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議論紛紜,起初只是兩三個人說話,但很快,抗議之聲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傳染開來,場面一度失控。
反對的呼聲,亦是越來越高。
“請老總裁出來!”
“赫天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難道老總裁一點都不關心嗎?”
“穆總,您做這些決定老總裁都知道嗎,您是不是有所隱瞞?”
上官律和李銳站起來,兩個人揮舞着手臂,大喊了幾聲安靜,可是下面的人依然我行我素,根本就沒有冷靜下來的意思。
只有他們兩個人,堅定無比的站在穆西沉身邊,其他人,對於赫天當下的形勢,已經顯而易見的對穆西沉萌生懷疑。
上官律和李銳都顯得很焦急,對於當下的情況,卻束手無策。
甚至,有人將矛頭直接指向了上官律和李銳。
“穆總,上官律的職位本是高級助理,由他來接待工廠和工廠洽談倒也不爲過,但是李銳,身爲市場部總監,憑什麼讓他負責人力資源部的工作,新銳的晉升和選拔,他明顯越權的行爲,是您授意的嗎?如果是您授意的,請問,人力資源部的價值何在?”
這是來自人力資源部總監的嗆聲。
當獲知李銳獲此特權時,他已經難以壓抑的抑鬱難平了,就在此時,趁機抒發了出來。
“對啊,穆總,上官律即便是高級助理,管的也太多了吧,穆總您的意思,是不是隻需要他們兩個輔助就好了,而我們,根本就應該退位讓賢,那麼多的大事,爲什麼我們都是事後被通知?!以前老總裁在位的時候,可沒這麼專制獨裁過!”
事實就是如此,一旦某個環節出了紕漏,不被衆人所認可的話,那處處都是紕漏。
在危難關頭,下面有無數雙眼睛盯着,哪怕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驚濤駭浪。
穆西沉臉色很不好看,內憂外患,同樣令人頭疼。
留下來的這些高管,無疑,大部分是爲赫天前途考慮的,其中不乏全身心忠誠之士,所以,單純的強壓政策,是萬萬不行的。
而讓大家信服,必須用實際行動,而實際行動,偏偏需要時間。
穆西沉陷入爲難境地。
當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老總裁穆御盛高大魁梧的身形出現在衆人視野之中,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蘇老,首先激動的站起來迎接。
“老總裁!”
他激動的手都顫抖了,嗓音變了調。
其餘人,看到穆御盛的身影,便肅然起敬,全場都站立起來迎接。
穆御盛一身筆挺的中山裝,眉目之間雖有蒼老之色,但是威嚴不減當年,他走過去,在穆西沉身側站定,揮了揮手:“大家請坐下。”
所有人都坐下來,鴉雀無聲,屏息凝神的看着他。
無疑,穆老總裁雖然退位幾年,但是,他就是整個集團的主心骨,在爲難的時候,穆御盛的出現,絕對可以很大程度上鎮定人心。
“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因爲我知道,留下來的人,都是心甘情願與赫天生死與共的,在此,我深深表示感激。”
穆御盛站起身來,出乎意料的,朝着衆人深深一鞠躬,在場的所有人,面對着老總裁如此隆重的大禮,根本就是坐立不安了。
所有人臉上,或多或少的出現了誠惶誠恐的神色。
就穆御盛主持幾十年來,他從不低頭,更不知鞠躬爲何物,現在肯鞠躬,只能說明一點,赫天境地前所未有的凝重,而面前的這許多人,他定是寄予厚望,才肯將高昂着的頭顱低下來,表示感激之情。
會議室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
鴉雀無聲之下,大家看向總裁位置的目光,不僅僅是尊重,更多的,是期待。
穆御盛今天能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是偶然,而他,對於當下的情況已經瞭若指掌,掃視全場後,頓了頓,話鋒一轉。
“據我幾十年來的經驗,無論遭遇多大的危機,唯一致勝的法寶,便是萬衆一心合力斷金,然而當下諸位所做的,卻讓我感到深深失望……你們,是在集中討伐現任總裁嗎,你們是否知道,當下諸位所做的,更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一番話下來,很多人低下頭來,面露餒然之色。
有一些資歷老的人,仰起頭來,剛要說什麼,穆御盛已經按了按手,繼續說下去:“我在這裡,鄭重表個態,謹以老總裁的身份,以赫天集團董事長的身份,信任現任總裁穆西沉,尊重並支持他的任何抉擇!也請大家,賦予他,與我一樣的支持和信任。”
話雖不多,但擲地有聲,立場鮮明。所有成員,均挺直脊樑,恭聽着老總裁的教誨。
穆西沉向老爸投去感激的一瞥。
他所做的這些決定,全都沒有向老爸透露過半點風聲,可是老爸想也不想便如是說,這是對他傾入了多大的心血與信任。
肩上的擔子,愈發重了。
……
