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六七手下的人折了不少,卻依然沒能闖進太子東宮。昨日他就在慈壽宮的人協助下,帶着人潛伏在宮城裡只等今日做事。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吳一道居然藏在東宮。他更沒用想到的事,吳一道的修爲居然深不可測。
他憤怒,惱火,卻無計可施。
他的修爲也不低,方恨水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力。可是吳一道不是一個人,在他身後還有皇帝留下來的諸多內廷護衛。這些人和離難一樣都不屬於任何一個衙門,而是直接聽命於皇帝。管理着這些人的,則是蘇不畏。
秦六七的修爲自然毋庸置疑,不然怡親王楊胤也不會打算讓他將來做演武院的院長。不過也只能說,怡親王對皇帝瞭解的太少了,對這座長安城瞭解的也太少了。怡親王以爲自己已經掌握了絕對的實力,可他又怎麼會知道。只有當上皇帝,才能從上一任皇帝手裡繼承來許許多多的秘密。
這些秘密,只能由皇帝一個人知道。
秦六七帶着手下接連衝了幾次,也無法衝進太子東宮。就在他越來越焦急的時候,慈壽宮裡那個太后的親信宮女帶着幾個人掠了過來。
“怎麼樣?”
那宮女皺着眉問秦六七。
秦六七正在氣頭上,懶得回答這有些白癡的問題。他們還被擋在東宮之外,哪裡還需要問怎麼樣!
老宮女見秦六七臉色難看,也不再追問。她看了看攔在東宮門口的人,咬了咬牙道:“一起上,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失手。你應該知道,一旦事情敗了,牽扯進去的不只是你家王爺,便是太后也會跟着陷進去!”
秦六七微怒道:“你們現在露面,爲時尚早!”
老宮女冷聲道:“顧不得那麼多了,宮外面的情況顯然不太順利,若是不盡快拿下太子和皇后,王爺那邊只怕凶多吉少。剛纔我派人去宮外查看,廣場四周已經被軍隊封鎖,根本靠不過去!”
秦六七臉色一變,點了點頭道:“好,一起上!”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衝了過去。
吳一道看着那幾個宮女出現,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終於坐不住了嗎?只等着你們這些慈壽宮的人露面,不然還真不好把事情做的太絕!”
他猛的舉起手,大聲喊道:“動手!”
隨着他一聲令下,忽然從宮城各處涌出來大批的甲士。這些人和普通護衛,和禁軍都有很大的不同。他們身穿明光鎧,手持大陌刀,身材雄健魁梧,步伐穩定壯闊。這些人從各處闊步而出,很快就將秦六七的人圍在當中。
看到這些人的時候,秦六七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
“你不是說給事營隨皇帝出宮了嗎!”
秦六七大聲質問那老宮女。
老宮女的臉色同樣難看的要命,她艱難的嚥了口吐沫說道:“一早的時候,皇帝派人來慈壽宮說今日要參加出兵大典,就不來給太后請安了。太后試探那個小太監,說皇帝出行,必須要保衛嚴密才行。那小太監說,陛下安排了給事營隨行……”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懼:“難道……難道是皇帝故意讓那個小太監這樣說的?!”
“走!”
秦六七大聲喊了一句,掉頭向外衝了出去。
他殘存的百十個手下也試圖向外衝擊,可在給事營面前他們就好像插好了草標賣頭的廢物一樣,哪裡有一點兒抵抗之力。給事營的精銳是自大隋全國精選出來的,人數只有八百,這些人常年秘密訓練,之間的配合已經到了毫無罅隙的地步。再加上這些人本就都是高手,秦六七手下的人和他們相比簡直就是一羣烏合之衆。
弩箭射在給事營的士兵身上,根本就刺不破他們的明光鎧。而他們的大陌刀又太過沉重鋒利,莫說是一個人,便是一匹馬一隻巨熊也能一刀斬爲兩片。刺客們節節敗退,嚮往外衝,攔着他們的是他們惹不起的給事營精銳。想往後退,可後邊就是吳一道帶着的內廷護衛。前後都是銅牆鐵壁,很快,這些刺客被這兩堵牆慢慢的擠壓成了肉泥。
秦六七縱然修爲再高,面對已經結陣的給事營也倍感吃力。論單打獨鬥,這些給事營的士兵再精銳也不是他的對手,可一旦給事營的士兵達到十個人以上,武林高手除非靠強悍的修爲遠戰,不然也難取勝。
若是隻有給事營的人,秦六七拋棄手下不管,自己逃走雖然艱苦些,但不是沒有一絲希望。可他不止要面對這些殺人機器一樣的精銳,還要面對同樣修爲不俗的吳一道。
半個小時不到,秦六七手下的人就被給事營圍殲。
此時,只剩下了他和那個慈壽宮的老宮女背靠着背堅持着。眼見突圍無望,那老宮女咬了咬牙低聲道:“說什麼我也不能連累太后,只要我死了,皇帝也不能對太后怎麼樣,秦六七,你打算怎麼辦。”
秦六七臉色變得越來越白,沒有一絲血色。他沉默了好久,終於還是嘆了口氣:“今日之敗,再無回天之力!”
