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屋的地板將露過樹蔭的陽光完全遮擋。柔柔青草散發着甜甜的味道。山風吹過,陣陣花香。王勇斜倚在樹幹上,不知不覺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王勇猛然驚醒。
虎子悠然的趴在他的腳下假寐,蜷着身體,黑亮的毛隨着呼吸起伏,若不是時而轉動着大大的耳廓,微睜開眼睛,還以爲這條大狗也和他的主人一樣,因爲擁有了片刻的安寧而失去了對這個未知世界的警惕。
“真該死,怎麼就睡了過去呢?”王勇並沒有爲自己找藉口,而是一拍大腿翻身做起。
如今這個時候,即便再累,也不能麻痹,因爲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
拿起鐮刀,將樹下和樹屋四周的茂草割下,散佈在原地,讓日光和山風將草儘量風乾。昨天夜裡,雖然有篝火,但是王勇和黑子還是飽嘗蚊蟲叮咬的苦楚。除去樹屋四周的青草,不知能否減輕蚊蟲的密度。
接下來的主要事情,便是要填飽自己的肚子。
從昨日午後到現在,王勇和黑子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雖然有情緒焦慮沒有食慾的緣由,但更多的是,沒有一個安全的藏身地點,王勇根本不敢把時間浪費在打獵上。
如今,樹屋已經初見雛形,他開始要爲自己和黑子的肚子負責了。早上吃的幾個野雞蛋早已消化,肚子再次不爭氣的叫起屈來。
細心的將鋼絲做的繩套整理好,然後帶着黑子將繩套設置在小動物可能出現的地點。又撒了一些浸毒的苞穀粒在灌木叢中,如果碰巧遇到貪食的野雞,那麼它將會成爲人類的腹中美食。
黑子經歷上次捕捉野雞未果的失敗後,變得聰明起來。探着鼻子東嗅西嗅了一番後,居然發現了一個野雞的巢。
“汪汪汪——”黑子興奮的晃着尾巴,踩着碎步向王勇報告着。成年野雞早已被黑子鬧出的動靜驚走,不過,現在正是野雞繁殖的季節,王勇還是在巢裡找出了七枚野雞蛋。
這次,王勇並沒有生喝,而是把雞蛋全都收進自己的挎包內。
設置完捕獵的圈套,王勇領着黑子來到了河灘。森林裡的小動物在這個時候,都應該藏在陰涼的地方躲避熾熱的陽光。所以王勇並沒有傻傻的等在原處。“也許,要到明天早晨,纔會有收穫。”
他昨天早已發現,河裡的魚又肥又大,多得讓他咂舌。此時魚類纔是他最方便得到的食物。
脫掉身上所有的衣物,只穿一條短褲。由於還在發育的年齡,少年裸露在空氣中的身體並不十分強壯。光腳踏進水裡,水被日光曬得溫熱,讓他禁不住有痛痛快快洗一個澡的願望。
用水簡單的擦了擦身體,洗去體表粘稠汗液的同時,也驅散太陽的熱力,王勇踩着沙質的河底,走到了一片亂石密佈的水域。目光透過清澈的河水,可以直視到河底細微處。一尾尾尺把長的細鱗魚,搖動着尾巴,晃動着灰黑的脊背,宛如遊在空氣中一般清晰。
叉腿站在齊膝深的水裡,王勇彎下腰身,如同一個雕塑一般一動不動。魚兒慢慢的適應了他的存在。有些膽子大的,開始遊進他用脊背撐出的陰影中。還有一些,更是調皮的用嘴,用身體觸碰他的光腿。
“譁——”王勇十指如鉤,快速探進水裡,抓向一條最大的魚。可惜,雖然他的指尖已經成功觸碰到了魚的腹部。不過,受驚的魚兒用力扭動着流線型滑膩的身體,從他的掌握中滑脫出來,倏的游出幾米。
“別急,再來!”王勇鼓勵着自己。重又恢復到靜止狀態,一面總結着失敗的教訓,一面凝神注視着水面。
幾次失敗之後,一條倒黴的細鱗魚終於被王勇赤手逮住。手指死死掐住魚的腮部,王勇將捲曲着身體掙扎的魚按在一塊石頭上,任它甩動的尾巴彈起無數水珠,王勇抓起一塊石頭往魚的頭部砸去…
魚足足有兩斤重。能在這樣的小河內赤手抓住如此大的魚,完全拜託這裡環境的原始,還有魚兒數量的衆多。
將死去的魚兒甩到沙灘上。虎子興奮的圍着獵物歡蹦。不過,懂事的它知道,這是主人和它共同的食物,所以這條黑狗艱難地剋制着自己的旺盛食慾,努力做一個合格的看守。
餓了將近一天,一條魚肯定不夠自己和黑子吃飽。所以王勇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再接再勵,想要多抓幾條。
不過,赤手捉魚還是太困難了。魚的鱗片表面有一層粘液,在水中十分滑膩,而且這裡的魚都十分強壯。所以雖然王勇觸碰到魚的機會多,但是捉住魚的效率太低。又過了半個小時,他纔再次得手,抓到了一條稍微小一些的魚。
“能不能試試別的方法?”當他用石頭砸魚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想法忽然在他腦海中產生。
