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倒地。
這一掌結結實實地轟在郭甜甜的丹田上,直震得她是八脈逆行,七竅流血。
雙眼望着天,她看到一切都是血的顏色,風在耳邊呼呼颳着,好像遠方的呼喚。
血在她眼中流轉,她似乎看到了一個模糊地身影,“師哥,是師哥!”
郭笑雨正在朝着她微笑,這笑容離她很近。
可猛然,一道血浪捲來,郭笑雨被捲到浪裡,浪頭如兇猛的野獸,將郭笑雨絞成碎片。
她就這樣看着,因爲她無能爲力。
“不要!”
“我不要這樣!”
“我不要成爲負擔!”
“我要保護!”
“保護自己!”
“保護師哥!”
“保護一切我愛的人!”
一道氣浪捲來,血使者停下了朝子月非而去的腳步。
轉身,立在她眼前的哪裡還是一個什麼柔弱少女,分明是一個渾身被力量包圍,眼中充滿戰意的強敵!
“看劍!”郭甜甜雙手持劍,長劍凌空劈下。劍鋒未至,可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壓力卻已讓血使者喘不上氣來。他着實未曾想過,這小丫頭居然還有這般能耐。自己那一掌不但沒有殺死她,反而更激發了她的無窮潛力。
擡起頭,只看到一巨大劍影迎頭而來,閃避之處亦在這劍鋒壓迫之下。左右已閃不過,血使者雙掌運起一團雲朝那劍影迎去。可這一擊之力着實太強,這一團血雲不過稍阻其勢便雲消霧散。待他再要聚起一團血雲顯然已來不及,萬般無奈,只得已雙手硬接。
血使者畢竟是血使者,血使者不愧是血使者!
竟憑着一雙肉掌接下了這天下無雙的快意劍!
但,他畢竟低估了快意劍,低估了那女子的實力。劍鋒雖然被擋住,可劍氣無質無形,卻是擋不住的。他已感覺到額角一絲冰涼,接着竟好像有什麼從他額頭滲出了出來。
那竟是血!
這一劍被擋住,郭甜甜只覺得頭昏目眩,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昏死了過去。她這一劍的威力是真的,但她身上的傷也不是假的。
子月非走到近前將郭甜甜抱了起來,又對血使者說道:“若是再給我些時間調教她,此刻你就算不死,這一雙手也從此廢了。”
“罷了!”血使者一甩手,道:“被一個小丫頭一劍給傷了,我也沒臉再糾纏下去。但是子月非,你給我記着,毀容瞎眼之仇,我遲早會找你報的,你給我等着!”
子月非也不和他鬥嘴,將郭甜甜扶到一邊便單掌抵在她背心,爲她運氣活血,去毒療傷。
血使者的掌風中含着冤魂的血,那血早已變成了毒。
郭甜甜恍惚間只覺得一股暖流滲入丹田,隨之全身都變得暖洋洋的,原本受傷的地方也不那麼疼了。只是她自己看不到,自己這一刻的臉色有多難看,多嚇人。只見這一張臉由白變紅,由紅變紫,由紫轉黑。待到極黑之時,郭甜甜頓覺喉頭有一團鬱結,噗地吐出一口黑血。這時候再看她臉色正由黑轉紫,由紫變紅,由紅變白,最後才恢復常色。
子月非長舒口氣,郭甜甜也終於恢復意識。見到子月非正爲自己療傷,開口便問道道:“那個人呢?”木白在一旁豎起大拇指,說道:“被你打跑了。你最後那一招真是厲害!”郭甜甜將信將疑地將木管轉向子月非,子月非也點了點頭,道:“他說的沒錯。是你,雖然他受傷不重,但你那一劍已經深深傷到他的自尊。這一戰他雖說是敗在輕敵,但只怕以後傳揚出去,他也不好再做人了。”
郭甜甜道:“他本就不是人。”
子月非道:“對,她不是人。那你呢?你是什麼?”
