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度夜晚
“這裡應該可以撐一段時間。”
雙腳再次落地時少年發現自己身處類似洞穴的地方,陰森森的,從看不清的洞穴深處吹來一陣陣讓人脊背發涼的陰風。
即使兩個人微型電腦的外用照明設備都已打開也只能勉強照亮大約半徑兩米左右的洞穴外圍。
“喂喂,這裡真的沒問題嗎……”
薩耶纔開口質疑就看到身旁那人閒適地跟在自家客廳裡一樣席地而坐,背靠洞穴的牆壁,還舒服地伸了伸胳膊。
“你不會打算今晚在這裡過夜吧?”薩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如果不坍塌的話。”連笙依然給出簡單的幾個字,這會兒已經閉上眼睛開始休憩了。
薩耶環顧洞穴四周,洞口並不寬敞,連笙佔據一側,他勉強縮到另一側,即使努力把雙腿縮起來也會碰到那人的腳。
往裡越發幽暗狹窄,隱隱有光亮閃爍着,似乎還有空洞的滴水聲。薩耶猛地打了個寒戰,面色白了幾分。
“那個,這裡不會有鬼怪吧?”
察覺到少年嗓音裡的恐懼,連笙慢悠悠睜開眼,面無表情地看他,“你害怕?”
薩耶立刻慌起來,像只炸毛的小動物,“誰,誰怕啊!!本大爺天不怕地不怕!!”
他從小就怕聽鬼故事,一切幽靈鬼怪對他來說都是殺傷力比魔物還強的存在……這種丟人的,一點兒也不男子漢的弱點他纔不會告訴對面那小子。
連笙淡然點頭,“哦,那很好,睡吧,明早要趕回去參加集訓。”
瞧着對面那人竟然就安心地閉上眼睛,一絲關切也無的模樣,少年賭氣般憤憤瞥開視線,隨即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神經緊張地繃着,薩耶一丁點兒睡意也無,反倒越發精神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好不容易培養了一點兒睡意時,突然覺得洞內溫度驟降,渾身如同籠罩在冰霧裡。
彷彿有什麼在注視着這邊,洞穴裡的水滴聲連綿不絕,而隱隱地,似乎有細碎的聲響由洞內漸漸接近。
“救命啊愛絲特爾,幽靈,一定有幽靈!!”
被嚇得眼睛都不敢睜開就撲向了連笙那頭,少年抓住洞穴裡唯一溫熱的身軀,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臉蹭到了堅硬的戰甲,少年閉上眼後知後覺地發現連笙似乎在戰鬥結束後依然沒有收回戰鬥裝備……不對。
似乎在基地的時候,吃飯,全體大會,以及室內的戰略培訓課上,任何時候他都是輕甲戰服。
不會覺得不舒服嗎?果然是警惕性太強了吧。
這樣的念頭只在腦海裡模糊地劃過便被此時的恐懼擠到角落裡,少年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藏起來。
“笨蛋,睜開眼睛看看。”
頭頂傳來的聲音顯得很無奈,少了幾分冷漠,滲透出幾分溫柔。
“不是鬼怪?”
少年固執地緊閉眼睛,心裡依然惴惴不安。
“不是,是個可愛的小傢伙。”
察覺到連笙話語裡的笑意,薩耶驚異地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被捧在少年手心裡的松鼠——雪白的,捧了個松子啃個不停的肥胖松鼠。
“哈?!竟然是隻肥鼠?!”
薩耶面色難看,發現害自己丟人丟到家的罪魁禍首竟然是隻毫無殺傷力的松鼠……整個人頓時都不好了。
“是隻冰霧松鼠,異界罕見的能夠在雅利安存活的幻獸。剛纔溫度驟降的時候我就察覺到它了。”
連笙戳戳松鼠腦袋上翹起的一根冰藍色的絨毛,嘴角牽起細小的弧度,“是被洞口掉落的松子吸引過來的。”
薩耶有點發愣地看着少年嘴角的笑意,再瞅瞅那隻乖乖坐在他手心上的小動物,突然覺得這傢伙或許真的如同加百利說的那樣……是個溫柔的人吧。
“你打算縮在我懷裡多久,就這樣一直到天亮麼?”
少年淡淡的聲音落下,視線轉移到發呆的薩耶身上。
薩耶又是一愣,難以置信般低頭看了看自己當前的姿勢。他,他,他竟然一直都縮在他懷裡,還鬼使神差地摟着他的腰!
臉皮燙得幾乎要滋滋冒煙,薩耶猛地退離連笙的懷抱,因爲動作過猛直接把腦袋磕到對面的石壁上,疼得齜牙咧嘴。
“果然是笨蛋啊,薩耶-海亞。”
聽到對面那人漫不經心的,如同下結論的話語,薩耶氣憤地收回剛纔的感想。
愛絲特爾這傢伙最討厭了,溫柔個屁啊!
夜越來越深,幽暗的洞穴裡隱隱傳來吭哧吭哧的聲音,連綿不絕。
“喂,到底還要多久才完啊,本大爺快累死了!”
