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討個開門紅

“殿下恕罪,大郎昨日回鄉去了,歸期未定。”

“什麼,劉彥修回鄉了?”

“正是。”

聽了門房的回答,趙桓好不失落。

他出了宮看時間還早,便急急來到劉府,欲學劉備三顧茅廬打動劉子羽,卻不想人回鄉去了。

晴天霹靂。

劉子羽老家在福州,千里迢迢路,來回怕不得三五個月。

“本以爲有了編制,會容易許多,卻不想回鄉去了。”

趙桓實在是心痛異常,自怨自艾一陣,趙桓又問了劉韐去向。

結果同樣不好。

因要研究學問,劉韐決定這幾日留宿右文殿,歸期不定。

這避而不見的心思實在明顯,讓趙桓無話可說。

“罷了,且去相國寺,替大舅哥站臺去罷。”趙桓悲嘆道。

馬蹄噠噠響,好似太子的玻璃心正在粉碎。

旁邊,周雲清見他鬱鬱不樂,不由勸道:“儲君,天下英傑何其多也,不必糾結於一人。”

趙桓收拾心情,道:“好在有志平父子襄助,實乃大幸也。”

“儲君謬讚。”謙虛了一句,周雲清又道:“來日方長,待儲君繼位,何等英傑不能擇用,其實不必急於一時。”

等登基再找人,黃花菜都涼了。

只是這話只能憋在心裡。

如今的宋朝繁花似錦,如同烈火烹油,誰會相信瞬間就會崩塌呢。

恍惚之間,金人兵臨城下,舉國震驚,滿城惶惶不可終日。

便說街道上的行人,大多安和喜樂,絕對想不多短短八年後,就會妻離子散,國破家亡。

吐出一口濁氣,趙桓收回了思緒。

不能繼續表現出失落,不然護衛左右的周雲清怕是會很不爽。

馬匹緩行中,一行人到了州橋前。

店鋪便在對面,人流量十足。

因爲新開張,店前堆滿了人,若非有衙役維持,怕是這橋也得給堵上。

因爲拱形,橋面高處兩岸許多來,上去正好越過人羣,看到店鋪前。

張燈結綵子自不用說,門側還搭着戲臺子,八個輕紗妙齡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門前鋪着紅毯,紅毯兩側整齊排着花籃。

若是加個大功率音箱,和後世新店開業也差不了多少。

當然是趙桓的指點。

不管是否適合,反正能用的都給他用上,至少不會起反效果。

“嘖嘖,居然是王氏幫閒的,國舅爺真捨得花錢。”親衛公孫唐嘆道。

“這王家可有來歷?”趙桓問道。

“好教儲君知曉,這王氏確實不簡單。”公孫唐道:“王威十六歲時,在以給人挑行李爲生,爲人勤懇可靠,頗得信重,多有人幫襯,後來聚攏了一羣人,開了家鋪子,從送信轉運到紅白喜事幫忙,無一不做。

十幾年下來,東京城中有店開業,大多僱其幫忙。”

大概就是後世的慶典公司,只是業務更加廣泛。

有此可見,宋朝的經濟水平確實不差。

因爲這種行當,只有在社會安定,經濟發達的時候才能存在,窮人是絕對不會費這個錢的。

“好~”

“再來一舞……”

震天價的歡呼中,舞娘們做了個萬福,緩緩退了下去。

任憑觀衆百般呼喝,只是不理。

鐺~

銅鑼聲中,一個老者登臺,團團作了個揖。

正是王威。

只聽他叫道:“各位,東家新店開業,大力酬賓,凡是進店消費者,不拘數目皆可參與抽獎,獎品包括代金券、儲值卡,以及趙家免費入場券……”

“嚯~免費聽趙元奴唱曲?”

“官家連續兩日尋那趙元奴,立刻門庭若市,可不是我等能夠進去的。”

“倒要吃上一碗這冰激凌,試試手氣……”

喧譁中,圍觀者又向裡擠了一圈。

本來還能勉強分開人羣進去,此時也進不去了,趙桓只得停在人羣外,安心地當一個吃瓜羣衆。

“各位,近日趙家樓流出兩首曲兒,可曾聽過。”王威問道。

“知道,盡皆東宮所做。”衆人應和。

“可願聽趙大家親自演奏?”

嚯~

“想!”人羣騷動,又向裡擠了一圈。

“有請,京城行首,趙元奴趙大家!”

