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六 爲君做劍舞
是一個很關鍵的情節。)
“豈可如此?”工部尚書潘季馴卻是勃然而怒,這位已經七十多歲的老大人已經花白的鬍子眉毛都是抖動起來,他轉身衝着林靜宜怒道:“林大人此言,簡直是荒唐的一塌糊塗!自古立嫡立長,當今皇后有子,正當壯年,身體康泰,朝野間素有賢名,何須什麼皇子聽政?簡直是荒唐,荒唐之極!”
他雖然不是內閣輔臣,但是論起資歷來,卻是僅次於楊慎,在場重臣的第二,而且他一生致力於治理黃河,功莫大焉,黃河兩岸數千裡,百姓不拜龍王而爲潘季馴建立生祠,日夜供奉,香火鼎盛,幾可說乃是以肉身而封神的人物,以這等功績,便是楊慎都無可比擬,乃是不折不扣的大明朝第一!入閣可以說是綽綽有餘,事實上他也有幾次機會入閣,但是這位老大人一生都是沉湎於工事,着實是對入閣操持那麼多的食物提不起絲毫興趣來,便都推辭了。
所以潘季馴訓斥比他高一級別的林靜宜,林靜宜卻是隻得苦笑,連連拱手道:“潘大人,在下不過是一己之言而已。”
正德和劉貴妃的臉色都有些陰沉。
潘季馴這並沒什麼針對的幾句話,卻是無意中戳中了正德遲遲不願意立太子的根本原因。
正德也想立太子,但是一提起這一茬兒來,羣臣們第一個建議就是立嫡立長,請立夏皇后的兒子,既是嫡子,也是長子的雍王朱載垕。
但是偏偏,因着夏皇后的原因,正德對這個兒子很是不喜歡,當然也說不上厭惡。但是,當他幾次想要另立太子的時候,都是遭到了羣臣之極爲強烈的反對。因此也對這個兒子嫌棄起來,便是正德這麼強勢的皇帝,這些羣臣拼着被廷杖,被罷官。被免職,被下詔獄,被趕出京城,也是絲毫不退讓!
因爲這些,乃是他們所看重,所堅持的,根本!
長幼嫡庶尊卑。這就是所謂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正德身處其間,享受着這種即成的秩序帶給他的無上的權勢,全天下的效忠,卻又是不想遵守這種秩序,不得不說,有的時候,他其實很不聰明。
只好擱置。
本來皇子聽政這個建議。正德也不怎麼喜歡,但是當另一邊是立朱載垕爲太子這個更爲惡劣的建議的時候,他就一下子偏向了林靜宜。
對潘季馴。他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再說這會兒也着實是給氣得不行了,當下便是冷笑一聲,斥道:“立嫡立長,立嫡立長,最後像是晉惠帝一般,立出一個傻子來不成?到時候八王之亂纔是真正無法倖免!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哪個是嫡長子?”
這番話卻是說的極重,而且雖然聽上去有道理。卻是頗有幾分無理取鬧的嫌疑,潘季馴氣的渾身都是哆嗦起來,他也是老而彌堅的性子,毫不示弱的反駁道:“聖上,此言差矣,那晉惠帝乃是傻子。爲天下之笑柄,自然不能冊立,然則雍王可不是傻子!豈能相提並論?”
正德已經是不想跟他們辯論了,當然,實則是理屈詞窮,也辯不過這些賣嘴的儒生們,他擺擺手:“無須再說了,朕意已決!馬永成!”
“奴婢在!”馬永成趕緊應了一聲,挺直了腰板兒。
適才這一番君臣之間的交鋒,直看得他們目眩神迷,膽戰心驚。宦官和外臣,在大明朝的權力模式是完全不一樣的,像是汪直、劉瑾這些大宦官,可以仗着皇帝的權勢把六部尚書,內閣閣老都當做門下走狗一般驅使,可以隨便把一個官員下詔獄甚至是杖死,但是他們不敢頂撞皇帝一句,皇帝一句話,他們就要死,因爲他們是皇帝的家奴,他們的一切權勢,都來自於皇帝。而外臣則恰恰相反,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給事中,御史,都可以上書對皇帝破口大罵,而皇帝卻不一定敢把他們怎麼樣,只要不是想被天下人罵死的話。
一個奇怪的循環。
正德沉聲道:“擬旨!”
