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叔叔,感謝您的愛心。”邊上幾個小丫頭都跟着鞠躬敬禮。
把張彥明弄的有點不好意思,擺擺手讓司機開車:“再見小妹妹,你們是最棒的。”
幾個小丫頭笑嘻嘻的衝着張彥明揮手,開心壞了。
司機衝張彥明比了比大拇指,順着大街往前開,到前面調個頭轉回來:“您是打算住那兒還是?”
“就在那住吧,太累了,歇歇。”
“好嘞您吶。哥們這從哪回來?”
“阿米利卡,一朋友結婚去參加婚禮。”
“咱們國內的?”
“不是,就是那邊人。”
“牛氣,您這也是交友滿天下了,一看就是成功人。”
“算不上。”張彥明搖了搖頭。
幾句話的功夫車就到了京城飯店門口,張彥明掏出錢包,愣住了,錢全給了那幾個小紅領巾了:“那個啥,師傅,米刀行吧?我身上就那點人民幣,剛全給出去了。”
“就衝您剛纔那一出,這趟免費,您好走吧您吶。”
“那可不行,你也是出來掙錢的,要養家餬口呢。”
張彥明抽出兩米刀放到操作檯上下了車,這是他身上最小面值的了。
司機下車小跑過來幫着拿出行李箱。
“我找您錢。”司機從兜裡掏錢,張彥明接過一張十塊的,擺擺手:“行了,謝謝了啊,趕緊拉活去吧。”
出租司機這活兒,在96年之前絕對算是高收入人羣,辛苦點,但是都發家了,算是早富起來的那一撥。
從96年出租車改革以後,這個人羣就從高收入人羣裡掉隊出來了,辛苦加倍,收入降檔,到了98年這會兒又一次改革,徹底歇菜。
曾經有個在京城開了十多年出租的‘的姐’說過這麼一個故事,來形容96年出租車改革以後的出租司機:
某村村長的兒子,有一張飯館的營業執照,怕獨自經營擔風險賠錢,於是找到李四說:“我出執照,你出資,我們共同經營”。
李四出資10萬,他們共同經營8年。飯館由從前的門可羅雀發展到門庭若市。有人要出80萬元買飯館,足見飯館的興旺程度。
一天,村長的兒子找到李四說:“當初你出的10萬買的是桌椅凳子、竈具餐具,現在已經用舊了,給你5千元走人,營業執照是我的,飯館就是我的。
願意幹,再交三萬五給我,湊成四萬做押金,給我打工。”
李四說:“你這不是背信棄義嗎?天理何在?!”
村長的兒子說:“我爹是村長,我就這麼幹,你愛哪告就哪告去,政府、法院我都有人,告也白告!”
李四八年的時光已經耗費在飯館裡,除餐館經營外,別無所長,更無其他謀生技藝,萬般無奈,他只有東借西挪又湊足四萬押金給村長的兒子打工。
假設把“飯館”這個名詞換成“出租汽車公司”,“這就是出租車行業的真實寫照”。
……
“得,我也不和您客氣,謝了啊。這是我名片兒您拿着,在京城有事兒您就叫我,隨叫隨到。”司機遞給張彥明一張名片。
張彥明點點頭接過名片,看了看揣到兜裡,拖着行李箱進了飯店。
“歡迎光臨。”門童幫着張彥明打開大門。
張彥明點點頭,習慣性的給了兩米刀過去,等那邊驚喜的接了才反應過來,這特麼是國內。這幾天給習慣了。
“先生您這邊請。”門童感覺自己被尊重了,笑的特別熱情。
其實這就是一個國情和習俗的問題,國內什麼都是明碼標價,工資福利什麼的計算系統和阿米利卡那這都完全不同,所以就沒有小費這麼一說。
話說回來,服務標準和質量內容都完全沒達到那個級別,要小費完全就是看電影電視和人家學的,卻從不考慮人家爲什麼有資格要小費,而客人爲什麼願意給。
好像咱們什麼都喜歡和外邊學,但又好像從來只是學皮毛,只學有好處那點,其他的就視而不見。
就好像油價,國際原油上漲,咱們應聲而起,那跟的叫一個速度,然後那邊降了就從來沒見他跟過。
享受利益的時候叫與國際接軌,需要付出的時候就和你大談國情了。都是這樣。
“可以用米刀付賬,或者,提供一下兌換服務嗎?我剛從阿米利卡回來,身上沒有人民幣。”
“可以的先生,我們有兌換服務,不過,只能按照銀行利率兌。”門童壓着聲音說了一句。
這會兒黑市兌換匯率比國家匯率要高不少,銀行是八塊兩毛六,黑市十一塊多。這個年代挖着腦門想出國的人太多了,都在想方設法的換米刀。
出國熱潮其實主要就是集中在京城申城和羊城這三個地方,國家不計代價的投以重資發展這幾個地方,打開了老百姓的眼界,然後這幾個地方的人就開始想方設法的往外跑。
毫不留戀。外國的月亮又大又圓,外國的自來水都是甜的,感覺出去就成了人上人。
另一個出國熱點是之江,這邊和京申羊正好相反,這個未來最富裕的地方這會兒是太窮了,過不下去了,從八十年代開始往外跑。不跑沒活路。
他們也沒錢,只能找蛇頭偷渡,也不敢去什麼阿米利卡這樣的大地方,都往荷南和意呆利這些歐羅巴小國跑,沒錢交船錢就欠着,去了打工慢慢還。
這可能是國內最早的按揭貸款了。
然後這些人爲了活命,爲了還債,爲了掙錢給家裡,爆發出了不可思義的力量,陸續佔領了這些國家的超市飯館還有皮具服裝生意。
幾年以後開始把東西賣回國內,成爲高檔大牌奢侈品。事實上國際品牌奢侈品這個概念,是之江人在國內最成功的營銷案例。
京城飯店入住是要區分內賓和外賓的。
張彥明想了想問:“我應該算內賓還是外賓?”
接待員微笑着說:“先生,您執哪國的護照就是哪個國家的人。”
張彥明點點頭:“用身份證可以嗎?我是華國人,在自己國家應該用這個。”把護照放到一邊,拿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醜怪醜怪的一代身份證這會兒好像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