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李嬌在樓上客廳裡寫作業。只聽到樓下院子裡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打開窗戶一看,是隔壁鄰居王浩宇和三個夥伴。王浩宇和李嬌同齡,父母都在深圳打工,由爺爺奶奶看護着在鎮中學讀初一年級。另外三個男孩年齡偏小,不過八、九歲年紀,其中有一個是王浩宇的堂弟。
“幹什麼呀?”李嬌從窗戶裡探出頭問道。
因看見李嬌的爺爺和奶奶在家裡,王浩宇沒有回答,只是向李嬌招手,並做了個游泳的動作。
李嬌立刻領會到了王浩宇的意思,也用手指示意要他們先離開,自己馬上就下來。
“嬌嬌,天氣這麼熱,你要去哪裡呀?”爺爺剛翻完曬在院內禾場上的稻穀,坐在一樓大堂內休息,聽到了王浩宇的喊聲,又見李嬌戴着太陽帽下樓來,忙問到。
“王浩宇喊我去他家玩,可以去嗎?”李嬌知道這個時候爺爺肯定不會答應自己去游泳,便撒謊道。
“你去吧,吃飯的時候再叫你!”爺爺一聽嬌嬌是去隔壁玩,也就沒多想就答應了。
“好的,爺爺!我玩一會兒就回來!”李嬌快速跑了出去。
王浩宇一羣人在他家旁邊的一棵榕樹下等李嬌。
“現在就去游泳嗎?”李嬌覺得時間太早了,纔剛過十點。
“我們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去的,這個時候的水比下午要涼快得多,遊起來特別爽!下午的水面溫度很高,燙手!”王浩宇見李嬌有些猶豫。
“但是沒有大人陪着,不怕出事嗎?”李嬌還是猶豫不決,她不怕,只是擔心其他小夥伴。
“沒事的,他們都會遊!”
“我們都會遊!”其他小夥伴都很自信地回答。
“行!那就去吧!”李嬌打消了念頭。
還只是這個時候,泛白的太陽已懸掛在中天,周圍的植物已開始散發出被太陽灼烤的味道;沒有一絲風,樹葉都靜附在枝幹上,紋絲不動。夏蟬長鳴着,讓人聽得心煩!
李嬌一行人朝水塘跑過去,途中又有好幾個和王浩宇堂弟差不多年齡的小夥伴拿着救生圈加進來,使隊伍不斷壯大。
眼下正是農忙時節,農田需水量大。
離臺階不遠的地方修建了一個離現在水面差不多2米高的放水閘,石橋板從水壩坡面直連着水閘的平臺,以方便操作;這個地方也是王浩宇他們平時游泳時最喜歡的位置,他們最愛從這裡往下跳,享受着跳水的快樂!
今天一大早,水閘便已開啓,塘面上留下了一個碗口大的漩渦,大壩外腳下;塘水奔瀉而出,消失在長滿了青草的溝渠中!
王浩宇他們並不知道此時的水閘周圍危險早存,漩渦下面是暗涌的激流直通暗管,小孩子一旦被圈進旋流,很難脫身!
平時他們也沒有遇到過開閘放水的情況。於是,一羣男孩子在王浩宇的帶領下,簇擁在水閘平臺上,一個個躍躍欲試了。李嬌沒有這方面的經歷,不敢往下跳,所以只能站在臺階的水下平臺上準備欣賞着王浩宇他們的精彩!
王浩宇佔着最前位置,他嘴裡高喊着“烏拉!”,向前使勁一躍,跳入水中,平靜的水面頓時濺起高高的水簾!
正常情況下,王浩宇跳下去以後會在水裡呆幾秒鐘,待身體不再往下沉以後再鑽出水面。但此時,他完全被水下的暗流吸住,根本脫不開身,身體隨暗流直衝水閘暗管。好在他閉氣比較長,在水裡本能地摸索着抓住了水閘門上的螺紋鋼柱,使勁往上爬,雙腳站在閘門上,頭終於露出水面才掙脫漩渦的吸引力!
