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記臉色鐵青,到了大隊辦公室把知青出工記錄表往辦公桌一扔,“這個江源,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原來一大早,江源就讓二丫跟趙書記告了假,騎着戴發的車子去縣裡了,大隊有規矩,春忙不準有任務的知青請假外出,除非特殊情況,對於趙書記來說,江源這屬於先斬後奏。
江源騎着車子,一路上可謂風塵僕僕,車子後座夾了一個白麪袋子,隨着自行車在土路上上下顛簸,這袋子還冒出一股股“白煙”。
原來鄉公所得到縣裡通知,讓領走金萍骨灰的江源把骨灰送到縣公所,他不能招供說骨灰埋了,因爲建墳屬於四舊,也不能說揚灑了,當時自己領走的時候簽字是朋友暫代保管。他腦子活泛,乾脆在爐竈裡掏了半袋子煤灰,打算去殯儀館買了骨灰盒就裝上,反正也不會有人非要打開骨灰盒來看真假。
江源真的就這麼做了,花了2塊錢買了骨灰盒,他琢磨着這個賬早晚要算到戴發頭上,來到縣公所登記時已經快十點了。
縣公所原先是縣法院,軍官委接管以後這裡就被稱爲縣公所,一些大型會議,探討會,和公審就都在這兒,今兒就是一場公審,戴發登記後捧着骨灰盒入了場,就做到了陪審席上。
前年國家已經發了一號文件,是針對嚴查各地女知青遭迫害的事兒,因爲那會兒雲南出了挺大的亂子,一個現役軍官‘霍霍’了二十幾個女知青,一時間全國揪出來上百個‘迫害’女知青的領導。但黑龍江農墾兵團這邊還算太平,雖然其他團也有過類似領導利用職權騙j女知青的,但都沒有造成太惡劣的影響,基本都是內部消化內部處理了,因爲本來這些情況就比較特殊,不好界定,一些女知青即使受了委屈,也礙於顏面拒絕承認。所以黑龍江墾區還算比較安定,尤其是嫩江所屬的墾區12團從沒爆出過“大新聞”。
此時主持大局的軍管領導還沒入場,陪審席上已經坐滿了人,江源雖然算得上消息靈通,但也只限於紅星鄉範圍以內,到了嫩江縣,他也是兩眼一抹黑。
但好在他有天生的本領,嘴貧和自來熟,前前後後聊了一會,總算知道了一些情況。
原來是哈爾濱農墾總局派下來的調查組,因爲收到舉報信,所以下來暗訪,結果真的釣上一條“大魚”。
片刻,大堂裡嘈雜聲開始平息,一行軍管所的領導穿着軍裝入場了,如同法官一樣,他們依次坐在大廳中間的主席臺上。
這時又有兩個穿軍裝的女軍官,各拿着一個單子,入門後走下主席臺,在被告席和公訴席前問詢,像是在確認一些東西。
片刻其中一個女軍管走上主席臺,在“審判長”的耳邊耳語了一下,審判長站了起來,敲了兩下靜堂錘,“江源同志有沒有到現場,請到證人席來。”
江源以爲自己聽錯了,是在叫自己嗎?難道是同名同姓,他東張西望見沒人起身,就問旁邊的人,“剛剛他叫的什麼名字?”
“江源同志有到現場嗎?”
江源騰的站起來,捧着骨灰盒僵硬的走下陪審席,腦子都亂了,兩眼一抹黑,自己能做什麼證啊?
江源還沒坐定,審判長看着公審臺方向說了句,“請開始吧。”
“謝謝審判長,本次公審大會的公審內容是,縣文工團政工主任陳國華,協同外甥李大龍,利用選調、外派、提職、入黨、推薦上大學等條件威脅或引誘團內女知青,三年時間內陳國華先後與至少三十幾名女知青發生不正當關係,並致使數人懷孕及流產,李大龍至少與七名女知青發生不正當關係,並致使其中數人懷孕,間接造成其中一人自殺,之後又利用職權將部分女知青調離。介於二人給受害人造成的嚴重身心傷害,嚴重違背第二十一號文件,給黨和領導幹部的形象嚴重抹黑,我謹代表嫩江縣公審團提議,撤除二人黨內一切職務並開除黨籍,判處陳國華、李大龍死刑。”
江源聽的眼睛都直了,場內也一片譁然,他不敢相信,難道這個自殺的女知青就是金萍?
“我不服!!”“我不服!!”被告席上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竄了起來,大喊大叫。
“啪啪啪!被告李大龍,肅靜!”
而被告席上另一個人卻淡定沉穩的多,五十上下年紀,微微有點發福,表情堅毅很有氣場,他就是今天的‘主角’之一陳國華,陳國華也是轉業軍人,少校軍銜,妻子是縣醫院的醫生。當“主審官”說,下面請被告自我辯護時,他才淡定從容的起身講話。
“我不承認公審團對我的控訴,是污衊!我的確與一些女知青發生過關係,但都是她們自願的,我從未提過要滿足她們任何條件,對於我的生活關係混亂,我愧對黨的栽培,我向黨,向組織還有家人致歉。”
陪審團一片譁然,有人大喊‘畜生’‘敗類’,公審團議論紛紛。
“啪啪啪,下面請李大龍爲自己辯護。”
那人騰的站了起來,嗓門奇大,“我不承認這些指控,都是莫須有的,我是跟幾個文工團的女孩談過戀愛,但她們都是自願的啊!請問談戀愛也有罪嗎?”
場內再次一片譁然。
“請公審團提供證據及證人。”
“審判長,因考慮到證人的個人隱私,請准許我方證人帶着口罩出庭,證人的身份已經經過審判組驗證了。”
“准許。”
一個穿着一件白藍格子大絨外衣,帶着口罩的女人走下了證人席,苗條的身形約莫三十不到的年紀,皮膚白皙透在外面的眼睛可以看出是一個很標緻的女人。
“戚俏俏同志,請你介紹一下自己,並供述一下文工團政工主任陳國華是怎樣對你實施侵害並致使你流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