馬永成趕緊起身,走到紫檀小長桌後坐了下來,一邊的林雄奇趕緊磨墨,馬永成捉起一隻狼毫,只聽正德沉吟片刻,道:“傳旨,明日早朝暫停,明日辰時,六部尚書、三位大學士,錦衣衛指揮使江彬,在京城內所有公侯爵,一體入宮,商議皇子聽政之事宜!欽此!”
馬永成揮毫潑墨,很快寫成,正德帝生怕楊慎潘季馴等人再出什麼招兒,便吩咐道:“這就傳旨去吧!”
馬永成應了一聲,出了殿門,很快便來到司禮監,着人抄寫了數十份兒,分別去各自公侯府上傳旨。
正德皇帝見馬永成出去了,鬆了口氣,略帶些厭惡的看了楊慎一眼,淡然道:“楊愛卿,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劉吉祥,着御馬監車馬護送楊大人回家!”
“是,皇爺!”劉吉祥趕緊應了。
整個過程中,楊慎跪在地上,一言未發。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從林靜宜提出那個建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註定了,已經是無法挽回了!
正德皇帝的性格,他再瞭解不過。
所以,這一場仗,自己已經敗了,擺在了自己的同僚,手下手裡!
與其繼續抗爭惹得皇帝更是盛怒,還不如退一步,好好尋思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聽到正德吩咐,他面色平靜道:“臣,遵旨!”
說罷站起身來面色如常,就好像剛纔只不過是稟告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而不是和正德帝有了極爲激烈的國本之爭!
這等氣度,正德也不得不佩服,只是這會兒,卻是看了就生氣。
楊慎拱拱手:“微臣告辭!”
正德話都不想說了,擺擺手,自和劉貴妃說話了。
楊慎回過頭來,淡淡的瞧着林靜宜,他既沒說話,也沒什麼動作。只是這麼瞧着,林靜宜卻覺得他那一雙銳利的目光,如刀如錐,像是把自己整個人給刨開一般。自己的心意,在他的目光下,竟然是無所遁形。
他只得訕訕一笑,便是趕緊躲開了視線。
楊慎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這樣一個人壞了事兒!
林靜宜今年都七十四了,老頭兒長的很是儀表不凡,只是卻是太矮了些,也太瘦了些。小身板兒乾乾癟癟的,似乎連朝服都撐不起來,這樣一來,就少了許多官威。
他的資歷倒是很老了,乃是正德初年的進士,排名並不高,在二甲的末尾,第八十八名。倒是很吉利,差點兒就落到三甲同進士裡面去了。從中進士之後,就一直在京中爲官。從那等不起眼的低品級小官兒做起,卻是一步一步往上爬,儘管速度不怎麼快,但是終究是不停的升遷。
說起來,他的經歷也是很傳奇,大明朝六部,吏戶禮兵刑工,富貴威武貧賤,他全都呆過!甚至在正德四十六年的時候,已經年近七十的他。還當過一年的大理寺丞!乃是部堂一級的一把手了。
他能進內閣,還是楊慎的功勞。
當初楊慎被任命爲內閣首輔,執掌大明朝政之後,自己一個人卻是很有些忙不過來,而另外兩位大學士內閣輔臣卻都是不怎麼做事的,而楊慎就是看中了林靜宜經驗豐富。行事老到,所以便向皇帝推薦了他。
林靜宜進了內閣之後,果然是如楊慎預料和希望的一般,做事兢兢業業,很是盡心盡力,爲人也忠厚,不耍心眼兒,而且他這人起點低,根基淺,在朝中也沒多大的干係,也不見他拉幫結派,楊慎很是滿意。
卻沒想到,今日竟然是被他這麼算計了一道兒!
楊慎不知道林靜宜爲何這般做,他似乎能看到,但是總隔着一層迷霧,都是霧濛濛的看不真切,看不清楚。
只是他知道,林靜宜定然也是站在某個人一邊的!若不然的話,定然是不可能如此舉動,就現在看來,這等舉動,對他本人可以說是毫無好處!
那,這是爲何?
楊慎目光一閃,難不成,林靜宜已然投靠了某位皇子?
實際上楊慎猜的一點兒都不錯,而若是他能看到劉貴妃給林靜宜使得那個只有兩人才能看到,才能懂的眼神的話,就會明瞭一切了。
林靜宜投靠的不是別人,正是劉貴妃的兒子朱載堉。
朱載堉今年三十一了,正值壯年,乃是一個男人經歷最充沛,閱歷也足夠豐富的時候,乃是黃金年齡。因爲對於劉貴妃的寵愛,愛屋及烏,所以對這個兒子,正德也是極爲的恩寵,朱載堉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就已經是被封爲了福王。
從這個封號,就能看出來,皇帝對這個兒子的喜歡,已經不像是帝王之家的感情了,而更多的像是民間的父子一般,不求兒子多麼出息,只求一生多福多壽,少災少難!
