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很快就見識到了石頭的厲害。
穿越第四天的夜晚。臨近河灘樹林中,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很多大動物向這邊來。王勇的心一下子縮緊。他從樹屋上輕輕拱起身,抓過了放在身邊的砍刀。
那把軍用匕首,被他綁紮在一根粗木棍上,做成了一支矛。如果有動物爬上樹屋,他會用這支長矛毫不留情的紮下去。
黑子也此時也瞪起了眼睛,盯着聲音發起的方向。自從王勇在河灘上點了兩堆不滅的篝火,叢林裡的大型動物似乎就承認河灘是王勇的勢力範圍,不再靠近。能如此大膽的逼近這裡的,難道是那隻神秘的動物?
樹枝折斷傳來的噼啪聲在夜裡傳出很遠。王勇感到了一種危險的壓迫。那兩堆火依然燃燒着紅紅的炭火。藉助炭火的光亮,王勇想把“來犯者”看得清楚些。
“也許是老虎也說不定。”他記得第一夜侵襲他的狼羣出奇的大,這裡的老虎不會也大得離譜吧,萬一那老虎會爬樹…王勇禁不住抓過長矛。
樹屋離河灘還有一百多米,樹屋掩藏在高高密密的樹冠中,王勇暫時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不過,很快他就興奮起來。
因爲他聽到了類似人語的聲音。那是一種從喉頭壓抑發出的低吼聲。而且,是數個人在用這種低低的聲音在交流。
“終於被勞資等到了。”他想要大聲呼叫,告訴他們自己在這裡,在樹上。可是,黑子發出的一種不友好的信號,讓他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把呼救聲生生壓抑到喉嚨裡。這條狗可是在人羣中養熟了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遇到人類的時候,緊張到這種程度。
當一個人影從樹叢中晃出來的時候,王勇明白了黑子爲何做出如此反映。
那是一個身高一米六左右,肌肉發達,渾身毛髮的傢伙。由於距離太遠,王勇分不清他的性別,但是從他腰中僅繫着一塊獸皮來看,這傢伙絕不會是他要等的文明人。
“噢噢,火,火在這裡。”毛人發現了河灘上的火源,高興的向樹林內擺着手。
很快,又有十幾個類似的毛人出現在沙灘上,他們似乎專門爲逐火而來。見到火堆,都十分的興奮。不過,對這裡突兀出現的火堆,他們還是表示出了狐疑。
其中一個最爲高大的毛人緊張的扭頭向四處張望。其他人受到提醒,也都低下身向四處張望起來。其中一個,似乎受到了什麼啓示,直接沿着王勇踩出的道影走到了離樹屋僅二十多米的地方。
藉着昏暗的月光,王勇模糊看到了他面龐的輪廓。風一吹,刮過的氣息中,王勇聞到一股野獸身上常有的腥羶。“這究竟是人還是猿?”王勇很是疑惑。不過,從這羣人能熟練的直立行走,王勇還是猜出這是人。
“喔——喔——”這個毛人翕動着鼻孔,使勁兒嗅了嗅,然後揚起骨節粗大的手,晃動着巨大的石斧,朝黑漆漆的樹林中喊了兩聲,見沒有什麼動靜,才扭身跑回火堆。
直到那個人離遠,王勇方纔覺出,他的衣裳,已經被冷汗浸溼。他忍不住一陣的後怕,幸虧他處於迎風的位置,而且黑子還算很乖,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假如被這羣毛人發現,他們會怎麼處置他呢?當朋友迎回部落?還是當敵人殺掉?他們不會把自己當成異類吃掉吧。
媽的,自己期盼的人類,居然是這樣樣子。難道,蟲洞把自己扔到了原始社會的石器時代?尼瑪的蟲洞。
王勇恨恨的問候着蟲洞和蟲洞的女性親屬。
不過,這絲毫不耽誤那羣毛人的歡慶。他們將一些粗大的樹枝架在火堆上,將火引大。接着,拖過一隻動物,幾個人掄起石斧,狠命的向動物身上砸去。動物發出的吱吱的慘叫聲,讓王勇判斷出他們是在殺野豬。還真不能小看了他們手中的石斧和石刀,王勇目測,皮糙肉厚的野豬,幾下就被毛人砸碎腦袋,再也不吭聲。
“這要砸在人的身上——”王勇一陣的發冷。
一陣切割之後,隨風飄過一陣烤豬肉的香味兒。毛人們在喉嚨中嘀咕着不知什麼話語,接着,由那個最高大的毛人分配,每個毛人都拿了一塊肉啃了起來。
