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倉內,小蓮坐在牀鋪上,俏臉上掛着看起來有些絕望的笑意,輕聲衝着老何說道:“是誰都行,但我接受不了是你。”
“你贏不了的。”何正源邁步上前,極力解釋道:“我們在澳Z有孩子的事兒,你家裡人跟過去的事兒,都讓小澤查的一清二楚。決戰還沒開始,你的命門就握在人家手裡,那怎麼可能會贏?”
小蓮怔怔的看着老何,一言不發。
“小澤親自跟我通過電話,他把盛世萬豪的優勢,和我們的劣勢都說的一清二楚。”何正源抓着小蓮的胳膊,再次補充道:“海J,阮家之前爲什麼不動?那是因爲要配合小澤在緬D動作,不然人家早反擊了。而我們呢?白家和張永佐還沒等坐在談判桌上,就已經開始勾心鬥角了。再看看三鑫,他們一個集團性的公司,卻只被駱嘉鴻一個人牽着鼻子走,就他媽這種組合,你敢把自己後背交給他們嘛?爲什麼周氏集團死都不願意站在我們這邊,因爲人家看的很清楚啊。我們是外表強大,但內部一盤散沙,各自都有各自的算計。優勢的時候都想先各自搶佔利益,劣勢的時候又誰都不想先吃虧。就這樣的情況,我們有必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搭上嘛?搭上了值嗎?”
小蓮站起身:“說的有道理。”
何正源看着小蓮波瀾不驚的臉頰,頓時有些語塞。
“可這跟你背叛我,有什麼關係嘛?”小蓮笑着反問。
“怎麼沒關係?我是不想讓自己的老婆孩子掉在坑裡。”何正源瞪着眼珠子吼道:“可我要跟你明說,你肯定又不答應。”
小蓮怔怔的看着老何,沉默許久後,輕聲敘述道:“我二十歲出頭……就跟了會長,而他那時候已經跟我爸歲數差不多了。可我認啊,沒覺得自己委屈,因爲家裡窮,兄弟姐妹一大堆,都想過好日子,包括我自己也想。所以,我就安慰自己,人生沒有十全十美的,你有欲W,就要有捨棄。但我天真的地方,是以爲自己付出了青春和自由,就一定能換來相等的待遇。可沒想道……會長自始至終都拿我當個婊Z。你知道嗎?他第一次見到我表妹的時候,晚上喝完酒,竟然逼我們一起伺候他。直到那時候,我才清楚自己付出的不光是青春和自由,還有尊嚴。做人的尊嚴!”
何正源呆愣的聽着。
“好吧,成人的世界就是這麼現實,所以尊嚴沒了,我也認。因爲這是我自己選的,怨不了任何人。”小蓮動作僵硬的擦了擦眼角淚水,低聲繼續說道:“後來,我又跟了理事李浩成,他比會長年輕,比會長幽默風趣,對我也很好,幾乎可以說是百依百順。他說他很愛我,而你知道對於我這樣的女人來說,一個愛字有多沉重,多難得嗎?我知道他說的話裡,可能有一半是假的,但就是不由自主的陷進去了。我一直等,等他說的時機成熟,等他說的跟我結婚。那時……我以爲自己遇到了依靠,可沒想到後來碼頭工會風波暗起時,李浩成就開始利用我從會長那兒搞重要的內部消息……直到最後工會變天,他跑了,卻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風暴中心。”
何正源聞聲流下了淚水。
“你回憶回憶我那時候的處境。我無助,我跪在地上求他們,讓他們可以像上帝一樣的審判我,只要最終放我和我家裡人一條生路即可……但那時候有誰可憐過我?有誰覺得我是冤枉的?又有誰想過,我只不過是權力鬥爭中,一個充當犧牲品的小女人而已。有誰替我說過一句話,有嗎?!他們都在利用我攻擊對方而已,至於我死不死,我家裡人什麼下場,他們根本不關心。”
“小蓮……。”何正源張嘴想要說話。
“聽我說完。”小蓮再次擦了擦眼淚,無助且孤獨的看着室內一角,表情木然的繼續說道:“從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我可以依靠的。我退又退不出去,那爲了自保,我就必須掌握權力,我要成爲那個執棋的人,而不是再被人利用來利用去。這就是我爲什麼死活都要參與競選,爲什麼在盛世萬豪不許我競選時,我又選擇反抗的原因。可我沒算到的是,在這些複雜的鬥爭裡,我遇到了你……一個不在乎權,不在乎錢的老男人。”
“你別說了!”
“老何,我不是沒有試探過你。這些年你所做的事兒,都在我眼裡。直到我最終確定,你是真想跟我過日子,我才決定,要給你留後。哪怕有一天這個決定會成爲我的負擔,累贅,我也要這麼做。”小蓮滿面淚痕的看着何正源,聲音充滿絕望的說道:“可我真的沒有想到,當危險來臨,當一切事情等待塵埃落定的時候,你卻捅了我一刀。老何啊,我不怕輸,從我決定跟張永佐合作的時候,就不怕一敗塗地。可我怕再次被人出賣,背叛……而你……還真就這樣做了。”
話音落,屋內一片沉靜。
小蓮仰面看着天棚,淚水在眼中打轉:“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怎麼誰都不能相信……?!”
“小蓮,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了。”小蓮推開老何,邁步就走出了船艙。
室外,海風徐徐吹過,小蓮邁步上了甲板,擡頭看着陸濤問道:“……我的家裡人跟這些事情沒關係,他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陸濤斟酌半晌:“我們並沒有打算動你家裡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查到你家裡人後,我的建議是控制,但小澤卻主動給老何打電話,讓他把你家裡人接走了。”
小蓮一愣後,笑着說道:“沈天澤有王者相啊!他會看人,也會做事兒。”
“別那麼拗,”陸濤突然勸了一句:“老何也是……。”
“我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小蓮一笑突然衝着護欄旁走去。
老何從樓梯上衝上來喊到:“小蓮,不爲了我,也爲了孩子啊!”
小蓮回過頭,髮絲被風吹的凌亂,聲音顫抖的說了一句:“從你背叛我的那一刻,我就死了。孩子?我是爲你生的。”
“小蓮,我錯了!!!”何正源絕望的衝向護欄:“我錯了,我不該這麼做。”
“攔住她。”大炮突然喊了一聲。
陸濤站在原地沒動,只無限感慨的呢喃道:“想死的人,誰能攔得住…。”
話音落,小蓮邁步踩上欄杆,縱身一躍:“……大海里乾淨。”
“嘭!”
小蓮急速墜落,腦袋磕在船體壁的凸起鐵栓上碎裂,身體落入海中,泛起猩紅的血花。
“啊!!!”
何正源噗咚一聲跪在臺階上,絕望的捂着腦袋吼道:“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數秒後,小蓮的屍體浮起,隨着浪花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