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宮主
許是昨晚一直沒睡好,所以當劉傑再睡醒過來時,已是時值正午,慌忙跳下牀,又對無名爲他準備的衣物研究了半天,淡藍色的綿織袍子合身卻不合他小二的身份,而且這衣服與以前他穿得衣服相比要複雜很多,劉傑有些氣惱的繫着衣帶,卻怎麼也穿不好,無名略含詫異的幫他着裝。
有哪家酒樓會用穿着這麼華麗衣袍的小二去劈柴,不過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現在得趕快回去,後面就他和大富,現在大富……而他又不見人,誰來開門哪。
平時喜菱閣這個時候已經開門了,雖然不至於做生意,他卻是早早開工擦桌抹椅了。
無名有些好笑的看着穿着一身公子服飾,卻要趕着回去劈柴洗菜的劉傑,再沒見過什麼人會對幹粗活如此熱衷的人了,無名叫他別急他卻腳下走的飛快,險些踩着自己的衣襬。
還沒到喜菱閣,路上便擠滿了人,劉傑第一個反應就是糟了,大富之死發了,有些心虛的停下腳步,這若是在現代,一條人命人權一些不判死刑也得勞改幾十年。
“怎麼了?”身後執意要送他回來的無名在他身後問。
劉傑沒法說出心中的擔憂,定下心想想這無名是專職殺手,這種事一定不少幹不會這麼快就發現吧。擠進人羣走進又是一愣,心裡冒出兩個字‘拉風’。
三個字,‘移花宮’。
沒錯這場景在電視裡見過,就是移花宮。一頂雪白精緻軟轎停在門口,四周六名身穿白衣羅裙的妙齡少女,一手託着花籃,一手輕揚淡粉色的花瓣便揚揚撒撒的飄了滿地,再往外圍竟又是六名身穿勁服的少年,一個個面潔如玉,如雕刻般的俊俏,一律穿着淡藍色的衣服。
“冷梅宮的人。”無名銳利的雙眼淡淡一掃,眉頭輕觸把思量的目光定在了劉傑身上。
劉傑卻不自知,“什麼冷梅宮?”他們的人爲什麼會在這裡?
無名看他一眼,“江湖上一堡二宮三莊是白道的名門,一堡即指風雷堡,雄據西北威震一方,二宮指青陽宮,冷梅宮也是武林中的名門。三莊即指流霞,炫華,藏劍三莊。”
“哦,可是盧老爺子不是已經過完壽了嗎?還沒走?”
“盧梭過壽,冷梅宮四處尋找他們小宮主的下落,哪有心思給盧梭過壽。”
“我還是走後門吧,再說我還要換衣服呢?”劉傑看看這麼好的衣服糟蹋還真是可惜,轉身便走。
“宮主,請留步!”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劉傑沒有理睬繼續向前走。
“宮主,請留步!”聲音瞬間來到耳邊倒把劉傑嚇了一跳,望着站在面前的男子,覺得似乎有些面熟。
劉傑看着他感覺四周的目光慢慢開始聚焦在自己身上,面前的男子單膝一跪,“屬下肖雲,拜見宮主。”
劉傑駭然向後退了兩步,“你……你叫我?”
肖雲恭敬道,“屬下探訪到宮主在這一帶出現,特來接宮主回宮。”
劉傑望了他半晌,“你們認錯人了吧?”
無名望向他。
肖雲微微詫異,“宮主……”
劉傑笑道“這位朋友,你認錯人了。”
肖雲的頭埋得更低,“宮主,請隨屬下回宮,四位長老在宮中靜候宮主回宮。”
劉傑心裡隱隱犯下疑問,他口口聲聲喊自己宮主,難道這具身體的主人竟是他們的宮主,在大街上這麼多人看着似乎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劉傑連忙把他扶起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是。”
劉傑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無名,向他笑笑有些無奈的向喜菱閣一指,當先領路踏入喜菱閣,秦掌櫃和四平都站在廳中,一見劉傑回來秦掌櫃忙一把將劉傑拉到一旁,有些責備的瞪了他一眼,“你去哪兒,一大早就不見你的人影,大富呢?”