按照慣例,除了太子之外,其它的皇子十六歲就應該出宮就藩了,正德這一代皇子多,而且不像前朝,始終都是沒定下太子來,許多皇子封了王號,卻也不用離京,便留在京城,但是到了這個年歲,怎麼着也該出宮另立王府居住了。開始皇上和劉貴妃實在是心疼兒子,足足拖了三年,這三年間不知道多少大臣上述勸諫,到了十九歲的時候,終於是再拖也拖不下去,只得放他出宮。
正德帝徵發民工數萬,爲這個兒子修建的王府乃是京城諸王府之冠,其富麗堂皇,直逼紫禁城!
時人都在四下裡把福王府叫做小紫禁城。
就算是現在,皇帝和劉貴妃也是經常想念兒子,時不時的把福王招進宮裡來用膳說話。就算不是每日都去,至少也是隔一天去一次。
這份兒恩寵,乃是獨一份兒的!
現如今皇帝已經封了王,出了宮,另立王府的皇子不下二十個,裡面有很大一部分不怎麼受寵的,尋常連見皇帝一面都是很難,更別說是天天見面了。
而福王朱載堉也是頗爲的爭氣,許是因爲劉貴妃的出身的緣故,她對她的兒子很寵愛,但是卻並不是溺愛。給予他充足的親情和溫暖,但是並不慣着他隨意妄爲。有這樣的母親教導,福王長大之後,爲人很是不錯。待人和善,沒什麼傲氣,至於那些紈絝子弟的殘忍、冷漠、不把下人當人之類的惡習,更是一概沒有。
當然,這位福王也有自己的愛好,和別的貴公子打走馬射獵鬥狗不一樣,他的愛好很獨特——音律和數學。
從他很小時候開始。劉貴妃和皇帝便是爲他尋找老師,教授課業,經史子集那是不用說了,都是翰林院最好的學士來進行講解,甚至楊慎還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福王講師。這位王爺琴棋書畫佛放道學都是頗爲的精通,卻偏偏最是喜歡音律,次之就是數學,年僅十歲。朱載堉便攻讀《尚書盤庚》等史書。
十五歲之時,朱載堉便著《瑟譜》,二十一歲。完成《律歷融通》一書,聲名鵲起北京城,二十四歲,又完成《律學新說》。
大明朝從開國以來,所有宗室,朱家子孫,沒有一個像是朱載堉這般有這麼豐富的著書,這麼明麗的才華。朝野之間都知道,福王不但是王爺,更是一個大才子。
這些在京城的皇子王爺。若是論起名聲來,朱載堉當之無愧的是第一,把其它那些庸庸碌碌的兄弟拉下去老遠。
這也是正德如此寵愛他的一個原因,自家孩子爭氣,當然要更疼愛一些。
正德屢次想要立爲太子的,不是嫡長子雍王。而是這位福王!
這心思,劉貴妃也知道,當然更是求之不得,而當她看到正德皇帝因爲要立福王爲太子數次和羣臣大打嘴仗最後敗下陣來之後,也是明白了一個道理——若是沒有什麼特殊機緣的話,自己的兒子,這輩子是和皇位無緣了!
哪怕是雍王是個草包,而福王蜚聲朝野。
跟才華相比,羣臣們更看重的是法理,傳統。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劉貴妃便開始爲兒子在文臣之中尋找盟友,雖然江彬對她以母侍之,但是她也清楚,這事兒,武官插不進手去,文官點頭兒才行。
最後便找到了林靜宜。
和林靜宜可說是一拍即合,林靜宜看似低調,是則是在隱忍,誰的內心深處沒有野心在作祟?
