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將聽令,整隊迎敵!”
“是。”
當成千上萬的人嘶吼出一句話時,那樣的氣勢是難以想象的。
天不過蒙蒙亮,大軍便已經在城門口了。
月國大軍中,慕炙一、韓凌、慕清一還有柯將軍四人並駕齊驅打馬在前頭。
大單的軍隊並沒有出現,只是在城門內等着。八龍陣在前頭,這時只是進不去也出不來的局面,一切都要在破了陣後再說。
慕炙一擡頭看了眼城門上,眉頭微微皺起。
哈頓竟然沒有在?
慕清一也隨着看了眼,同樣有些疑惑。
而韓凌卻是低下頭看向身前的人。
“怕嗎?”
低啞的聲音響在耳畔,帶着令人酥麻的溫度,流蘇不留痕跡地縮了縮脖子,然後轉過頭,笑着看向韓凌,輕聲說道:“怕。”
韓凌也笑了,突然伸手拂了拂流蘇被風吹亂的鬢髮,回了一聲“嗯”。
流蘇的笑容恍惚了一陣,深深地看了眼韓凌,似是要將他此刻展現的獨屬於她的溫柔死死地記住。然後偏回頭,笑着看着眼前的八龍陣。
打頭的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微微點了點頭,便驅馬往前走去,在靠近八龍陣時停下。
慕炙一和慕清一不約而同地看向韓凌,眼中是不同溫度卻同種性質的擔憂。韓凌對着他們勾了勾脣,然後圈住流蘇的腰,蹬了一下馬背,便疾速朝着八龍陣中最關鍵的一陣掠去。
緊接着,慕炙一、慕清一還有柯將軍也飛身朝着各自的陣掠去。
四人的身影在轉瞬間消失,後方看着的將士們,又是驚歎,又是掛心。
嘆的是這八龍陣的非同凡響,掛心的自然是各位主子的安危。若是今日出了什麼事,月國恐怕就崩潰了。
但誰都知道自己的力量此時此刻是多麼的渺小,便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祈禱他們能早點出來。
韓凌一着地,方纔看到的畫面就都變了。此時眼前是一條狹窄的密道,隱隱閃着燭光。
而腳下再走幾步,便是機關了。上次來的時候,與慕炙一他們研究過走法,而韓凌記性向來好,倒是方便了許多。只不過這次得捎上流蘇。
“流蘇,手給我。”
流蘇依言,將手攤在韓凌面前,剛伸過去便叫那人拉住一扯,流蘇不由得靠近了韓凌,臉上不由自主地惹出一朵朵紅雲。
“把腳踩在我的鞋上。”
“嗯?”流蘇顯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韓凌擡了擡頭,這才發現流蘇的不對勁,緊張地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怎麼臉這麼紅?”說着就想探過手去摸她的額頭。
“額,沒,沒。”流蘇避開韓凌的手,低下頭,十分認真地將自己的腳踩上韓凌的鞋。
感覺到腳上的重量,韓凌才把目光收回,然後箍住流蘇的腰固定在自己懷中,方便她菜另一隻腳。
“待會兒跟着我的動作動腳知道嗎?不要踩出去了,不然就危險了。”
“嗯。”流蘇抿着嘴認真地點了點頭,卻發現引來韓凌的一陣輕笑。微微擡起頭,只看到那人偏過去的臉,嘴角還殘留着一絲笑。
感覺到韓凌開始走了,流蘇收拾起所有情緒,認真地跟上他的腳步。
“下一步左邊。”
“後退一步。”
“往右邊兩步。”
。。。。。。
韓凌一邊走,一邊指揮着步伐。兩人的搭配很完美。沒多久就走了出來。
流蘇忍不住舒了口氣,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還在韓凌懷中,趕緊退開一步,就要走下來。
韓凌不察,在他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流蘇的一隻腳已經踩了下去。
只聽得“箜隆”一聲,密道兩邊的石牆突然出現許許多多個洞,然後便是密密麻麻的箭羣。
本來韓凌是準備小心踱過去的,不過這會兒觸動了機關,就沒辦法了。
流蘇自覺惹了麻煩,十分抱歉地看向韓凌,不知所措地就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似的。