《商道》樓下停車場,瑪莎拉蒂車內,兩個人你儂我儂的纏綿了好一陣子,林清在他臉頰上印了一個又一個吻之後,穆西沉纔將她放下車。
“看你,兩天之後就婚禮了,還這麼黏人……”林清嗔怪着笑他。
“誰說婚禮就不能黏人了?”穆西沉說得沒錯,林清從來沒見過這麼黏人的男人……尤其,他還是外人眼中一臉冷酷的堂堂赫天執行總裁。
準確來說,從昨天晚上開始,男人便不同尋常的亢奮,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到現在,身體都痠軟的不行,而現在,又跟小孩子似的,變着法的撒嬌賣萌。
“好了啦,再不下車,我就要遲到了……”
林清懷疑穆西沉是不是計劃好了的,在車上纏綿這許久,到最後只留給了她三分鐘,她最快的衝刺速度,從樓下到樓上打卡,也只能做到三分鐘好嘛。
林清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時間,踩着高跟鞋快步朝着前方走過去。
她剛一下車,就被人盯上了,起初只是一兩個人,很快,更多的人蜂擁而去,她的出現,就像是一隻被吊在線上的魚餌,一投入水中,萬千魚兒便爭搶着涌上。
想是走得急,且目不斜視,以致於周圍發生異常動靜而不自知。然而,這一切,都落入車內一直目送她離去的穆西沉眼中。他神色一寒,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車。
林清剛邁上第一級臺階,腰間便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攬住,她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轉頭一看,穆西沉正一臉嚴肅的看着她。
“走,快!”
林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爲穆西沉在跟她開玩笑,剛剛放她下車,這會又要帶她走,這不是開玩笑又是做什麼。
“別鬧了,我還要上班……”
一拉一拽掙脫之中,伺機而動的記者們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當林清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喪失了快速離開的大好機會。
此情此景,看着裡三層外三層的記者軍團,林清十分錯愕。
這幾天,根本沒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們堵在這裡又是爲何?
而穆西沉,在嗅到不妥的一霎,腦海中一連串的問題閃過,瞬間定在了某點,該來的事情,還是來了。
媒體不到赫天去堵他,卻偏偏選擇在商道樓下將矛頭指向林清,顯而易見,幕後人似乎早就知道他對此有所隱瞞,而幕後人,似乎迫不及待的將赫天的慘烈形勢,毫無保留的展露在林清面前。
他不怕面對媒體,只是,他真的不想,這種情況下,還有兩天婚禮的時候,讓林清爲自己擔憂受怕。
剛剛視線中的記者人羣,分明就是朝着林清奔去的……從這個角度看,他們本就是要將炸彈在林清面前爆燃。
揣摩到背後人的叵測用意之後,穆西沉的臉上冰冷異常,那雙黝黑深眸,更有了幾分森然殺氣。環在女人腰間的大手,愈發緊了。
“穆總,聽聞赫天最近遭遇空前危機,所有工廠都解約,拒絕爲赫天供貨,請問,這些都是實情嗎?”
“請問穆總,那些工廠明明與赫天合作多年,卻紛紛解約,是不是因爲赫天過於苛刻,讓工廠無法承受,以致於不得不放棄赫天呢?”
“如果一個工廠解約,那是一個工廠的錯,那麼多工廠都解決,這應該算是誰的錯呢,請問穆總,是不是赫天內部管理出現大紕漏,這種情況下,您是不是該對一向信任和支持赫天的股民解釋一下?”
記者們都是很犀利的動物,在這裡,不存在寒暄,不存在客套。
這裡有的,只有直擊要害,一針見血。
各種問題的狂轟濫炸之下,林清腦袋轟得炸開。
本是記者出身,抗打擊能力相對較強,表面上她只是脣瓣緊抿,看不出什麼端倪,可是內心裡的變化,根本就是排山倒海。
記者會造謠生事,但是對於這麼嚴重的問題,他們萬萬不能造謠的。
這麼說來,這些,基本就是事實。
若不是腰間有力量支撐,林清根本就站不住了。
她猶疑着看向身側的男人,一雙水眸中除了驚詫,還有難以名狀的難過與痛楚,赫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身爲穆西沉的枕邊人,她竟然一無所知……
究竟是穆西沉瞞得太好,還是她自己太粗心?
若不是今天媒體公然在面前爆料,誰知道,她要過多久纔會被告知?
林清眼中有淚水在打轉。
“穆總,據說,赫天在海外的房地產也正在觸礁,有人形容赫天是一頭病入膏肓的駱駝,您覺得這樣正確嗎?”
“穆總,穆總,您說說看嘛……”
“您這樣沉默,是不是意味着默認呢?”
隨着林清的默然不語,以及穆西沉的淡然,記者們的問題越來越過分。
犀利的問題,一點一點,尖銳的刺激着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