他也看中了福王的潛力,因此便暗地裡投靠了福王。
皇子聽政這個想法兒,乃是劉良女想出來的,交代林靜宜在適當的時候提出來,卻沒想到,這一次,楊慎卻是給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楊慎收回目光,緩步走出了東暖閣,乾清宮,衆位重臣也紛紛跟在他後面走了出去。
殿外依舊暴雨如注,天地間一片漆黑,偶有閃電撕裂夜空,讓人心魂沮喪。
這時在隆宗門外,御馬監的車駕已經準備妥當了,衆人冒雨走到隆宗門前,卻唯有楊慎一人有這等偶遇,皇帝遣車相送,這恩寵就是楊慎也沒受過幾次,但是此時見了心中卻毫無喜悅,冒雨登車,楊慎站在車轅上,回首翹望乾清宮,遠遠的只見燈火如晝,宮女、太監進進出出,不禁喟然長嘆一聲……分割線——————
也是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這裡是北京城北,北京以北,燕山以南,西到居庸關,東到薊鎮這一塊區域,乃是一片廣袤的大草原,其間亦是森林密佈,海子衆多,一直蔓延到燕山腳下,這一片方圓百餘里的土地風景秀麗,山川靜美,乃是北地一大勝景。雖然沒被圈起來,但是卻已經是實際上的皇家園林,平素皇上打獵,出遊,經常在此地,而近些年來大興土木營建的大朝殿,就在此地以北的燕山腳下。
這裡禁止百姓耕種開墾,也沒有不開眼的權貴來此地佔地。
風大雨急,天地間漆黑一片,只有閃電偶然撕裂蒼穹,露出遠處高大的山巒剪影。
這裡已經是靠近燕山了,本來應該是少有人跡,但是偏偏在漆黑的夜色中,卻是露出一點兒燈光的影子來。
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裡竟然乃是一處營地,外圍用木柵欄圈了,既能防人也能防止那些逃竄的野獸,木柵欄圈起了方圓四五十米的一片空地。其中扎着十來個帳篷,多半帳篷都已經是黑漆漆的了,只有中間那間大帳還能透出一抹光亮來。
這營地的周圍地形也是頗爲的有利,西邊兒靠着一座不高的山丘。其間樹林茂密,而東邊兒,則是一條不算窄的河流,圍繞着山丘饒了半個平緩的圈兒,綿延東流去。
如此以山勢爲依託,足以構築防禦,而一旦不敵。也可以直接遁入山林之中,河流則是可以起到取水和阻擋敵人的雙重功效。
顯然,這隊伍的首領,也是頗爲的有心了。
此時風大雨急,雨水如注,幾乎是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那條河的河水也是開始慢慢上漲,水勢變得湍急激烈了許多。上面漂浮着枯枝敗葉。
營地的右側,還建了一座簡易的馬廄,馬廄裡面一溜兒的十來匹駿馬並排靠着。正在安詳的休息,不時的低頭吃一口食槽中的食物,這食物竟赫然是用黃豆和雞蛋攪拌而成的,絕非一般人家可以用。而戰馬也是極爲的神駿,若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在馬屁股上面還都打着軍方的烙印。
馬廄的一側還放着幾個用木頭草草釘成的架子,上面掛着幾幅又寬又長的馬甲,這馬甲都是用很小很細的鐵片,其中用極細的鐵絲串聯而成,層層累壓而上。結合的非常緊密,堅固無比。而在馬甲的外側,小鐵片的上面,則是百餘個巴掌大小,足足有半釐米厚度的大鐵片,打造的鋥光瓦亮。泛着一股股青幽幽的冷厲顏色,一眼看去就是堅固異常。一副馬甲,要耗用六千多個小鐵片和百餘個大鐵片,重七十多斤!而在馬甲的外部邊緣,則是巴掌大小,一副馬甲的造價,至少也是在二十兩白銀上下,重要的不在於多少錢,而是有錢也根本買不到。
這種馬甲,要比連子寧軍中使用的馬甲強上不知道多少,武毅軍中現在是一副都沒有。
最關鍵的則是,這幾幅馬甲,都是用大紅色的,而在邊緣,卻是打着一圈兒大約有一指寬度的金黃色的銅邊兒,上面密密麻麻的釘滿了金黃色的銅釘。
明黃色,此乃帝王之顏色,這乃是大明朝禁軍才能使用的顏色,除了上二十六衛和各王宮之中的禁衛之外,全天下,誰都不能用!