清亮的少年聲音裡有掩不住的疲倦,隱隱還帶出幾分哀求的意味。
“我看還要很久,你撐不住了?”另一道聲線略微低沉,如同輕輕撥動的琴絃。
“廢話!都那麼久了,本大爺現在眼皮都睜不開了!快點兒讓它結束!”
“呵,它還很精神呢,我能怎麼辦?”
“你!我要是明天沒辦法參加集訓全是你的錯!”少年氣急敗壞地朝對面好整以暇逗弄鬆鼠的人吼過去。
太過分了!明明第一顆松子啃完那該死的噪音就該結束,可這傢伙卻特意從存儲空間,對,就是那罕見的,只有斯坦圖每屆最出類拔萃的畢業生才能獲得的隨身空間裡——取出了一大袋松子!!
喂松鼠喂上癮了嗎!吭哧吭哧啃個不停,到底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喂完手裡的那顆,連笙拍拍松鼠的腦袋,“行了,暫時吃這麼多,再多了營養也吸收不了。”
什麼?還考慮松鼠能不能吸收,本大爺的待遇連只松鼠都不如!少年氣鼓鼓地盤腿坐在對面,雙手抱胸,臉色發黑。
“爲什麼會到F區來?你的任務似乎並不在這個區。”
連笙漫不經心地發問,任憑吃飽顯得懶洋洋的松鼠縮在他手心裡,挺着圓鼓鼓的肚皮打嗝。
薩耶愣了一下,睏意彷彿瞬間就散了,臉轉到一邊望向依然深重的大霧,眼神裡藏着自己都沒發現的慌亂。
“還不是你一直沒回來……我,我擔……不,不是,是那個加百利擔心你,拜託我來找你的!”
“加百利?是他麼……”
聽見明顯溫柔了幾分的聲音,薩耶莫名覺得胸腔堵得慌,拳頭捏緊在膝蓋上僵硬地停留半晌,嘴巴開開合合半天,欲言又止。
直到連笙閉上眼睛幾乎要沉入夢鄉,對面才又傳來銀髮少年的聲音。
“你,你跟他關係很好?以前是同班同學嗎……”
他和愛絲特爾雖然在斯坦圖時都是殺戮者分部,但是並不是一個班的,所以雖然聽說過也偶爾遇見過,但從未真正認識彼此。
“不是。”
薩耶又等了一會兒,眼巴巴地等着下文,結果轉過頭來看向對面——那傢伙竟然閉着眼睛一副熟睡的樣子!
“喂喂喂!就這麼兩個字?”少年不甘心地追問。
連笙的體力在戰鬥中消耗了不少,此刻只覺得眼皮沉重,聲音淡淡的,彷彿要散在空氣裡,“我很困,別吵。”
好了,五個字。
薩耶瞪眼,像只被主人忽略的大型犬類。視線在那人如月光般皎潔的臉上停頓久了,不知不覺目光就溫軟了下來。
“好啦,不吵你了。”
小聲的嘟噥大概並沒有被聽到,倒是那縮在連笙掌心裡的松鼠動了動,翻了個身,將軟綿綿的屁股對着薩耶。
嘴角抽了抽,薩耶慢慢閉上眼睛,抱着自己的雙臂準備在天亮前小睡一會兒。
冰霧松鼠會散發天然的冷氣,因此洞穴內的溫度比最初還要低許多。可能是血統的原因,薩耶從小就比其它新人類要怕冷,此刻只覺得冷得難受,嘴裡都能呼出寒氣來。
牙齒幾乎要開始打架時,眼前似乎有一陣風吹過,氣流鼓動間,溫暖柔軟的物體從天而降,瞬間將他從頭到腳都覆蓋住。
薩耶猛地睜開眼,透過手腕照明設備發出的光亮隱約辨認出蓋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一件厚重的斗篷。
很眼熟,自己也有一條還塞在櫃子裡。這是殺戮者戰隊統一發放的,冬天用的禦寒斗篷。
偷偷將斗篷拉低,薩耶看向對面似乎根本沒有動過的少年。
“那個,你不用嗎?”
“我只有一件斗篷。”依然是淡漠又不甚在乎的語氣,薩耶卻彷彿察覺到了細微的不同。
並不是全然冷漠的,只是披了冷漠的外衣而已。
“那……”
薩耶還未說完,對面的連笙便睜開眼看向他,紫色的瞳眸在夜色裡顯得那麼溫柔,“蓋着吧,我知道火屬性的妖精族很怕冷。”
薩耶一瞬間僵住了身體,本來想要將斗篷扯開的動作也默默收回。
很奇怪。非常奇怪。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淡淡的話語,略微溫柔了幾分而已,爲什麼他會忍不住感到開心呢?
大概是因爲終於暖和起來了吧,少年將臉悄悄地埋在斗篷裡掩住莫名發燙的臉,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最近身體各種不適,都沒有精力寫文。而且上來看也發現木有人看……傷心爬走。
感謝留言的那幾位親啊,羣抱一個。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