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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大山
苦寒之地
幾個白色的雪球緩緩的移動着,最終在一座高坡上停了下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現象,雪球怎麼會往高處滾?
其中一個雪球悄然裂開了一條小小的口子,然後從裡面伸出來一個千里眼。
“這些月影堂的餘孽爲什麼會逃到這裡?”
雪球不過是白色大氅僞裝出來的而已,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地方,這幾個人趴伏在高坡上從遠處看絕對難以察覺。冰雪皚皚,晃的人眼都有些難受,所以觀察一會兒之後舉着千里眼的人就要閉上眼休息一下。
在距離他們大概三裡之外,幾個人聚在一起正在低低的說着什麼。
“千戶,會不會只是覺得這地方苦寒偏僻躲過來的?”
一個驍騎校壓低聲音問道,因爲在下風口,倒是不擔心說話的聲音飄出去太遠。這樣空曠的地方,他們不得不小心行事。誰也不知道十萬大山裡是不是還藏着什麼秘密,又或許真的如這個驍騎校所說,那些月影堂的人只是單純覺得這裡是避難的好地方。九先生被殺之後,驍騎校開始大規模捕殺月影堂的人,在項青牛帶着的道宗高手配合下,長安城裡的月影堂餘孽幾乎被清理乾淨。
有幾個人從長安城裡逃了出來,也是驍騎校故意放出來的。
帶隊追蹤這些人的,正是驍騎校千戶廖生。跟他說話的,是已經提拔爲百戶的陳震宇。
“不像。”
廖生搖了搖頭:“你記住,凡是逃跑的人即便再慌亂也會有他自己的目標。這些人半路上不管怎麼繞,一直就沒改變往北走的方向,說明他們的目標就是十萬大山。”
“可這裡這樣苦寒偏僻,能有什麼?”
陳震宇想了想說道:“就連常年生活在這的北遼人都已經受不了搬走了,這幾個人難道比北遼人還耐寒不成?當年北遼人可是曾經往北探查過,走到極限處依然是茫茫不見盡頭的雪山。”
廖生道:“追蹤之術,最忌諱的就是先入爲主。你一旦覺得這些人來這裡無所圖,形成了這種思想之後,就必然會遺漏什麼。所以追蹤的時候,絕對不可以武斷,要時時刻刻換位到對方身上去想,他來這裡能得到的最大好處是什麼。”
“能得到的最大好處?”
陳震宇雖然已經能獨當一面,可是在廖生面前他永遠都是學生。他是廖生一手帶出來的,在追蹤術上也頗有天賦。
“追蹤敵人,不只是一個任務,而是要享受其中的過程。”
廖生笑了笑說道:“敵人無論怎麼狡猾,怎麼陰險,無論改變多少次線路,無論留下多少假的痕跡,都能被你一一識破,那種成就感纔是追蹤的最大樂趣。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隻貓,在循着味道追逐一隻老鼠。”
陳震宇點了點頭:“我一直覺得追蹤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所以特別喜歡。”
他沉思了一會兒:“月影堂的餘孽跑到十萬大山來,莫非是有人在這裡和他們會合?月影堂的大部分高手都已經被道尊他們清理了,這些人需要強援,所以纔會跑到這來?難道,這裡纔是月影堂的根基之地?”
“不一定,但找人匯合倒是不如解釋爲投奔誰。”
廖生耐心道:“這些人現在已經喪家之犬,惶惶逃命,需要的是一個能庇護他們的地方。月影堂那個八先生說這幾個人是九先生的親信,所以咱們纔會放他們出城。他們知道的秘密,或許比八先生還要多。八先生說,九先生來歷神秘,傳聞他是從某個不爲人知的地方逃出來的,在那個地方,連九先生都要受人壓制。想想看,一個能鎮服住整個月影堂的人物,在別的地方居然幾乎不得自由,說明那個地方更加的神秘可怕。”
或許是因爲冷,或許是因爲廖生的話嚇住了陳震宇,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如果真是這樣,千戶,咱們這次帶來的人手會不會有些單薄?”
“不”
廖生道:“咱們只是來追蹤的,而不是擒拿。咱們只需找到這個地方就夠了,然後求援。估摸着長安城那邊正在召開武林大會,一時之間咱們的援手也到不了。咱們只需緊緊的頂盯住,不能錯過什麼就好。”
陳震宇這才放下一點兒心:“千戶,天下到底有多少不爲人知的高手啊。”
“天下這麼大,誰說的清楚?”
廖生感慨道:“現在中原江湖上的大高手,大家都首推武當山張易陽爲最,萬老爺子死了,羅耀死了,楊建死了,一氣觀蕭一九的修爲據說稍稍不如張易陽。可是,誰知道這天下還有沒有深藏不露之人?就比如萬老爺子,如果他自己不出來,誰知道演武院裡那個管藏書樓打掃衛生的老頭子,居然就是天下第一的萬星辰?”