郭甜甜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木白則在一邊幫腔道:“師叔是個天才。”
郭甜甜苦笑一聲,也不多說話,只靜下心來調息。
過了個把時辰,郭甜甜已無大礙。子月非便站起身來,又取來一個卷軸交給郭甜甜,道:“現在你該沒事了,晚上前把這個學會。不懂的地方來問我。”郭甜甜雙手接過卷軸,卻看到卷軸上面寫的並不是什麼劍法,而是《亂月問影決》。打開卷軸一看才明白,這裡面記載的是一種極高明的幻術。
轉眼又過了三天,這三天日子倒也太平,也不見什麼厲害的人物找上門來。
三天來郭甜甜苦修子月非傳授的種種幻術、劍法,木白修煉五行妙法亦不曾有絲毫鬆懈。
但惟獨郭笑雨,這三天過得猶如三年。當體內那黑洞將他全部修爲還有他的靈魂和生命吸了了乾淨的時候,他才終於肯定,自己絕對是走火入魔了。那黑洞在體內不斷強大,將他的一切都吸乾卻還在貪婪的吞噬着連郭笑雨都不知道的東西,或許是記憶吧。
他曾想強行停下《逆五行》的運轉,但他發現自己已根本無法控制那力量,只能任
由那力量在體內強大,然後將自己掏空,掏空之後仍在不停的索取。
郭笑雨甚至已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鼎中呆了多少時日,彷彿經歷了一個輪迴。或許是半個,輪迴是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但他面前卻只有死路,沒有生機。
又過了一天光景,郭笑雨忽然覺得有幾道熟悉的氣息正順着七竅朝自己體內緩緩流入。郭笑雨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這幾道氣息正是這鼎中蘊藏的五行之力,但流轉方式比之從前卻大爲不同,既非首尾相咬生生不息,亦不是各自歸位的四方陣式。而是這五色光線旋轉着朝一處匯聚。但令郭笑雨不解的卻是,這五色光線匯聚的一點,他卻什麼也感覺不到。這五色光線也好像被吸進了那個無底的黑洞。就這般,他自鼎中吸收五行之力,那黑洞則自他體內吞噬所有……
或許是練功太入神了,當木白叫醒她的時候,郭甜甜才發現原來這時已是深夜。木白笑着說道:“師叔,前輩說咱們這幾天練功太辛苦,今晚就不必練得那麼晚了,要我們早些回去歇息。”郭甜甜哦了一聲,卻掰着手指頭數起數來:“一、二、三、四……”木白好奇,問道:“師叔,你這是在數什麼啊?”
子月非從一邊走來,道:“她是在數那小子進到鼎力已經幾天了。不必數了,過了今晚就整整九天了,還有三天你就能見到你的師哥了。還有你們兩個,我能教的都已經教給你們了,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用功的程度了。”
木白聽這話感覺有些不對,便問道:“前輩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子月非道:“那小子修煉《逆五行》已到了關隘之處,我得進到鼎力幫他一把,否則我怕這小子撐不過這一關。不過有一點你們大可放心,這幾天無空無名的人絕不會再來找你們麻煩。按照他們一貫做事的風格,一擊不中,二擊必殺。也就是說,他們會在第十五天派來那兩個最強的人。”
“兩個!”木白驚叫着問道。
子月非道:“爲了保證任務的絕對完成,無空無名會在那一天將悔與劫這兩人全都派來。好好享受這六天吧,也許……”
她的話沒說完,她也不必說完。
轉身她便去到了郭笑雨修煉的那間房,此刻她看到那大鼎正在輪番變換着顏色,白青玄赤黃,再白青玄赤黃。子月非知道,這正是修煉《逆五行》最爲關鍵的一環,五行錯亂。欲修煉逆五行必先打破五行。她並未將這件事告訴郭笑雨,因爲她知道郭笑雨根本不具備這實力,所以她纔會出現在這裡。
縱身躍入五足鼎立之中,郭笑雨仍盤膝坐在大鼎之中。周圍那五色光線正源源不斷地流進他的體內。然後再被他體內的黑洞吸收。雖然子月非看不見郭笑雨體內變化,但這一切亦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來到郭笑雨身後,雙手不斷變換法印,一團白色光芒自其身前浮現,最終竟變爲一個白色光罩將郭笑雨包圍其中。這時候鼎中那五色光線仍不斷地朝郭笑雨附近流去,但卻竟然被那白色光罩全數吸收。
而在一瞬間,郭笑雨的表情變得極爲痛苦。
子月非知道,他正在承受堪比凌遲的酷刑。不過凌遲是將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去,郭笑雨卻是在將那全部的痛累積,直到他的極限,然後爆發出來。若那時他能承受得住,則神功有成,若不能,他則必死無疑。當然,這些她也沒有告訴郭笑雨。
來到郭笑雨面前,看着郭笑雨那痛苦的表情,她也彷彿跟着痛了起來。但她痛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她幾度想伸手上前去幫助郭笑雨,讓他可以少受些苦,可最終又咬着牙將手縮回。她也知道,這時候如果出手幫他便等於是間接害了他。
“你一定可以,”子月非的聲音很低,生怕會被郭笑雨聽到一樣,“你曾經挺過去一次,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千萬別忘我失望,神翼之風還需要你才能完成。”這聲音到後來細弱的彷彿蚊子在叫,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而郭笑雨在這一刻,他的表情忽然變了,變得安靜,變得平和。彷彿一切痛苦都已與他無關。這變化,卻是子月非沒有想到的。
“這是哪裡啊?”郭笑雨一步一步朝前走着,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是否真的存在,但卻知道自己正在朝着前面走去。
走了沒多遠他便看到眼前憑空出現了一座平房,當他靠近這房子的時候,房門便自己打開了。他本能地走了進去,卻在裡面看到五光十色的線條在空中流轉,像是浮光,又像是螢火蟲。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足足三百年了。”
有一個蒼老而厚重的聲音在郭笑雨身邊響起,郭笑雨轉身,發現自己身邊竟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
郭笑雨問道:“老先生,我們認識嗎?”
