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廚子的談話讓方解想到了很多,可是這些事似乎和他都沒有什麼太直接的關係。不管自己發現了什麼秘密似乎都可以抽身事外。但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當發現一個秘密之後不管這秘密和自己有沒有關係,都不可能輕易放棄好奇。
方解在演武院裡靜坐了很久,想把腦海裡的那些事那些人順清楚。然後方解發現自己腦海裡有兩條線已經差不多變得清晰,似乎沒有什麼關聯但隱隱之間又有些什麼東西若有若無的粘着。
第一條線,就是大輪寺裡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這個世界上也許沒人比方解更清楚,雖然他沒有看到沒有聽到,但他已經能確定。上一個文明留下來的一個產物而已,只不過已經有了些人的意識而已。
第二條線,就是關於當初桑亂和他八部將的。當初桑亂開創修行一道,現在已知就是大輪寺裡那個東西想改變人類發展方向而刻意引導的結果。所以說這條線和第一條線是緊密聯繫的,但這兩條線和方解都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關係在於......方解和桑亂的體質相同。
方解再一次把萬星辰送給他的那本圖冊拿出來,翻開看了看。其實這本圖冊他早已經熟記於心,第幾頁畫的是什麼體質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來。但也正是到了現在,方解才知道自己有些地方沒有去仔細看。
當初萬星辰給他這本圖冊的時候,爲什麼不告訴他這些?
方解想了想,也許是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萬星辰覺得他可能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所以什麼都沒有說。萬星辰可能是想等到再過幾年方解的體質成熟起來之後,經歷的事情也多了之後再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但是,萬星辰最後卻沒有說。如果這個秘密至關重要,那麼萬星辰覺得自己已經大限將至的時候,應該是先去找方解將秘密說出來而不是先下將那把通古書院的那些老傢伙們幾乎屠戮了一遍。
想到這裡的時候,方解低着頭仔細的看着圖冊上那些體質圖上每一條經脈每一處氣穴。以前他仔細看過,但因爲和自己無關也就沒有刻意去記住。上次與人教授的時候他忽然發現敵人的體質與圖冊上記載的相同,當時以爲只是巧合。
恰巧遇到了一個圖冊上體質相同的人而已。
當然,圖冊上不止那九個體質。
這個時候方解忽然明白過來,萬星辰讓他看的不是這些體質各有什麼特點,而是這九個體質之間有什麼不可分割的聯繫,又或是這九個體質的人聚齊之後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化?
方解又想到,既然桑亂在很多年前就離開了草原開始在中原遊歷,那麼他又怎麼可能真的和萬星辰沒有一絲瓜葛?
必然是有的,但是到底有多深就無法得知了。
方解現在可以確定,桑亂和萬星辰肯定是見過面的。而且,萬星辰讓廚子把這幾個體質特殊的孩子帶去十萬大山,說不定就是因爲桑亂。萬星辰從來沒有去過西域草原,就算知道桑亂,如果沒有人告訴他的話,他又怎麼可能那麼清楚的知道八部將的體質?又怎麼會知道大輪寺裡有個那樣的東西?如果他不知道,那麼他爲什麼要把這些體質特殊的人藏起來?
也許,這就是桑亂親口告訴他的。
方解的思緒逐漸清晰起來,想到這裡的時候,一個推測已經在他腦海裡逐漸成型。
在很久之前,桑亂必然是見過萬星辰的,然後告訴他大很多事。根據周半川和廚子的回憶,萬星辰很久很久都沒有離開過長安城,一直就在演武院的藏書樓裡。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那幾個孩子是誰找到的?
桑亂!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氣,發現終於要理順一些東西了。
當初這些體質特殊的孩子,一定都是桑亂找到的。方解記起來,他第一次見到桑亂的時候,桑亂曾經說過他一直都在天下游歷,一直都在走走看看。當時方解並沒有在意,現在回想起來方解才醒悟,桑亂絕對不是毫無目的的遊歷,而是在尋找這些和他八部將體質相同的人,找到之後......
交給了萬星辰!
然後萬星辰又交給了廚子,讓廚子把他們送去十萬大山雪藏。這一切,應該都是出於桑亂的授意。
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方解想不到了。
也許連桑亂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也許他只是覺得把這些人雪藏起來以後會有大用。就如同方解一樣,他留下了蓋赦留下了闊克臺蒙血牙,也只是隱隱間心裡總是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留下他們,將來會有大用處。
想到這裡的時候,方解猜測,萬星辰不但和桑亂見過,而且必然關係密切。不然桑亂不會信任萬星辰,將什麼事都告訴了他。
方解的眉頭微微皺着,開始回憶自己見到萬星辰和桑亂兩個人的前前後後。
越是去回憶,有一件事就越發的清晰起來。
因爲武林大會善後的事還沒有完結,所以項青牛沒有隨軍去東疆。正在方解冥思苦想的時候,項青牛推門從外面走進來。手裡一如既往的拎着食物,一如既往的一邊走一邊往嘴巴里塞。
“就不能控制下?”
