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勞頓將我們的體力幾乎透支殆盡,但這些與路上的驚魂遭遇相比則顯得無足輕重。我們此行從開始便似乎註定要與周遭潛伏的危險相伴,先是在在途中轉道經過香港時,親身經歷了非典型肺炎帶來的恐慌。我們在機場上隨處可以看到帶着碩大的口罩,只留兩隻眼睛在外面的飲食男女,從中你可以明顯地感受到那充滿敵意的目光的炙烤。
與我們搭乘同一架航班飛往洛杉磯的還有幾個阿拉伯人,由於戰爭的緣故,他們幾個被無辜地當作《反恐精英》裡的大反角。受到如此無微不至的關照,這幾位***只能老老實實地留在座位上,連站起來走動一下身後也少不了幾個盯梢的尾巴。
洛杉磯的陽光像柔軟的絲綢一樣傾瀉在身上,讓人感到舒適和恬靜,但此時的我卻沒有任何心情享受這份愜意。荷槍實彈,在街頭巷尾巡視徘徊的防暴警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們隱藏在和平之下的危機,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戰爭距離自己竟然如此之近!
美國人對於這場奇才與湖人之間的決戰所表現出的熱情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在洛杉磯街頭隨便買一份報紙,都可以在上面尋找到與這場新老飛人世紀對決相關的報道。當地最大的報紙《洛杉磯時報》用了整整兩個版面預告了那這場比賽並回顧了喬丹,其中一個標題是《喬丹兩個崇拜者的分歧》,寫的是科比和傑克遜對這場比賽的看法,不過所謂分歧不過是作者的噱頭。
科比的回答很酷,他認爲沒什麼特別的,這只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比賽,“對於我來說,這只是我們爲了季後賽不得不進行的比賽,我已經準備好了,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不過科比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有些太生硬了,隨後補充說,“你們這些人不知道我多尊敬多崇拜喬丹,你們不知道他教給我多少東西。不過一切要向前看,我不準備含淚看着他在洛杉磯最後一次表演。你們總是變着法地想要比較我們倆,我想這種比較該結束了,我不想總聽人說,咳,你看他撓頭的姿勢多像喬丹啊。”
應該說這是科比所能做的最禮貌的回答了,問題在於喬丹的復出給了這些人這樣說話的機會,你無法想象在喬丹的全盛時期,他的對手會這樣同他講話,因爲這往往導致比賽中喬丹最昂貴的報復。相比較年輕氣盛的科比,老江湖傑克遜則油滑得多,他開玩笑說要在喬丹成爲自由球員後和他簽約,甚至想要在下個賽季簽下皮彭。
“我期待這場比賽,”傑克遜說,“我只是想知道此時他在何處,我知道,這對他來說是極具挑戰的比賽。在這個焦點時刻看到他總會非常有趣,他們已經在客場打了很長時間了,沒準會給我們帶來一場意義非常的比賽。”
3月28日下午4點,洛城的燦爛陽光依然直射在斯臺普斯球館。一位詩人曾說過,充滿陽光的地方是最適合作樂的地方,起碼在洛城這句話就是真理,這裡擁有世界最大的娛樂工廠好萊塢及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籃球聯盟中最豪華的球隊湖人隊。比賽定在三個半小時之後開球,但此時斯臺普斯球館之外卻早已經聚集了數以千計的球迷。
我敢斷定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是衝着喬丹的威名來一睹飛人最後的風采的,因爲我留意到很多人都在T恤外面套着一件印有Jordan 23的球衣。其中最多的是喬丹在公牛時代的紅色球衣,其次是公牛的白色球衣,穿着奇才隊深藍色球衣的球迷不多,只星星點點的幾個,但卻在人羣中格外醒目。除此之外,我竟然還發現了一件喬丹在北卡大學校隊穿過的淺藍色球衣,只不過女主人的身材過於肥胖再加上那件屬於大學時代喬丹的戰袍原本不適合她,球衣緊緊地繃在女士的身上,顯得很有些滑稽。