“難道他們想在這裡過日子?”王勇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要是那樣的話,最遲明天一早,他就不得不和這羣人打交道。
王勇覺得和這羣手握石斧石刀的毛人打交道,還真不如讓他面對一羣餓狼。最起碼,他能分清敵友,也下的去手。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樹屋四周,他已經轉遍,並沒用發現任何人類活動的蹤跡。
“這羣毛人似乎不是生活在這裡的啊。”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羣毛人是循着火光過來的。這也可以理解,在沒有發明鑽木取火和燧石取火的年代,自然產生的火是最方便的火源。
果真,在樹屋上觀察了一陣後,王勇發現吃飽了的毛人,開始往一個罐子樣的東西里盛裝火炭,寶貝一樣護在懷裡。然後一陣歡呼後,又呼呼啦啦的離開河灘,消失在樹林中。
“呼——”王勇長出一口氣,將胸中的憋悶呼出。然後翻身躺倒,失神的盯着星空。
“砰——”一塊拳頭大小的河卵石擊打在一棵粗大的樹幹上,在樹皮上砸出一個凹坑,彈落在樹下一堆河卵石之中。
“二十步就是我現在的最大臂力極限,還是太近了。”王勇揉着痠痛的右臂,皺着眉頭看着腳下幾塊河卵石。二十分鐘內,他已經投了幾十塊河卵石,準確度倒是有了較大提高,可是力道明顯不足。最後幾塊,已經是呈很大弧度的拋物線懶懶落下。
可是最少要準確投擲到三十步遠,纔可能發揮王勇心目中石頭的殺傷作用。畢竟,石塊的殺傷力是靠速度和力量體現出來的。自己不可能也沒有必要手握石塊與野獸近身拼搏。特別,此地還發現了處於荒蠻時代的土著。此時,他深切感受到,提高自身體能和力量的緊迫性。自己單薄的形體,在文明世界中,可以稱得上是修長勻稱,可是這種體質放到荒蠻世界裡,紙一樣脆弱。
臂部肌肉已經不堪重負,所以王勇決定歇下來,以免不必要的受傷。畢竟,練投石只是他製造弓箭間隙時爲自己增加的輔助鍛鍊項目。
製作弓箭已經放在了王勇日程之中的重中之重。他既要防備野獸,現在更要防備隨時都會闖過來的野人。
做弓的材料已經選定,就放在樹屋內。
說起材料的選擇,王勇也頗費了一番心思。溫帶叢林中,沒有彈性和硬度都極好的竹子,所以,他只能選擇其他種類的闊葉木種。
樺樹當然是他首當其衝的選擇。因爲離樹屋最近的,便是一片樺樹林。王勇先前砍了一截樺樹的柔細枝條嘗試了一番。剝掉皮的樺樹枝白嫩並散發着淡淡清香。雙手握住酒杯粗細,一米五長短的樹枝兩端,合攏雙臂大力向內彎曲。“咔嚓——”一聲,樺木枝從中段裂開,爆出一絲絲白筋條樣的木纖維。“彈性有,但是韌性和硬度明顯不足。”王勇面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圖方便,想用樹枝直接做弓體的想法明顯行不通。扔掉樺枝,他選了一截腿粗的樺樹樹幹,用砍刀將樹幹貼着樹皮劈出一塊,削成兩指寬一指厚薄的木條兒。再次的彈力實驗效果好了些,幾經彎曲,木條兒並沒有折斷。不過,以王勇對這種木材的屬性瞭解,他對這種乾燥後堅硬如骨的樹木不敢報以太大的期望。“如果用來做弓胎,可是需要極大的臂力纔可以連續開動。”
強弓硬弩當然殺傷力強大。但是如果面對衆多目標,需要連續快速開動的話,硬弓對使用者的臂力要求也是極高的,畢竟,操作者還要穩定的瞄準。
將樺木做爲選擇之一。王勇的目光透過樺林,伸向密林深處。那裡,有更多品種的硬木。不過,由於已經到了山麓部位,危險性也更高。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還從未敢涉足。也許那裡有狼,有比狼更厲害的猛獸,也許,那裡還是野人棲息的地方。
“怕也得去!”王勇暗罵了自己一句,咬了咬嘴脣兒,擡頭看了看高掛在天上的太陽,終於下定決心,帶着黑子向密林深處摸索走去。
一面用砍刀砍去阻擋自己前行的小樹,一面側耳傾聽着四周的動靜,王勇走得小心翼翼。叢林內,植被茂密,樹蔭遮擋住了大部分陽光,光線變得暗淡起來,杯粗的光柱斑駁落在草地上,照得叢林猶如一個神秘的舞臺。人處在其中,視野最多隻可覆及十步範圍。如果真的撞到傷人的猛獸,避無可避,只能硬拼。
