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秦玉芬都像是丟了魂魄一樣無精打采;女兒留給她的那封信的內容始終在腦海裡閃回。確實,女兒的強硬之舉讓她一莫愁展,根本不給她絲毫迴旋的餘地!
“怎麼了?玉芬!看你一下午都沒有精神,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店老闆娘是個四十來歲的精明女人,心直口快,在步行街開了兩家品牌店,女兒在上海外國語大學讀大二年級;看到秦玉芬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關切地問。
“唉!沒什麼!”秦玉芬不想把心裡的事吐出來,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我還不瞭解你嗎?心裡肯定有事!”老闆娘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玉芬在這店裡差不多打了4年工了,從來沒有向老闆娘提起過自己過多的家事,也沒有任何花邊新聞傳到老闆娘的耳朵裡,爲人和善,做事敬業,深得老闆娘的喜歡。
“是這樣,我有一個堂姐,她已經和她老公簽了離婚協議,但我那外甥女堅決不答應,甚至是以死相逼!我堂姐想徵求我的意見,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秦玉芬在老闆娘的再三催問下,只得想出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策,順便也想聽聽老闆娘的看法,說不定對自己有參考價值;
“哦!就爲這件事!你外甥女多大了?”
“比我女兒打一歲,開學就讀初三了。”
“你不知道,每到這個時候,就是離婚的高發期!龍陽這個小地方,人不多,但樂意患這個‘傳染病’的家庭很多!”
“爲什麼呢?”聽老闆娘一說,秦玉芬好奇起來。
“還不都是爲了孩子!和我同住一棟樓就有兩對夫妻,一對都是在政府部門任職,一對是做建材生意的;兩家的孩子去年都考上了大學;就在孩子拿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三天,兩家都在酒店大擺酒席慶賀;等客人散盡,兩對夫妻一個上午,一對下午就把婚給離了!”
“孩子考上大學,那是好事,苦盡甘來呀!怎麼還要離婚呢?”
“話是應該這麼講!後來我才瞭解到,他們夫妻關係在幾年前已是名存實亡,只是爲了不影響孩子的學習,表面上是和睦的一家子,實際上是‘白天同住一間屋,晚上各睡各的牀’!孩子考上大學那一刻,就是夫妻關係結束之時!那對吃公糧的夫妻平時礙於面子,很少聽到他們吵鬧;而那對做生意的夫妻,真鬧的死去活來,男的在外面找了小三,被女的發現了,那女的很厲害,把小三打了一頓,還把男的硬是趕出家門!”
“既然夫妻關係不好,那爲什麼不趁早離婚呢?”
“你不知道,夫妻離婚,對孩子的心理影響是很大的;單親家庭的孩子幾乎都很自卑,在同學面前總是擡不起頭來;我一個表妹,去年離婚了,女兒她帶着,今年十一歲了;本來我那外甥女性格很外向,就在她爸爸媽媽離婚以後,彷彿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似的,沉默寡言,成績一落千丈!所以,有家庭矛盾確實無法調解的夫妻,大部分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選擇了‘冷戰’,直到孩子高考結束才處理的!”
秦玉芬聽到這裡,心裡就像打翻的五味瓶:自己的婚姻完全是萬千“冷戰”家庭的複製,本來已經如行屍走肉般維繫着外表看似光鮮的家庭,毫無生氣地將女兒撫養成人直到自己慢慢老去;
可是,張建的出現徹底擊碎了自己心底如水般的寧靜,藏封多年漸漸消退的情潮再一次被震盪起來,使之難以平復。
然,女兒的頑劣恰如一道溝壑已經橫亙在自己的面前,想要逾越將是多麼的艱難啊!難道自己也要像那兩對夫妻一樣如龜般爬行數年後再舉牌亮燈嗎?那時候,即便是得到女兒的理解,可生命之舟已駛近沙漠的邊緣,還有什麼意義呢?!更重要的是,張建願意等嗎?
“唉!想起來確實好難啊!”秦玉芬重重嘆息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與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是啊!咱們女人這一輩子的大半生都是爲子女而活着,真正把小日子過的開心的又有幾人呢?所以,平常人家用平常的心態過平淡的日子,讓孩子在家庭氣氛的安穩中自然長成,送上正路,任務就算完成了;若總是折騰來折騰去,結果發現遭罪的還是自己!也連累了孩子!”老闆娘還是看懂了一些人情世故,雖然不算透徹,但也是一生只求家庭安穩之人。
秦玉芬越聽越覺得心坎上壘的石頭越來越多,壓的自己快踹不過氣來了。一看下班時間已到,她給女兒打了個電話,女兒還是沒有接聽;又給公公打電話,知道女兒在家裡,才放下心來。
回到家,秦玉芬四肢無力地倒在沙發上,直望着吊燈發呆。她太茫然了,兩條路明擺在眼前,自己終將如何選擇?張建俊朗的面孔和女兒憤然的表情在眼前交替閃現;她明白,只有解開女兒心中的結,事情纔有轉機,可又有誰能幫助解開女兒的心結呢?如果解不開呢?
還是和張建聊聊吧!或許,張建會有辦法!於是,秦玉芬給張建發微信,約張建晚上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