黃牛黨們嘴角叼着紙菸,悠閒地四處轉悠尋找買家。我突發奇想,湊上前去詢問球票價格。那個染着黃毛的傢伙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通,最後告訴我最廉價的球票也要150美金。我繼續追問能不能便宜點,這個墨西哥人一臉輕鬆地搖搖頭對我說,這是一場他註定要賺大錢的比賽,現在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三個半小時,他有足夠的時間兜售他的球票。即便是比賽進行到第四節,也會有因交通不便而來晚的人爲了這區區12分鐘掏出鈔票。這是一個很牛的推銷辭令,不過我絲毫沒有懷疑它的可信度。
斯臺普斯是全聯盟最漂亮的球館,處處體現着湖人的奢華。
看臺的最前排大多數是好萊塢明星們的專座,他們雖然大多預訂了全年的套票,但卻不會像郵差一樣風雨無阻地來捧場。一般的比賽只是讓給親朋來看,只有遇到重要的比賽時纔會親臨現場,不僅以最佳的位置享受比賽,而且成爲比賽中的另一道風景。不過筆者在上一場對凱爾特人隊的比賽只看到了亞當桑德勒和尼科爾森,反而在身後巧遇了另一位傳奇人物拉塞爾。
5點整,記者進場。穿過長長的甬道,我們來到了新聞招待處,那是一個爲記者們提供餐飲的場所。我們在外面稍稍耽擱了一下,進來後已經看到不少同行在那裡不客氣地大嚼一氣了。自助餐那兒有鮮蝦和炸得很漂亮的牛排,這也是享受比賽的一部分,而且看起來有些記者不到比賽開始是不會離開這個休閒處所的。雖然空蕩蕩的腸胃直提醒着我們晚餐的時間到了,但我和同事還是忍着誘惑拎了瓶水就迅速離開,我們擔心會與喬丹、科比或奧尼爾在某個角落不期而至,決不能讓這種遺憾發生。
湖人女郎們已經開始排演了,她們看上去並沒有在電視裡那樣漂亮,身材也不是很高。我們在採訪2000年總決賽時結識的那幾個湖人美眉早已經杳如黃鶴了,看來湖人寶貝也和她們的球隊一樣,並不在最佳狀態。好在這裡是好萊塢,隨時都會有全美最具魅力的姑娘來碰運氣,這個問題不難解決。
我們的座位被安置在攝影席球場西側的籃板下,旁邊的席位則是日本的《(Hoop》雜誌及另外幾家海外媒體。雖然我們一開始很有些不滿意主辦方的這種安排,但隨後我們便慶幸自己能夠坐在客隊的這邊了,這意味着我們可以在比賽的上半場就可以近距離觀賞喬丹,而這不正是我們需要的嗎?
在這場忙碌的更衣秀之前,有必要普及一下更衣室的常識。斯臺普斯的更衣室在球場東南出口前行20米處,再向前20米就是客隊的更衣室,大廳是對媒體開放的更衣間,陳列着球員們的更衣櫃,事實上球員們真正的更衣都是在裡面的兩個小套間,那裡是禁區,供教練賽前的戰術指導和球員休息之用。大廳還擺放着一臺電視及戰術板,電視裡面反覆播放對手的比賽錄相。
更衣室在6點鐘開放,這時已經有一些球員陸續到達了,費舍爾戴着隨身聽,邁着彈簧步來了,霍利和福克斯這兩個大塊頭一邊眉飛色舞地相互調侃,一邊尋找屬於自己的更衣櫃。布萊恩,肖看上去比其他隊友來得更早一點,這會兒他已經穿好球衣準備訓練了。
然後是一科比,我原以爲他會像電影《教父》裡面交代的情節那樣,即使不是驚天動地,也一定是西裝革履,極爲排場地身邊簇擁着幾個保鏢。沒想到科比只是穿着一身隨意的運動衫,邁着方步施施然地走進來,漫不經心得好像和這場比賽毫無關係。他的左手有些無聊地敲打着牆壁,神情天真得就像一個青春期的問題少年。
“嗨,科比,湖人能得到今年的總冠軍嗎。”這是我在這轉瞬即逝的邂逅中所能想到的唯一問題。“Yes。“科比回答問題的表情十分嚴肅,隨即便又自嘲般的陽光燦爛。“給中國的球迷朋友說幾句話好嗎?”這時的科比已經進入更衣室的門口,身材魁梧的門衛粗魯地用手臂將我們隔離開來。“比賽後來找我,贏了的話我會告訴你更多。”科比消失在甬道的盡頭。
隨後,另一位有些好心的門衛告訴我沙克不會在更衣室門口出現,也就是說,沙克早已到達了更衣室,因爲這裡並沒有供明星躲避媒體的側門或便道。我飛快地跑到奇才的更衣室,唯-的期望就是喬丹還沒有提前進入更衣室,儘管我知道喬丹也會以相同的方向路過主隊的更衣室,那是我不可能錯過的。
在客隊休息室裡,我們從奇才隊的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中看不到朝氣靈性和活力,只是在斯塔克豪斯出現後,才令我精神稍微一振。儘管我並不喜歡這個人,斯塔克是一個身體素質並不比喬丹和科比差的球員,只不過籃球智商就差遠了,這使他的勇敢在賽場上總是顯得莽撞和孤立。看來他似乎並不着急進入更衣室,而是對更衣室對面一個紅色帷幔的房間萌發了興趣,而我剛好站在這個房間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