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
牢門被推開,大理寺卿郭光在十餘兵丁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角落裡,披頭散髮的高俅目光呆滯,對此沒有半點反應。
郭光打量片刻,手一揮,道:“人犯無誤,押解菜市口。”
“喏!”
兩個兵丁上前,一左一右拖起高俅,向外走去。
全程,高俅沒有半點反應。
若非眼睛還睜着,胸膛也在起伏,旁人幾乎以爲他已經死了。
哀莫大於心死,其實和死了相差不多。
韓存保在濟州城內放了一把火,隨後又趕往府衙,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準備自殺的高俅。
然後,高俅就瘋了。
不過,不管瘋不瘋,菜市口走一遭是免不了的。
出了大獄,關進囚車,馬車緩緩啓動。
“看,高俅老賊!”
“打啊~”
吶喊中,無數百姓擁了過來,胡亂撿起泥巴石子扔了過來。
郭光騎馬走在最前面,倒是無妨,兩側押運的軍兵可是受了池魚之殃。
好在,這些軍兵都有經驗,早早舉起了盾牌,牢牢地護着面門。
身上也有厚甲,泥巴石子扔過來也能擋住,不虞受傷。
只是噼裡叭啦一陣響後,原本蓬頭垢面的高俅,徹底被淹沒。
不一刻,到了菜市口。
刑臺早已經搭好。
高俅被押着跪倒在中間,劊子手雷中強捧着鬼頭刀,躍躍欲試地看着他。
雷中強是祖傳的手藝,二十歲那年子承父業,開始了殺人的營生。
如今算起來也有二十年了,死在他手上的死囚,沒有一百也有九十。
但是,這是他第一次殺官,還是曾經的太尉。
國朝乃是趙氏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確實沒有一個文官被殺,連帶着,文吏、武將也享受了許多好處。
最起碼,入了品級的武將,不會有死刑。
所以,能殺一個太尉,雷中強極其興奮,這可是能夠吹一輩子的談資。
聞訊而來的百姓越聚越多,幸好大理寺早有準備,調了許多軍兵維持秩序。
百姓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高俅直挺挺地跪在刑臺上,都是心滿意足。
“想不到,堂堂太尉落得如此境地。”
“哼,你這廝可是同情與他?”
“只恨報應此時纔來,誰同情與他?”
“賊廝作惡多端,早該死了!”
議論紛紛中,午時至。
郭光猛地喝道:“來啊,驗明正身!”
當即有仵作上前,仔細檢查了一遍後,回道:“人犯確實高俅無誤!”
郭光喝道:“逆賊高俅,罔顧君恩,葬送朝廷大軍無數,坑害親王,割城稱帝,罪在不赦。
聖上有旨,處以腰斬,再傳首天下,以爲警戒!
今時辰已到,行刑!”
說着,郭光抽出一支令牌,猛地扔在高俅面前。
“啊~”
高俅終於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嚎叫來。
雷中強並不爲所動,已經放下了鬼頭刀,握住了斬刀。
另有兩個兵丁壓着高俅,三兩下扒光了他的衣服。
高俅蹬着雙腿,叫道:“趙桓,我在下面等你,等你身死那一刻……”
“聒噪!”
雷中強瞪了拖人的兩個兵丁一眼,把一枚胡桃塞進了高俅的嘴裡。
嗚嗚嗚~
高俅兀自掙扎,只是被關押了許久,渾身乏力,如何能夠擺脫兩個如狼似虎的軍兵?
不一刻,雙手被前方枷鎖鎖住,雙腿亦有鐵環扣牢,腰部鎖在鍘牀之下。
真是砧板上的魚兒,只能微微動彈,絕無掙扎反抗的餘地。
雷中強口中唸唸有詞,猛地按下鍘刀木柄。
噗嗤~
白光閃過,刀鋒從鍘牀穿過,切過腰桿。
嘩啦啦,鮮血如同瀑布,瞬間流滿了刑臺。
雖然分作兩段,高俅卻還未死,雙手胡亂地擺動,帶着上半截身體翻滾不休。
血水橫流,腸子拖的老長。
全場鴉雀無聲。
數以萬計的士官軍民,都被這慘烈的一幕嚇呆了。
膽子大些的兩股戰戰,不少膽子小的,居然尿了。
國朝輕刑,大多罪犯都是刺配流放,死刑極少。
雷中強從業二十年,其業務範圍不止是開封府境內,還有各地解押進京的罪大惡極之輩,饒是如此,他殺的人不過百數。
從中便可知,國朝死刑之少。
因爲講究個全屍,死刑也大多絞刑,斬首並不是主流。
就算是斬首,一刀下去當即了賬,也不會拖着半截身體翻滾。
直直掙扎了半個時辰,高俅才徹底嚥氣。
只是雙眼睜得溜圓,告訴世人什麼是死不瞑目。
仵作檢驗了一番後,秉道:“稟告相公,人犯高俅已經嚥氣。”
郭光長出一口氣,揮手道:“來啊,取下頭顱,傳首四方。”
“喏。”雷中強應下。
兩步走到高俅近前,鬼頭刀高舉,也不見他如何瞄準,刷地落下。
骨碌碌~
一顆大好的首級滾落。
剩下的,便是處理醃製,確保四處展覽的時候不會腐爛。
殘餘屍體,自有大理寺雜役弄草蓆裹了,拖到亂葬崗掩埋。
堂堂太尉,死無全屍不說,亦不能安葬。
想高俅大權在握時,遠近親戚紛紛來投,待到他出事,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在大牢裡時,因爲無人打點,高俅一頓飽飯也吃不得。
行刑時,若是有人提前打點,也不會受了半個時辰的罪。
樹倒猢猻散,就是這樣,也是無可奈何。
刑臺對面,是一間酒樓,三樓雅間,正對着這裡。
見高俅屍體被拖走,馮熙載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不一刻,蔡京以下,大小百官都知道了高俅的慘烈下場,且這個消息還在以光速往天下擴展。
同情是絕不可能同情的,畢竟這貨死有餘辜。
但是,兔死狐悲是免不了的。
當消息傳到房州時,免不了被房山上的大王們知道。
王慶聽了,仰天大笑三聲,道了聲“天助我也!”便往後山走去。
當時軍兵作亂,他趁勢打破城池,很是俘虜了不少文士。
王慶也是個有野心的,知道要成大事,離不開文士們的幫助,因此都留了下來。
只是一個投靠的都沒有。
城池失陷,失落賊手,堅貞不屈而死,朝廷自有追賞,必然惠及後人。
附從賊人,不但最終難逃一死,子孫後代也會沾染污點,三五代沒出頭之日。
高俅這等重臣被腰斬,正好用來勸降衆多文士。
至於管用不管用,王慶並不抱太大希望,左右嘗試一番,又不會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