那麼駐紮在此地的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大帳之中,燈火通明。
這帳篷很是奢華,地上鋪着厚厚的紅毯,四周都是裝飾着珍珠美玉。十餘個貌美如花的舞姬正在營帳正中跳舞,她們身上穿着很少,只在胸前和胯下有一小片雪白的絲綢擋住,身上披着輕薄如霧的紅綃,雪玉一般的肌膚若隱若現,勾魂攝魄。
隨着她們曼妙的舞姿,還不斷的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鈴聲,若是細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們的腳踝,手腕乃至於乳珠上,都是掛着一串銀鈴,隨着動作而發出聲響。
在帳篷的一邊,則是放了不少的架子,上面架着十來副已經脫下來的大明制式的棉甲,而旁邊卻還扔着一些穿在內裡的華美絲綢衣服,褻褲肚兜之類女兒家的貼身小衣,再看看這些女子,都是身材相當的婀娜,而且一舉一動之間,那看似纖細柔美的身體內,卻是都充滿了堅實柔韌的力量。
顯然,她們絕對不像是看起來這般的柔弱。
厚厚的地毯的上首則是一個小小的木臺,木臺上面擺放着一張小几,上面擺着各色的珍饈美味,在小几後面,一個男子正懶懶的靠在那裡,他年紀不算是很大,大約只在二十四五上下,看他一眼,便是能讓人想起四個字:“溫潤如玉!”
這青年生的一副極好的皮囊,玄衣一襲,丰神如玉,一束烏瑩瑩的長髮,未帶發冠,只鬆鬆地用一條淺紫色的絲帶繫了,整個人猶如一朵不濯纖塵地墨蓮瑩然水上,出塵脫俗。他的氣質是極爲出衆的,而容貌更是俊俏,最難得的卻是那等卓爾不羣的高雅氣質,似乎乃是天生的貴人一般。
雖然衆女跳的乃是那靡靡之舞,跟蒙元時期的天魔舞也似,但是這青年卻是雙眸澄澈如水,臉上掛着懶散迷人的微笑。
那些女子偶爾目光掃到他身上,便是一片火辣辣毫不遮掩的愛慕之情。
他忽然拍拍手:“起劍舞!”
衆位鶯鶯燕燕趕緊應了,在一個容顏格外明媚豔麗的女子的帶領下,她們紛紛極爲優雅的止住了舞姿,走到了一邊的木架子旁邊,穿上衣服。穿上之後才發現,這衣服乃是裁剪的極爲合身的,顯然是爲每一個女子量身定做,柔質的絲綢極爲的順滑,貼在身上,宛如流水一般,把她們的美妙身段勾勒的淋漓盡致。
穿好衣服,那些女子便又是走到一邊,那邊的架子上卻是擺放着十多把帶鞘的長劍,她們每個人取了一把劍拔出來。
那長劍在燈光下閃爍着冷幽幽的光芒,刃口極爲的鋒銳,竟然不是專門用來舞劍的那等沒開過鋒的軟劍,而是真正吹毛斷髮的殺人劍!
穿戴好,取了傢伙事兒,一衆女子擺好了陣列,那領隊的一聲嬌叱,忽的整個人動若脫兔,一個踏步,便是長劍前指,她這一劍極快,力量也是全部灌注其中,那長劍竟然發出撕裂空氣的銳嘯之聲,極有威勢,似乎便是面前有一塊鋼板也能生生刺穿。顯然,這一劍,絕非擺設,乃是極爲高秒的劍術!
長劍直指那俊朗青年,那青年卻是臉上笑容絲毫不變,仿若未見,那領隊的女子劍尖距離這俊朗青年不過是一尺之遙之時,卻是忽的劍尖上揚,劍勢忽變,被劍勢所帶動,整個人竟然是宛如飛天一般,飄逸的輕輕躍入半空中,然後長劍舞了一個大大的圓周,整個人在空中一個前空翻,輕盈的落下地來。
她的聲音糯軟的像是春日的暖風,卻是吐字的腔調又有些怪異,帶着一絲掩不住的異國風情:“王上,此舞名爲,秋池冷斷!”
以她這一劍爲引子,她身後的那些女子,已然是劍舞起來!
一時間,大帳之中寒光四射,劍氣森然。
而若是細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們的劍舞如其說是舞蹈,倒不如說是劍法的另外一種表現形式。
她們的出劍非常之有力,身法非常之輕盈,速度非常之敏捷,若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們身上都有很強的武學功底,這一個人,一把劍,就算是十來個壯漢都不是對手!而這劍舞,卻實際上乃是一種相當巧妙的,適合女子修習的劍法。至於她們這十餘人一起舞動,則是一套很是默契的合擊之技。
這些人,顯然不是舞女那般的簡單。
這時候,那貴公子卻是從一側取下一把琵琶,這琵琶身上佈滿了斑駁,顯然乃是想當名貴的古琴。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