韓凌愣了一下,然後安慰道:“沒事沒事。”
不過他心裡可沒這麼坦蕩。
天知道當初看到這個箭羣的時候,他就站在一旁等着箭發完,然後再走。結果等了半天也沒見它停下。
仔細一看,才發現發出的箭被牆一個反彈後又從另一個洞飛了進去,結果就不停地射出又回去,然後再射出。
雖然很惱火,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哈頓是個厲害的人。
眼前,韓凌看着那沒留一點空隙的箭羣,再看看自己面前的人。一個咬牙,暗暗下了決定:大不了就中幾箭好了,只要避開重要的地方,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隨後,他便抱緊了流蘇,在她耳邊囑咐道:“在我懷裡不要出來知道嗎?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
流蘇只來得及慌亂地點了點頭,就覺得被韓凌帶着離了地。然後就是七倒八歪了一會兒,隱約聽到了韓凌的悶哼聲,流蘇不由得心中一緊。
因爲流蘇在懷中,韓凌連翻身都不敢,他只能盡力上下左右地移動。因此難免就會受傷。
兩人落地後,流蘇便在第一時間看到了韓凌白衫上的點點血漬,嚇得臉都白了。雙手撫上韓凌被劃破的衣衫,顫抖地問道:“公子,你怎麼樣了?”
韓凌沒有回答,卻是伸手到背後,閉上眼一個使勁,帶着一聲悶哼,一支帶着血的箭從後面拿到面前。
心中緊繃的弦一下子斷裂,流蘇再也忍不住痛哭了出來。
韓凌頓時愣住。與流蘇相識也不止一年兩年了,看到的多是溫婉淡靜的模樣,何曾這樣失措過。要說之前的倔強讓他覺得驚訝,那現在就有些震驚了。
韓凌突然覺得胸口有一陣酸水泛起,伸出手想替她擦擦眼淚,可在看到自己帶着血的手時,就僵在了半空,然後不好意思地收了回來。
還想說什麼,流蘇卻突然停止了哭聲,猛地撕下自己衣襬上的幾塊布,然後將它們打結,再繞到韓凌身後覆在了他後背的傷口上。
纖巧的手從韓凌腰部繞過,在他身前停下,打了個結。韓凌幾乎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僵直了身體由着流蘇動。不知爲何,此時後背的痛覺似乎都消失了。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感覺總是怪怪的。內心不被人發覺的羞怯、難爲情、尷尬,好像很容易就被調動出來。即使在沈弱水面前,他也沒有這麼豐富的感覺。。。。。。很怪。
“公子,你還好嗎?”流蘇站在韓凌面前,通紅着眼,卻不再流淚。
“沒,沒事,傷得也不深。”應該說哈頓是個正人君子吧,至少沒有在箭上抹毒。而他也都及時避開了危險的部位,疼是疼,不過跟以前練武的時候受傷的程度比,現在已經好多了。
“公子,等會兒還會有什麼,你跟我說,我怕我再不小心,就。。。。。。”她知道此事過分自責或哭泣什麼的完全沒有作用,她不能給韓凌添堵,只能盡力小心,不給他帶來麻煩。
韓凌深深看了眼流蘇,然後便仔細說了一遍注意的地方,便帶上她繼續前進了。
等走到最後目的地時,韓凌已經有些虛脫了。額上冒着汗水,身上的傷痕也多了好多條。
不過他顧不得這些,拉着流蘇就趕緊走到了一個狀似神臺的桌前。
“可能有點疼,你忍忍。”
流蘇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但她仍然堅定地點了點頭。
韓凌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小匕首,然後執起流蘇的手,在她食指上劃了一道。
鮮血立即涌出,一滴滴落在下方的一個閃着綠光的圓球上。
韓凌死死地盯着那個圓球,眼中透着希冀。
然而,那圓球卻沒有一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