就在王浩宇還在水下暗管前拼命掙脫的時候,堂弟和另外一個男孩劉瑞一左一右幾乎同時跳入水中;身後其他夥伴也在準備着往下跳。
王浩宇探出頭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向水閘上面的夥伴大喊:“不要跳!不要跳!”
水閘上面的夥伴聽到了王浩宇的喊聲,沒明白王浩宇的意思,終止了跳水準備動作,都探頭往下看。
但王浩宇堂弟兩個人沒有等到喊聲就跳下去了,“噗通!”“噗通!”兩聲傳出,兩團水花高高濺起!
王浩宇從閘門邊上爬上岸來,嘴裡直喘粗氣。
“沒有人跳下去吧?”王浩宇邊喘氣邊問。
“有兩個跳了!”李嬌站在臺階上指着水裡大聲迴應。
“啊?他們沒聽到我在喊嗎?哪兩個?”王浩宇焦急地問
“你弟弟,還有劉瑞!”站在水閘平臺上的一個男孩回答道。
此時,水面已恢復平靜。就連王浩宇堂弟和劉瑞在水裡掙扎的影子都看不到!
“出事了!出事了!”王浩宇雙眼緊盯着水面十幾秒鐘後如夢初醒,邊蹦邊叫喊!
“嬌嬌,快去叫你爺爺,快!”
李嬌聽到王浩宇的哭喊聲後,知道是出大事了!趕緊爬起來朝家裡方向飛跑。嘴裡邊跑邊喊:“快來人啦!快來人啦!塘裡出事啦!塘裡出事啦!”
王浩宇畢竟年紀大些,又連忙跑上水閘平臺,試圖扭動水閘方向盤式手柄放下閘門,發現一個人根本扭不動,旁邊的其他夥伴已經個個目瞪口呆!
“快幫忙!快幫忙!”王浩宇直嚎叫!
離水塘最近的人家也有好幾十米。附近家裡的大人們聽到了李嬌的呼喊聲,趕緊朝水塘飛奔!
“爺爺,不好了,水塘裡—出—事—了!”李嬌一路呼喊一路跑到家,已是上氣接不到下氣了!
“怎麼啦?慢慢說!慢慢說!”爺爺見狀,忙起身幫李嬌拍背。
“有兩個--小男生跳到塘裡---沒---起來了!”李嬌還是緩不過氣來,急的直流淚!
爺爺明白了!旁邊的奶奶也明白了!附近的人都明白了!
最先跑到水塘大壩上的幾個大人都按照王浩宇的指引紛紛跳入水中,在水閘周圍潛水搜尋。水閘平臺上的大人使勁扭動着手柄,想降下閘門以減緩水下流速!
水下暗管口離水面至少有3米深。兩個大人潛下去已摸到了兩個孩子的身體,拼命往外拉!因水流速太快,大人閉氣不夠,只得浮起來換氣後再次下潛。第一次營救沒有成功!
後面趕上來的大人也紛紛跳下!擋住水流!
終於,兩個孩子被拉出來且被托出水面!
此時,兩個孩子因肺部嚴重嗆水,已停止了呼吸!腿上,手臂上,被暗管劃破的傷口,鮮紅的血還在不停流淌!
很快,“120”救護車一路呼嘯着趕來了!因通往水塘的路基太窄,救護車無法靠近。大人們輪流抱着兩個孩子朝救護車狂奔過去!
只留水塘安靜地躺在驕陽之下!
半小時!1小時!全村人都在祈禱與期盼中艱難熬過!
最後等來的結果是兩家大人的捶胸頓足和全村人的悲嗆!兩個稚小的生命在頃刻間交給了驕陽烈日下的碧水藍天!
李嬌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去時,一路躲着大人的八個小夥伴,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在沒有大人監護下,就遺失了兩個鮮活的靈魂!
李嬌異常悲慼地給秦玉芬打了電話,告訴媽媽整個事件的經過。秦玉芬聽完女兒的述說,驚呆了好久!好久!
一個養育了李家衝幾代人的小小山塘,也是一顆埋在孩子們身邊的“定時炸彈”!今天,用兩條鮮活小生命的沉重代價,終於將李家沖人從不以爲然的麻痹中徹底炸醒:這都是大人們太大意所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