“難道你忘了”
廖生提醒道:“前些日子在長安城裡找到的那個演武院的廚子,雖然他一直在強調自己不會打架,但這個人的修爲之高,只怕已經到了很高很高的境界。這個世界太大了,咱們所看到的聽到的,終究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
“那個廚子倒是奇怪。”
陳震宇笑了笑道:“明明修爲很強,偏生一次架都沒打過。”
廖生忽然壓低聲音道:“來人了!”
就在這時候,廖生順着千里眼看到有一個人影從大山深處掠了出來,速度極快。也就是幾個恍惚,就從大山深處到了那幾個月影堂餘孽身邊。他似乎和那幾個月影堂的人交談了幾句,然後忽然出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把那幾個月影堂的人盡數擊倒。這變故太快,連廖生他們都被嚇了一跳。
廖生他們已經追蹤很久了,知道那幾個月影堂的人修爲其實都不弱,從十萬大山裡出來的那個人,居然在舉手投足之間就把那幾個月影堂的人擊倒,其修爲可見一斑。廖生本以爲那人是下了殺手,可是沒想到,那人擊倒了月影堂的人之後,找了一個繩索將那幾個人綁在一起,然後拉着往大山深處走了進去。
“明白了!”
廖生道:“這個人是怕那幾個月影堂的餘孽記住進山的路,所以將他們打暈了。”
剛說完,他猛的一低頭然後將千里眼塞回大氅裡。
幾裡外,那個拖着月影堂的人往大山裡面走的人忽然站住,然後扭頭往廖生他們這邊看了一眼。他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沒有察覺什麼,眼神裡出現了一絲疑惑,卻沒有再停留,拖着那幾個人進了大山。
他一邊走,兩邊的積雪竟是飛騰起來,將他走過的路重新蓋住。
“好修爲!”
廖生等了一會兒之後纔敢繼續觀察,看到那人掩埋腳印的手法忍不住低低讚歎了一聲:“立刻派人回去,這十萬大山裡必然藏着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
這是一個很深很深的洞穴,入口處極隱秘。洞口能容兩個人並肩通過,裡面黑洞洞的也知道到底有多深。最神奇的是,這擋住洞口的不是石頭而是一塊也不知道凍了多少年的冰,那人進來之後將寒冰退回來,洞口便消失不見。
寒冰上覆蓋着一層落雪,不仔細看根本就分辨不出來。若是有人仔細檢查一下的話會發現,洞口地面也是用很平滑的冰塊鋪成的,所以冰門滑動開合纔會那般的輕易。
進了洞口之後便是一條幽深的隧道,很快,不規則,顯然不是認爲建造的。不過地面上的冰卻絕對是人故意潑水凍成的,極平滑。而那個人走在這樣的冰面上,居然沒有一絲打滑。
他拖着那幾個人一直往裡走,根本不需要燭火。好像他對這裡已經極爲熟悉,閉着眼也不會走錯。
走過很長的隧道之後,轉過一個彎兒竟是豁然開朗。這是一個冰塑造成的大廳,佔地足有三四畝。石壁上只點着幾盞油燈,大廳裡就被映襯的很明亮。若是才走進來的人,一定會被這突然出現的光刺痛眼睛。
“大師兄,這幾個人說是老小的弟子。”
拖着月影堂那幾個人的人停住腳步,看向站在大廳裡面對着牆壁看書的一個人說話。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地上那幾個月影堂的人,然後搖了搖頭:“老小死了?”
之前那人點了點頭:“是,這幾個人說,老小居然跑出去重建了月影堂,將黑道上的勢力全都整合了起來,準備奪天下。結果遇到了現在風頭正勁的一個叫方解的年輕人,兩個人一對一交手,老小不敵,被殺了。”
“咎由自取!”
被稱作大師兄的男人將書冊放回去,語氣如這寒冰洞裡的溫度一樣冷:“我早就說過,他心思太重太野,讓他進數九寒門裡靜思,他卻偷偷逃了出去。當年師尊讓咱們來這裡避世,就是因爲世上有太多誘惑太多變數,他落到這個下場也怪不得別人。”
“可是”
之前那人語氣有些異樣道:“老小畢竟是咱們的師弟,他死了,咱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老五!”
大師兄微怒道:“老小若不出去,人家會來這裡殺他?他死了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師尊說過,報仇報仇,無了無終,一旦陷進去就難以自拔。你去殺了殺老小的人,那個人的親朋好友也要費盡心思來殺你。如此反覆,什麼時候是盡頭?”
“我警告你,不要誤了自己。”
“大師兄,我知道了。”
被稱爲老五的人嘆息了一聲:“師父已經有多少年沒來過了?”
大師兄怔了一下後說道:“師父的修行就在塵世中,而你我修行不夠所以纔要避世。不管師父來不來,你我都要謹遵師父的教誨。這幾個人你就不該帶進來,一會兒還丟出去就是了。”
老五嗯了一聲,低頭看了那幾個人一眼,眼神裡閃過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