲音“我希望你們能讓事情完滿的解決。”
“遵命陛下。”得到命令的兩個人同時向着埃羅帕西婭微微躬身行禮,隨後轉身向正喧囂一片的教堂外走去。
是夜,法蘭克商人的居住區被憤怒的羅馬民衆團團包圍,滿腔怒火的民衆再次用馬車和石頭封鎖了街道,而就在法蘭克人惶恐不安的向羅馬官員們發出求救後不久,警戒軍團突然出現在了法蘭克人居住區外。
不過,那些剛剛安下心來的法蘭克商人還沒來得及擦乾頭上的汗水,一個可怕的白化病人已經出現在那些商人代表的面前,而這一次他給他們帶來的,是一份用那筆數額巨大的借款債權,換取安全和自由的協議書。
這一天,是一一九一年五月十五日,也是在同一天,羅馬海軍統帥米利厄諾斯的出巡艦隊在遭遇到了濃霧後發現了漂泊在海上的巡邏船的殘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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