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仙,原本是朱家開設在太湖邊的酒樓,地理位置優越,裝飾也是絕佳。
只是朱衝朱勔父子都淪爲階下囚,此樓當然落入了樑師成手中。
剛發了一筆橫財,樑師成心情正好,便邀請趙桓到此間飲宴。
此時蘇州掃蕩已經完成,災後恢復生產也已經上了正軌,閒下來的趙桓便欣然赴宴。
最主要的是,樑師成親近東宮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瞭,趙桓當然不可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哪怕是皇帝,也要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
此時的東宮,遠遠未到無視樑師成的能量的時候。
樓中,兩人臨湖而坐。
果品蜜餞,肥鵝嫩雞,以及大名鼎鼎的太湖銀魚,鋪滿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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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中帶出來的御酒,自帶大廚手藝也足夠出色,還有舞女歌姬佐酒。
“春後銀魚霜後鱸,遠人曾到合思吳。欲圖江色不上筆,靜覓鳥聲深在薦。落日未昏聞市散,青天都淨見山孤。橋南水漲虹垂影,清夜澄光照太湖。”
歌聲曼妙,確是好享受。
趙桓擊節嘆道:“好一首吳江,雖道的初春景色,用在初秋也是恰當!”
樑師成笑道:“張公大才,一詩傳揚太湖美名,然不及東宮多矣。”
“大監過獎,且滿飲此杯!”趙桓舉杯道。
張先這首詩足夠出色,哪怕太子站在無數巨人的肩膀上,也找不到可以超越此詩的來。
因此,果斷岔開話題。
觥籌交錯間,王倫快速走來。
“殿下。”到了趙桓身後,王倫小聲說道。
“樑大監乃是自己人,有事但說無妨,無需遮遮掩掩。”趙桓道。
“多謝殿下擡愛。”樑師成舉杯自飲,表示感謝。
王倫道:“詹事傳信,湖州羅光在明教接應下棄官潛逃,如今下落不明。
臣着人覈查,發覺湖州上下潛逃者甚衆,盡爲明教接應。
其財產,也爲明教轉移藏匿於太湖之中。”
“此事確鑿?”趙桓問道。
“確鑿無疑。”王倫道:“當時詹事就在知州衙門對面樓上,親眼看到方天定進了知州衙門,片刻後羅光隨着一蒙面人離開。
其足夠謹慎,詹事派出追蹤者不敢接近,失去蹤跡。
隨後,方天定一干人等押解羅光積蓄離開。
經追查,財物盡皆入湖,具體藏於何處未知。”
“原打算水軍到了再行過去,卻不想被明教鑽了空子,說不得今日便過去了。”趙桓冷笑道。
“殿下且聽一勸。”樑師成道:“太湖之上多有水寇盤踞,水軍不至,不宜輕涉險境。
左右湖州有任愚主持大局,殿下遲緩幾日亦無妨礙。”
“大監放心,吾自快馬加鞭走陸路。”趙桓道:“湖州失序,愚任人手不足,又無專斷之權,吾不去,諸多不便。”
“只怕賊子沿途埋伏!”樑師成又道:“殿下麾下猛將不少,然賊將亦多,實在不可小覷。”
“無妨,吾自有應對之策。”
說着,趙桓摸了摸腳邊的長匣。
長槍早已飢渴難耐。
知道方臘厲害,火槍從來不離身。
只可惜,被射了一箭的方臘直接消失不見,一直未曾捕捉到蹤跡。
如此,火槍當然無用武之地。
若是此次方臘敢露面,定然留下他三五個大將,好替屍骨未寒的李成報仇。
“殿下即有定計,臣不多勸,只是小心。”樑師成情真意切道。
“大監寬心,吾自省得厲害。”趙桓應下,又道:“吾去湖州,常州蘇州事還要大監照應。”
“此乃臣之本分,殿下放心。”樑師成應下。
趙桓又道:“秀州陳禾來信,言其錢糧不足,大監當及時調撥過去。”
“秀州有的是鹽場,卻多爲大戶佔據,不若臣領兵去走一遭,想來收穫不比蘇州少多少。”樑師成笑道。
掃蕩蘇州,給他嚐到了巨大的甜頭,頗有些食髓知味的意思。
若非忌憚明教刺殺,他都有心自往湖州去,讓趙桓坐鎮蘇州的。
好在,和朱勔一架讓他知道了自己麾下都是些什麼貨色。
佔據地利防守尚可,出城浪戰,特別是方臘麾下有的是猛將,他去只是送人頭。
“臣有一策,或可置朱勔於死地。”樑師成突然說道。
“大監請說。”趙桓立刻打起精神來。
“羅光那廝爲朱勔一手提拔,如今卻投靠了方臘,豈非朱勔也有投賊嫌疑?”樑師成陰笑道。
趙桓思慮片刻,搖頭道:“不妥,莫說父皇,便是你我也不相信朱勔那廝會勾通賊寇,若是炮製證據,反易弄巧成拙,殊無必要。”
做官做得如此快活,實在是沒理由通賊。
朱勔又不是無產階級戰士,怎麼可能爲了天下大同而獻身?
因此,誣陷其通賊,實乃畫蛇添足。
“殿下所慮極是,然其本人不通賊,卻把衣甲兵杖賣於賊人,又如何說?”樑師成笑道。
“如此……”趙桓沉思片刻,道:“便有勞大監操持了。”
“殿下放心,點滴不漏,絕無瑕疵!”樑師成保證道。
蘇常湖三州兵甲庫全空,裝備軍械去向如何?
當然是被朱勔賣了。
買家何人?
方臘唄。
朱勔知道方臘身份,卻仍然照賣不誤,其只爲發財,全不顧趙氏江山,該不該死?
當然是該死的。
但是朱勔最終會不會死,還要看趙佶如何決斷。
趙桓能做的,便是把朱勔往黃泉路上推一把。
至於結果,看趙佶怎麼辦吧。
細節不需要商榷,全由樑師成操持,趙桓只是吃酒。
當然,因爲要去湖州,趙桓也不多飲。
待衆軍集結,趙桓辭別樑師成,上馬出發。
隨行大將楊再興、欒廷玉、周昂、張伯奮、梁紅玉,周雲清與扈成兩個留在蘇州,幫樑師成整頓剩餘禁軍並蘇州本地兵馬。
樑師成確實作惡不少,然而東宮需要他,能拉一把自然要拉一把的,實在是無可奈何。
隨行護衛六百五十,戰死的親衛從皇城司兵馬中挑選精銳補齊,仍然是五十。
皇城司營又從地方兵馬中補齊至五百,剩餘一百乃是欒廷玉練出的,戰力不錯,可堪一用。
沿途,到處可見挖溝修堤的百姓,都是郟僑組織僱傭的,按日給予工錢。
每日一百五十文,還管三頓飯,百姓都是踊躍積極參與其中。
那些因爲要打理自家田地不能前來掙錢的百姓也不用愁,官府提供無息貸款,可用於購買農具種子恢復生產。
最重要的是,沒了花石綱的酷逼,百姓負擔輕了許多。
因此,見到太子駕到,自發來拜的百姓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