那老者說道:“認不認得又有何關係,重要的是我們見面了。”
郭笑雨苦笑着說道
:“有道理。”
老者笑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郭笑雨道:“如果您肯告訴我,我自然想知道。只是我最近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她好像有很多事要告訴我,可最後卻總是要我自己去尋找答案。”
老者道:“你說的那個人,我認得。”
郭笑雨道:“那您有事誰呢?”
老者聳了聳肩,道:“這個答案要你自己去找,或者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郭笑雨搖頭嘆息道:“看來最近這奇怪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老者又道:“除了這個問題,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儘管問,我一定回答你。”
郭笑雨向四周看了看,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老者道:“這裡是你的夢。”
“夢?”郭笑雨道:“你是說我在做夢?”
老者道:“因爲你的身體正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這苦是你的精神所承受不了的。所以你的意識離開的身體,於是你便做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夢。又在夢裡遇見了我。”
“那您……”郭笑雨本想問這老者是誰,但老者也說不會告訴自己,於是他又問道:“那爲什麼我偏偏會到這個地方來?”
老者笑道:“這個問題問的還有點意思。是我邀請你來的。”
郭笑雨不解道:“這裡明明是我的夢,怎麼會是你邀請我來?難道您也在做夢,在說夢話?”
老者微微一笑,道:“因爲這很久很久之前,我便將這夢種在你的心裡。只爲了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讓你來做這個夢。現在,時機剛剛好。”
郭笑雨道:“我懂了。這就和子月非的幻術一樣,需要一個特定的條件纔會發動。是嗎?”
老者點點了頭,不無讚許的說道:“嗯,沒錯。你果然聰明。”
郭笑雨還以一笑,又道:“但爲什麼偏偏是我,難道只因爲我可以操縱五行,這麼簡單?”
老者搖頭,說道:“非也,非也。並非因爲你能操縱五行才選中了你,而是因爲選中了你所以你纔可以操縱五行。有一個詞,叫做命中註定。就如同此刻你見到了我一樣,這一切都是早就註定了要發生的。你改不了,卻也不需要改。”
郭笑雨苦笑着說道:“自從遇見了那個女子之後,我就認命了。”
老者笑道:“你和她的遇見,也是命中註定的。”
郭笑雨道:“我還想問,什麼是神翼之風。我想你一定知道。”
老者也不否認,道:“沒錯,我知道。但我不會在這裡告訴你。因爲只有當有一天,你自己找到了神翼之風的答案,你纔會瞭解神翼之風的真正含義。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會找到這答案。”
郭笑雨只得苦笑:“想不到我做了個命中註定的夢,夢到了一個命中註定的人,問了一個命中註定的問題,他給了我一個命中註定的答案。呵呵,呵呵……”又是幾聲苦笑。
老者微笑着說道:“我不給你答案,是因爲你的問題不正確。你問了我這麼多,最該問的那個問題你卻並沒有問。”
“最該問的問題?”郭笑雨不解:“什麼纔是最該問的問題?”
老者道:“這個問題,卻要你自己想明白。”恍惚間,老者的聲音如霧一般散開了。
“最該問的問題,”郭笑雨仰面朝天的躺了下去,也不知道身下的是草坪,是土地,還是從牀,“什麼纔是最該問的問題?”
霍地,郭笑雨挺起身子,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什麼是該問的問題了。”
“哦?”那老者又出現在郭笑雨面前,“那你說說,什麼是該問的問題。”
郭笑雨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我是誰。”
老者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好小子。你果然想到了!”
郭笑雨道:“那你可以告訴我,我是誰了嗎?”
老者卻道:“不,但不是不告訴你答案,是你已不需要知道答案。當你想要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就已經想到了答案,不是嗎?”
郭笑雨笑道:“想不到你居然這麼瞭解我。好了,我沒有問題了。”
老者指了指身旁那許多五光十色的線條,道:“你知道他們是什麼嗎?”
郭笑雨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但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老者道:“這些,是你體內散落的靈力。就當作是你來到這個地方的獎賞,我再幫你一把。”老者單手在空中一抓,那四處流動的光線居然很有規律的匯聚一處,這樣的流動,郭笑雨亦覺得似曾相識。恍然間,那許多光線已聚成一個白色光團懸浮在老者手中。老者口中喊道:“小子,接招!”只見那老者將那光球擲出,直朝郭笑雨小腹砸來,而郭笑雨居然不知道躲避。
“啊!”被光球砸中的同時,郭笑雨狂叫一聲,睜開了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