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奪勢
破曉。
天色灰濛,風停雪住,留香閣門首上的燈籠不知何時已經熄滅,高掛的招牌結着一層層厚厚的冷霜。
李暮蟬滿身是雪的走了進去,他一進去,頓見樓內拔劍之聲不絕於耳,一柄柄劍刃刀身也都在森冷的空氣中散發着刺骨寒意。
一個個魔教教衆自陰影中現身,俱是眼神冰冷的看向他。
“是雷使。”
有人低聲嚷了一句,但很快又被無形中的殺機駭的縮了回去。
李暮蟬臉色蒼白,並非嚇得,而是裝的。
他臉色本就白,如今背後又有劍傷,自然要裝作一副身受重傷的模樣。
迎着一雙雙質疑的眼神,李暮蟬閉上眼,用一種很複雜也很無奈,還有怒意和恨意交織的語氣啞聲嘆道:“你們難道也要叛教?”
他站在陰影中,半張臉頰顯露在微弱的天光下,沾着還沒來得及擦拭的血跡。
“雷使切莫誤會,實在是弟兄們發現水、火二使已另投了金錢幫,這纔在此埋伏,你……你受傷了?”
有人嗓音嘶厲,語帶恨意的開口,但話說一半,忽然看見李暮蟬背後那道觸目驚心的劍傷,不由驚呼出聲。
“一看就是火使那龜兒子的弧形劍所傷。”
“好狠啊!”
“好毒啊!”
……
衆人恨的抓狂,叫囂連連。
李暮蟬輕嘆了一聲,狹眉微蹙:“原來如此,往日我雖與他心生間隙,但一直以爲還沒到刀劍相見的地步,不想今日被他偷施暗手,唔,不過他也中了我一刀,絕不會好過……咳咳……”
他咳了一陣兒,才又道:“水使人呢?”
一個滿身是血的漢子陰狠道:“哼,那老東西十有八九已經躲起來了,此事定要回稟教中刑堂長老,他媽的,非得把這兩個孫子千刀萬剮不可。”
李暮蟬虛弱道:“眼下咱們兩員大將已是叛逃,三公主素來又與他們親近,恐怕也……”
話到這裡,一羣人的臉色俱皆難看起來。
“呵呵,”一聲輕笑忽然不合時宜的響起,“如今既是大戰在即,但凡一個聰明人絕不會這個時候暴露馬腳,換做是我,往往生死存亡的時候,才足夠致命。”
“咳咳,伱想說什麼?”
李暮蟬連連輕咳,不知爲何,自從練了那幽靈秘籍之後,許是太過貪圖進境,他最近時常覺得肺部有些發癢,總是忍不住想咳嗽。
說話的是個白衣人,白衣勝雪,但臉上卻戴着一張青銅所鑄的魔神面具。
這人瞧着很斯文,也很秀氣,但目光閃動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傲孤漠之意,他說:“我想說就算他們是叛徒,但這個時候動手很不明智。”
“哼,人心叵測,何況我親耳聽到,難不成還能作假?”那滿是是血的漢子厲聲嚷道,“莫非你跟他們也是一路貨色?”
不想李暮蟬反是看着那人點頭贊同道:“你說的很對,這個時候動手絕不算明智,但如果是我發現他們私竊了聖教的神功呢?你就是多爾甲?”
“啊,多爾甲?”
本是意欲動手的一羣人又都如遭雷擊般紛紛縮了回去,如見鬼魅。
白衣人目光閃爍,冷淡笑道:“不錯!”
魔教四大天王,分別是以“布達拉”爲號的“孤峰天王”,以“班察巴那”爲號的“愛慾天王”,和名爲“多爾甲”的“權法天王”,最後是名爲“碟兒布”的“智慧天王”。
四人皆以西方密宗密文爲號,俱是深藏不露,身份神秘,且皆爲當世高手。
除了“碟兒布”,如今四大天王已現其三。
白衣人深深瞧了眼李暮蟬,玩味笑道:“都說你雷使追魂不留情,不想心思也這般細膩。呵呵,無怪乎他們會動心,畢竟那三大神功之中可是藏有兩門不同尋常的武功,乃是《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裡的絕學,誰人不想瞧上一眼。”
“可是聖教一直流傳已久的鎮教絕學?”