方解問。
項青牛搖了搖頭,一屁股在方解對面的椅子裡坐下來:“就要離開長安城了,這城裡這麼多好吃的東西若是不趕緊多吃一些,誰知道還要幾年才能吃到?”
“我聽說你這些日子帶着人家姑娘出去玩,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每日不停的換着花樣的去吃,長安城裡的小吃已經被你們吃了個遍。你自己胖無所謂,難道你就不怕把人家姑娘也吃成一個胖子?”
項青牛白了方解一眼:“這叫興趣相同。”
“到哪一步了?”
方解問。
項青牛愣了一下:“到什麼哪一步?”
“你和那個漂亮的煙織姑娘,到哪一步了?”
方解又問了一遍。
“流氓!”
項青牛義正詞嚴的罵了一句:“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這天下最正人君子的莫過於我了,不然我爲什麼是德高望重的道尊?哪裡有你想的那般齷齪,我們兩個走路的時候都不會肩並肩走,保持着最起碼的禮貌和尊敬。”
他看着方解認真的說道:“這種境界,你是不會懂的。”
方解搖了搖頭:“我懂,這種境界叫做傻-逼。”
項青牛張了張嘴,想罵又忍住:“你不要那麼齷齪好不好,我是真的很喜歡那姑娘啊。”
“是你齷齪好不好?”
方解笑道:“我問你到了哪一步,是問你有沒有去見過人家父親,有沒有找媒人提親,如果沒有而你們又兩情相悅的話,我願意去做這個媒人幫你提親。是你自己想歪了的,怎麼就是我齷齪了?”
項青牛一愣,訕訕的笑了笑:“對不起啊,你不是流氓慣了了嗎......”
“又看這個東西呢?”
項青牛發現方解桌子上擺着的那本圖冊,指了指說道:“這個東西你已經看了這麼多年,一直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有時間就拿出來看看難道能看出什麼花兒來?我覺得我師父當年只不過是看你這小夥子長得還算順眼,一高興就隨便送了個禮物而已。”
“一高興就隨便你一嘴狗屎。”
方解瞪了項青牛一眼:“我問你,當初在演武院後山上你們學藝的時候,有沒有見過桑亂?”
項青牛搖了搖頭:“肯定沒有啊,如果見過我不可能不記得。莫說是我,便是上山時間最早的大師兄也未必見過,如果見過的話那個老牛鼻子斷然不會沒印象,難道老牛鼻子沒告訴你,他在武當山三清觀裡和張易陽一塊見了桑亂?”
“告訴爲了。”
方解點了點頭:“我想也是,這般秘密的事,萬星辰應該不會當着你們的面和桑亂相見纔對。”
“你是說我師父和桑亂見過?”
項青牛一怔,下意識之間連嘴裡的東西都忘了嚼,含含混混的說道:“你是怎麼突然之間就想到了這個的?”
方解將廚子跟他說的事情都跟項青牛說了一遍,項青牛聽的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除了我們師兄弟四個之外,我師父在外面還有幾個弟子,而且個個都是牛-逼哄哄的變態?也就是說你已經幹掉了我兩個師兄弟,我豈不是要跟你不共戴天?”
他使勁搖了搖頭腦袋:“真特孃的有樂子啊......”
“我現在有個懷疑,所以正好有件事想問你。”
方解想了想之後問道:“你師父......有沒有跟你提過,當初他的師父是誰?”
項青牛一瞬間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我師父的修爲是桑亂傳授的?不能吧......桑亂爲什麼要這樣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師父又爲什麼要隱瞞?畢竟有桑亂這樣一個人當做開派祖師,也是很有面子的啊。”
方解嘆了口氣:“你他孃的關注點能不能準確點?”
“你這樣說倒是有可能。”
項青牛收拾了一下心情後分析道:“既然桑亂在中原生活了那麼多年,收個弟子也是情理之中。當年我師父突然在江湖中崛起,以一劍破萬法的名號威震中原......”
“等等”
方解忽然抓住了什麼:“你師父當年被人稱爲一劍破萬法,這個名號是他自己最早說出來的還是別人想到的?大輪明王號稱萬法通,你師父號稱一劍破萬法......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
項青牛也愣住,然後臉色變了變:“你的意思是,我師父是桑亂教出來的,就是爲了對付大輪明王?”
“不一定是爲了對付......”
方解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聲音很輕的說道:“也許,桑亂是覺得中原需要一個能抵抗大輪明王的人,所以才傳授了你師父修爲。這個一劍破萬法的名號,就是在告訴大輪明王,你在中原有個對手,讓大輪明王不敢輕易過來。”
“但是不對啊。”
項青牛問:“我師父成名於二百多年前,而大輪明王成名千年,就算是桑亂想有個對抗,爲什麼不早點弄出來一個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