“行首~”

“花魁~”

“行首~”

歡呼不絕。

人們已經不在意李師師了。

趙佶連續去了兩天,趙元奴又遭受了熱捧,隱隱有成爲花魁的勢頭。

沒有故弄玄虛,王威直接請上了趙元奴。

普通舞娘是輕紗遮體,半隱半露增加誘惑,趙元奴是輕紗遮面,看着無比端莊。

人們就吃這一套。

哪怕都知道他是個婊子,還是愛看她清純。

“太瘋狂了。”趙桓退了幾步,嘆道。

“若非護衛儲君,吾也想去聽。”周雲清說道。

別看他老子相當有錢,然而五十兩的進門費,他也承擔不起。

“若非國舅爺遣人護住了戲臺,怕是百姓要衝上去。”

“這聲音屋頂都要震塌了,如何聽得到?”

“擠倒是能夠擠進去,只是不敢擅離。”

親衛們也議論紛紛。

趙桓回首,道:“本月識字最多者,獎勵趙家樓聽歌券一張。”

“多謝儲君恩典。”衆人大喜。

苦口婆心比不過歌星的鼓舞,實在讓趙桓無奈。

其實沒辦法,當紅歌星就是比上司好,不管當今還是後世。

錚~古箏響起,圍觀羣衆立刻鴉雀無聲。

便是路人也駐足觀望。

上面重新有了人的趙元奴,號召力果然不同以往。

“少年不說愁滋味……”

琴聲悠揚,歌聲曼妙,確實是好享受。

預定演唱的三首,當然都是太子的詩詞。

趙桓給趙元奴創造露面的機會,趙元奴當然要替他揚名,可謂互利互惠,各不耽誤。

“妙啊~”

“不愧官家鍾愛,去了連續兩日。”

“趙元奴才情只是平常,若非東宮襄助詞曲,如何重結官家歡心?”

“此言在理!”

“莫要酸溜溜,聽曲。”

曲畢時,吃瓜羣衆小聲議論。

琴聲又起。

不到一刻鐘,三首詞曲唱完,趙元奴輕輕一福,退了下去。

倒是沒有不開眼的來攪擾。

她固然是個婊子,可也是皇帝的婊子,便是太子只能看着不敢負距離接觸,誰敢強求?

趙元奴迴轉時,也到了揭牌的時候。

門框之上和兩側,可都是趙佶親筆提的牌匾與對聯,此時都用紅綢蓋着。

朱孝蓀登臺,感謝了諸人捧場後,便拉住了紅綢,道:“請諸位稍微退避,以防爲炮竹所……”

砰~

一個炮竹猛地在腳邊炸開,嚇得朱孝蓀一抖。

這肯定不是提前安排好的。

果然,只見十餘閒漢走出人羣,徑直到了臺邊。

貌似領頭的壯漢唱了個肥喏,道:“聽聞東家新店開業,小人牛三特地領着兄弟們前來恭賀。

如今炮也放了,恭賀已畢,還請東家賞些喜錢。”

看他們的架勢,不給錢是絕對不走的。

朱孝蓀也不是吃素的,手一揮,二十餘精壯漢子逼了過來。

牛三等人怡然不懼,只是對峙。

看到要起衝突,王威急急上臺來,勸道:“東主,莫要耽誤了開業喜慶,且費幾個小錢,打發了事。”

“太子,這夥人是殿前司所屬禁軍軍健,趁着主家有喜事,借道賀之名行訛財之舉。”公孫唐小聲道。

“進去看。”

趙桓一聲吩咐,周雲清硬擠出一條通道來,親衛護着趙桓到了裡面。

只聽臺上王威勸道:“東主勢大,固然可以打一頓扔出去,然今日開業,定然被攪。

且這羣無賴不得錢不罷休,日日只在門口廝打喝罵,甚者趁夜間潑灑穢物,這買賣如何做得下去。”

“開封府治不得這羣人?”朱孝蓀問道。

“如何治罪?”王威勸道:“且不說這羣人隸屬殿帥府,只有軍法能治,便是到了開封府,人自己對打對罵不追究,東主如何告發?

便如潑灑穢物,踢門踹牆,也得抓住現形纔是。”

朱孝蓀深吸一口氣,按下胸中怒火,吩咐道:“給十吊錢,打發他們離開。”

見朱孝蓀服軟,牛三躬身道:“多謝東家,祝您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片刻,店內有人提了十吊錢扔了出來。

“拿上錢滾吧。”朱孝蓀揮手道。

“多謝東主。”

牛三美滋滋地撿起錢,就要離開。

“且慢!”趙桓出來,喝道:“朗朗乾坤,居然訛詐良民,若是放任不管,天理何在?

左右,與我拿下這羣犯人!”

“尊客莫要衝動!”王威大急,道:“新店開業,安得起了衝突?”

“既是新店開業,如何不討個開門紅?來啊,給我打,定要見紅!”趙桓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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