好在黑子早已適應了這種荒野環境。它興奮地搖動着身子在林子中轉來轉去,一會兒驚起幾隻松鼠,一會兒又縱身追逐慌張爬上松樹的灰狗。倒是起到了極好的開路先鋒作用。
陌生環境引起的緊張心情慢慢平復,王勇握着砍刀的手臂也漸漸放鬆開來。他的視線,落在這裡種類豐富的樹木上。
柞木、花梨木、水桐、水曲柳、楓樹、白楊樹…各種硬雜木足有十多種。王勇挑選合適粗細的樹,每種都各砍了一截一人高矮,小腿粗細的樹幹。
“乓乓乒——咔咔咔——”伐樹的動靜在深山中顯得沉悶而有力。
一個小時眨眼間過去,王勇已經蒐集了七種他認爲適合做弓胎的硬木。歇息了片刻,王勇把這七段硬木用藤條捆成一捆,扛下山去。
現在,各種硬木都取了一些,結果不出王勇的意外。只有核桃木最適合做弓胎。
核桃木被他剝去樹皮,露出油黃的膩光。將樹幹劈成十公分寬窄的木片,捧一片在手中,厚重堅實,從心裡油然生出親切,一種非常趁手的感覺。
大口乾了一杯樺樹汁,又將兩個雞蛋囫圇吞進口裡,王勇迫不及待的開始進行起兵器製造。
他先用砍刀把核桃木砍成五公分寬窄一米五左右的長條,並且小心的儘量不傷到木頭外層那長長的木質纖維。然後再用磨得飛快的鐮刀細細的把木質略鬆的裡層刮掉,只留下外面薄薄細細的粗纖維層。他是如此小心,每刮薄一層,就握住木條的兩端向內彎曲着試着它的彈力。終於他得到了中間粗可盈握兩邊逐漸變細變薄的弓胎。他盡力將弓胎彎成半月型,然後放開,那強勁的拉力使這個性格內斂的小夥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當然,只有趴在一堆木片碎屑的黑子知道,這是自己的主人經過了五次失敗後,才獲得如此的成果。
核桃木的弓胎只做成了兩支。一段粗大的木料就已告罄。不過,這已經足夠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將弓胎彎成一個弧度,讓它自然風乾了。在夏季炎熱的溫度下,這個過程大概需要兩三天就可以了。在等待弓胎風乾的時間裡,王勇正好可以尋找弓弦。
尋找合適的弓弦材料,也費了王勇一番腦筋。他搜遍全身,只有那十幾根做捕獵套子的細鋼絲適合這種拉伸力度。不過,鋼絲太短,而且會割傷自己的手指。所以,王勇只能另尋捷徑。
山裡的藤類植物很多。只不過,這些藤蔓植物捆綁木材還可以,要擔負起弓弦的作用,還是粗壯有餘,強度不夠。
想到藤蔓植物之所以可以捆綁東西,主要依靠表皮內的細長纖維,王勇忽然茅塞頓開,“只要想把藤蔓中的纖維抽出來,再搓擰成細繩,應該效果不錯!”
說幹就幹,王勇一刻不停的弄了一大捆不知名的藤蔓。他把藤蔓全都堆放在河邊,然後選擇岸邊一塊平展的石塊,拽過一根樹藤,墊在石頭上,手裡拿了一塊河卵石,開始砸擊。他要把富含纖維的樹藤表皮砸鬆,將纖維分離出來。
白色的樹藤漿汁浸了出來,濺入進河水中,被石頭砸爛的藤條中,皮內露出黃麻一樣細長的纖維。“看樣子,自己琢磨出來的土分離法效果不錯啊。”王勇滿意的想。
“這是怎麼回事?”剛將一條樹藤砸爛,扯出一縷縷的纖維晾曬在岸邊石頭上。王勇就發現,在他剛纔砸藤蔓的石頭附近,幾條胖胖的大魚,翻着白肚皮,隨波向下遊飄去。
“莫非,這種藤蔓的汁液裡有毒?”王勇腦子一轉,想到了一種可能。
如果真的有毒的話,自己還真要小心了。萬一不小心傷到了手,被毒汁入侵到體內,豈不是自己找死?
眼睛不離那幾條魚。片刻後,原本僵硬的魚猛的翻動了一下,如同一個醉鬼般笨拙的翻過身,搖搖晃晃的向深水處游去。
難道,這毒液只起到片刻麻醉的作用?如果是這樣,那麼自己真的是得了大便宜。箭蔟的傷害力畢竟不大,很多兇猛的動物,即使在它身上戳上幾個窟窿,也減少不了多少攻擊力。但是如果箭蔟上塗上這種可以麻痹神經的毒液,結果就會不一樣。那怕只能引起中箭者片刻的麻醉,也會爲王勇爭取到寶貴的逃跑或者攻擊的時間。
“蒐集些這種汁液,做做實驗。”如此一想,王勇砸藤蔓的勁頭更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