人影閃動,就連昨夜的那位“愛慾天王”也現出身形。
此人如今換上了一身寬大道袍,臉上同樣戴着一張魔神面具,神秘非常。 《天地交徵陰陽大悲賦》便是傳聞中魔教最可怕的絕學。蓋因其上記錄了七種天底下最邪門的武功,傳說書成之時天雨血,鬼夜哭,就連著書之人也都咳血而死,耗盡心力,不詳至極。
白衣人言語古怪道:“鎮教絕學?若真是如此,當年也就不會被白天羽堵在西方了。”
道人意味深長地說:“倘若他們當真私竊神功,那東西應該不會放在身上。”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已閃身上樓。
李暮蟬則是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
昨夜那三人意圖嫁禍陷害他,曾將三本秘籍藏在牀下,但李暮蟬卻有七成把握肯定秘籍不是真的。對方來的那麼快又那麼急,壓根就沒打算給他辯解的餘地,真要撞見,哪管真假,十有八九格殺當場,興許還會找個機會將假秘籍毀掉。
所以他纔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拋出窗外。
若如沒猜錯,那真秘籍必然被水使藏了起來。
一行人陸續趕到水使的房間,只見兩大天王已開始四下摸索尋找起來,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在木櫃後面發現一處暗格。
裡面放着的正是那三本秘籍。
“看來那兩人果然是叛徒!”
物證、人證俱在,立時坐實了水、火二使叛徒的身份。
然而瞧着暗格內的秘籍,兩大天王卻沒敢輕舉妄動。
二人各是退到一旁。
所有人也都看向李暮蟬。
這四大天王雖說身份尊貴,又都神秘莫測,然卻是魔教爲了意圖東進方纔招攬的中原高手;但如李暮蟬他們這些護法則是於西域久經征伐,替魔教剷除異己,縱橫各國,可謂是出生入死的心腹手下。
此物誰敢輕易沾染,說不準連命都要搭進去。
而且誰又能肯定裡面沒有什麼暗器機關。
李暮蟬不知道從哪兒取了一塊白帕,輕掩口鼻,走了上去,語帶試探般地說:“此物既是聖教重寶,想來絕非簡單的嘉賞,應是教主許以二位出手的好處吧,你們何不自取?”
白衣人與道人的眼神俱是微妙起來。
不想李暮蟬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點破這一樁樁事情背後的關鍵之處。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武夫自是貪圖絕學神功。
他們在江湖上的身份皆非同一般,名利不缺,地位已有,只有魔教數百年的底蘊積攢、諸般神功絕學才能令他們動心,投身魔教賣命。
原本他們藏於暗處本不想現身,只需以魔教中人的身份拿取這兩門神功即可;可哪料水、火二使監守自盜,動了心思,打亂了計劃。
李暮蟬笑了笑,對二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白衣人見狀當即兩腮一鼓,嘬嘴猛一吸氣,頓見暗格內的三本秘籍唰唰飛出。
道人目中生輝,同時拂袖一捲,便將其中的“大摘星手”裹入袖中。
白衣人拿取的卻是“大乾坤手”。
唯獨“嚼鐵大法”落於桌面,無人問津。
神功到手,二人頓時氣息緩和。
李暮蟬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輕咳道:“如今水、火二使俱已叛教,那此次謀奪金錢幫秘寶之事又該如何啊?”
道人眼珠一轉:“依我之見,不如就由雷使主持大局吧。”
白衣人也跟着笑道:“是極,雷使心細如髮,身手更是不俗,相信此次定能大放異彩。”
見兩大天王都這般言語,餘下的魔教教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盯着李暮蟬,異口同聲道:“吾等願以雷使馬首是瞻!”
李暮蟬沉吟了片刻,眼露悵然,也有些如釋重負。
這第一步啊,他邁出來了。
“如此,那我便當仁不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