說完這句話,他擡手就往自己的額頭拍了下去!
那老宮女也是一樣,手腕一翻,長劍抹向自己的咽喉。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兩股極強的內勁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激射而來,一股內勁撞飛了老宮女手裡的長劍,一股內勁盪開了秦六七的手掌。
只見,有些疲憊的周院長從遠處疾掠而來,凌空兩招將秦六七和老宮女自殺的舉動擋住。
他從怡親王府趕到宮裡,顯然疲乏連氣息都有些不勻稱。再加上之前和蕭一九決戰的時候耗費了不少內勁,還受了傷,此時的修爲已經遠不如平時。可對付秦六七和那個老宮女,依然不算吃力。
跟着周院長而來的卓布衣眼神一凜,兩邊太陽穴上的青筋就漸漸浮現出來。畫地爲牢之下,那老宮女再也難以動彈。吳一道欺身而上,一掌將秦六七拍倒。
……
……
安遠候府外面的大街上行人不少,或是因爲距離太極宮太遠了些,所以廣場上叛亂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大街兩側擺攤賣東西的小販還在互相開着玩笑。百里長安,實在太大,這邊的百姓並不知道一場腥風血雨已經展開。
在街角,張狂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隨即點了點頭:“每五個人一組,分批過去,到了安遠候府門外直接衝進去,不要管其他人,找安遠候直接殺掉。這個人是秦管事給的名單上必殺的人之一,絕不能有什麼紕漏。不要去管別的地方怎麼樣了,做好你們自己的事,王爺不會虧待你們!”
他手下蛇衛的人應了一聲,二十個人分作四批走了出去。
他們前後間隔幾米,盡力控制着步伐節奏。蛇衛的人已經秘密訓練了很久,對於殺人來說,他們每個人都不陌生。今天蛇衛的人被分派出來,張狂和莫洗刀分開帶隊。
張狂拿到的名單上,最重要的幾個人他想好了刺殺的先後順序。這個安遠候雖然只是個遠離朝堂的老人,可也是楊氏皇族的身份。這個人歷來就反對怡親王回朝廷掌權,每次見皇帝,都要說些怡親王的不好。
這樣的老頑固,他又老又不缺錢,除了謹守自己那一份忠誠之外也沒有別的追求,所以很難收買。
楊氏皇族中從來不缺這樣的人,他們只忠誠於現任皇帝。也許這是他們保護自己必須的選擇,也許是他們骨子裡對正統的偏執。他們這些人很難接受造反的人當上皇帝,就算木已成舟他們也會格外的抗拒。
這樣的人,必須殺掉。
殺一儆百。
張狂等手下人都出去之後,深深的吸了口氣後也從巷子裡走了出來。他裝作漫不經心的看着大街兩邊的貨攤,眼睛卻不時看一下前面的手下。就在那些人快到安遠候府門口的時候,忽然從街對面來了一隊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蛇衛的人紛紛避讓,等迎親的隊伍經過。張狂也讓開在一邊,等他看着迎親隊伍過去的時候,忽然臉色大變。
地上,躺着二十具屍體。
就在他一怔的時候,旁邊賣菜的婦女站起來,用匕首戳進了他的後腰。張狂吃痛,回身一掌將那婦女擊飛。那個婦女半空中噴出一口血,落地的時候就沒了生機。張狂臉色慘白的去摸後腰上的匕首,才低頭,旁邊經過的一個挑着擔子的農夫從懷裡摸出一柄短刀刺向他的後背。
聽到了風聲,張狂轉身攥住了那個農夫的手,然後一拳砸爛了這人的面門,和之前的婦女一樣,這農夫也沒有一點兒修爲。
張狂開始害怕,越來越害怕。
不遠處的一個經過的人嚇得啊的一聲叫出來,顫抖着看着地上的屍體。張狂捂着自己的後腰往回走,血順着他的手溪流一樣淌下來。地上,留下了一串血腳印。經過那個被嚇傻了的行人身邊,這人忽然亮出藏在袖口裡的匕首戳進張狂的小腹,張狂愣愣的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擡手擊碎了那人的額頭。
街道兩邊賣菜賣肉賣各種貨物的人,衝過來十幾個,他們臉色平淡的用手裡的匕首戳向張狂,失血過多的張狂連殺了十餘人,卻又捱了一刀。
就在這時候,之前過去了的迎親隊伍停下,一個人獨臂的人從本應該坐着新娘的轎子裡走出來,同樣面無表情的抽刀,但不同於之前那些人,他有修爲,而且不俗。刀子劃過一道匹練般的痕跡,斬斷了張狂的咽喉。
在倒下的時候張狂忍不住想,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不知道,大內侍衛處秘密訓練了一大批平民百姓,他們都沒有修爲之力,但他們都是很好的殺手。當初方解在來長安的半路上,就遇到過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