彎腰從河水中撈起一塊碗大的石頭,高舉過頭頂,瞄準身邊水中一塊羣魚遊蕩的石頭。使盡全身力量砸擊下去。
“轟——”石頭與石頭撞擊產生的衝擊波迅速在水中擴散開來。幾條毫無防備的細鱗魚,被強烈的衝擊波震得暈了過去。露着月白的肚腹,浮在水面上,順着水流向下游飄去。
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從水中撿起失去反抗能力的魚,用力拋到沙灘上。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王勇就得到了七八條肥碩的魚。
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時間大約是下午四點鐘左右。王勇將幾條剝去了表皮的樹枝頭部削尖,將已刮鱗剖腹去掉頭尾的魚肉串了上去。
捕魚順利得出乎他的想象。這令他信心倍增。對他來說,當前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他在與時間賽跑。如果餵飽肚子就要消耗大量的時間,那麼他面臨的最終結果只能是死亡。 唯一讓他有些擔心的是,他上岸後,發現左小腿肚後面趴着一條巨大的水蛭。說是巨大,是和他原來的世界相比,這裡的水蛭足有兩倍大小,而且飽吸了人血,水蛭肥胖而鮮紅。
“看樣子,不禁是水裡的魚,這裡的一切動物,因爲空氣氧氣含量高,生存環境好,營養充足,都較後世長得兇猛巨大。”王勇頂住噁心,點燃火機燒烤水蛭的頭部。水蛭受熱,劇烈的蠕動着身體,鬆開口器,從腿肉上脫離下來。似乎還不解恨,王勇用匕首在這條食指大小的水蛭的腹部,切了一個十字花刀。這種吸血蟲子的再生能力十分強大,只是簡單切成兩斷,並不能保證結束它的生命,也許,完全可以生長出兩隻水蛭來。
既然河灘上散落着不少石頭,王勇決定,在完全瞭解和適應這條河流之前,不再輕易下水。只站在石頭上抓魚。誰知道這河裡還藏着什麼他不瞭解的古怪東西呢?
篝火早在他拾掇魚肉之前就已點燃。材料是他上午開路砍倒的灌木。這些灌木在經過一上午的時間太陽暴曬,早已變得半乾。
將收拾好的魚肉串插在離燒紅的篝火半米處的地面,讓火的輻射熱量恰好能烤熟魚肉,又不會將魚肉燻黑。幾分鐘後,一股肉香散逸出來。
“咕——”狠狠嚥下一口唾液。王勇伸手拔出一根帶着一段烤得焦黃的魚肉的樹枝,不顧燙嘴,大口大口的吞吃起來。
雖然沒有鹽和其他佐料。但是王勇還是吃的很香。生長在寒冷水域的細鱗魚,肉質潔白緊湊,自有一種清香。
野外生存不是野外燒烤,所以王勇吃得很快。魚皮和帶着大量魚肉的脊骨,都進了黑子的肚腹。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一人一犬已經吃掉了三條魚,胃裡有了飽脹的感覺。
在火堆旁邊挖了一個沙坑,將下午尋到的野雞蛋放了進去,撥了一些帶着微紅火炭的木灰覆蓋在雞蛋的上方,在等待雞蛋烤熟的時間裡,王勇又尋了一些寬大的樹葉,用河水洗淨,將剩下的五條烤好的魚肉包好。這樣,在晚上猛獸出沒的時間裡,他就不用冒險留在沙灘上,而是可以舒服的躲在樹屋上享受美食了。
將魚肉和燒熟的雞蛋放進揹包,王勇帶着黑子回到樹屋下。
經過一個下午的暴曬,割下的青春已經脫去水分,變得又幹又輕。抖落灰土後,將草攏成一堆捆好,通過梯子運到木屋上,然後再用這些草將樹屋地板的縫隙塞平,剩下的,厚厚的鋪了一層。王勇忙碌的時候,黑子始終在樹屋下方好奇的打轉。東嗅一下,西嗅一下,間或仰頭迷茫的向半空中的樹屋張望,或許,在它簡單的大腦中,正在思想着,在這個即將到來的夜晚,主人將如何安頓它。
在太陽慢吞吞沉入山後的時候,王勇已經做好了最後一項工作。他從河灘上搬來了七八塊足球大小的河卵石,在樹屋前方堆砌了一個簡單的火塘,將燃剩的炭火挪來一些,然後在上面蓋上厚厚的碎草,一股嗆人的白煙嫋嫋升起,薰得王勇連連咳嗽的同時,也將那些嗡嗡亂叫的飛蟲趕跑。
騰騰昇起的煙柱也讓王勇想到一個久而未解的問題。那就是,怎麼才能讓人發現他。他不能整天站在山上喊,“歪,有人沒有?快來救救我這個可憐的小青年兒吧——”那樣得把他累死。現在,他終於有了解決這一問題的辦法。
他要長期保持火源。煙會飄蕩在植被上空,在森林裡,站在高處很遠就可以發現。夜裡,火光也會傳出很遠。有煙就有火,有火就有人。剩下的事情,就需要他耐心的等待,等待有人能依靠煙火發現並找到他。
有了這個想法,王勇沉悶壓抑的心情寬舒了不少。接下來,就是把黑子弄到樹屋上去,一人一犬好好的睡上一覺,恢復透支的體力了。因爲,在少年的心裡,爲了活下去,明天,還有明天的明天,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