劉傑微微垂下頭來,“他……”
無名一驚他不會告訴這掌櫃大富已經死了吧,那不是引火上身嗎?
肖雲卻快了一步瞪視着秦掌櫃,“別碰我家宮主。”
秦掌櫃愣了一下,慌忙鬆開手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劉傑,四平更是瞪大了眼張大了嘴。
劉傑輕輕一笑,“秦掌櫃我有些事和他說,一會兒回來跟您再解釋。”
帶着肖去來到後面的居所,肖雲沒有過多的表情,無名留在外面讓他兩人說話,肖雲一到後面又是一跪到地,任劉傑怎麼拉他也拉不起來。
劉傑輕嘆一口,“你到底如何認定我就是你們宮主。”
肖去低着頭態度恭敬,“宮主面貌雖然有所改變,可是手指上的紅梅胎記屬下是絕不會認錯的。”當然還有宮主胸上紅梅秀刺,昨晚他也是最後才肯定了劉傑的身份,只是現在不能講這件事,昨晚一方面他要肯定劉傑的身份,可是就算肯定了他也不敢冒然現身,宮主是有武功的卻隱身於此一定另有深意。
直到大富……他當時實在是懊悔的要死,幸好關鍵時刻有人救下宮主,但這件事絕不能再提了,偷望一眼劉傑,宮主似乎沒有生氣。
劉傑擡起左手,果然在小指側面看到一個紅色梅形胎記,難道說這身體身體的主人當真是這人口中的宮主。
“你既然說我是你的宮主,你可知我的姓名,出生年月。”
“宮主名諱上玉下翎,今年十九屬蛇,具體時辰屬下倒是不知。”
“那我姓什麼?”
肖雲滿眼詫異的望了劉傑一眼,“宮主自然姓冷。”
劉傑沉默了一會兒,“別人不都說冷梅宮的宮主失蹤,你說我是宮主那你說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這……自從三年前宮主獨自出外,從此下落不明,我等奉命四處尋找,卻一直沒有任何消息,也只是近些時候屬下等纔算有了一些眉目。”
“宮主這些年到底身處何處,屬下等真是好找,爲何會到此地當小二?”
劉傑看了他一會兒,遲疑的說道,“我不記得了,我是從亂墳堆裡爬出來的,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記得了。”
肖雲吃了一驚,失聲叫道,“怎麼會……怪不得宮主不認得我出示的暗號,怪不得……”
“出示的暗號?什麼時候?”劉傑好奇的問。
肖雲輕輕一笑,“宮主不記得了嗎,上次你去醉風樓送菜……”
“哦,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救了我的人,我說爲什麼看你這麼面熟。”
“屬下也是在那次無意中發現宮主的胎記,出示暗號卻不見宮主迴應,以爲宮主有什麼要緊事不便和屬下碰頭,可是等了這麼久,宮中長老們都甚是着急,所以屬下才……”
劉傑笑笑,什麼宮中,什麼長老自己完全不知道啊,“我是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你回去吧就當……我已經死了。”
“那怎麼行,這三年來冷梅宮無時不在尋找宮主的下落,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請宮主隨我回宮,宮中有擅長醫術的龍神醫,一定會醫好宮主的。”
能治好纔是怪事,除非讓真正的冷玉翎活過來,可是除了失憶這個藉口還能有哪個,再說也不能不說自己是再世爲人。
劉傑輕嘆一口,“你回去吧,反正我也不想再回去了,你們我都不記得了,所有的對我來說都太陌生了,你們再選一個宮主不就行了。”
肖雲總算是真的相信宮主失憶了,這種話要在以前宮主是萬萬不會說出口的,雖然沒有跟在宮主身旁,但是宮主的冷漠和嚴肅卻是出了名的,從來不會笑從不會多說一句廢話,整天都是冷冷冰冰的,不像現在即使說着無關緊要的話卻有一股淡淡的暖意散發出來,這也是他一直不敢肯定的原因。
“宮主,老宮主她……”肖雲垂下眼睛,神情黯淡不知老宮主逝世的消息會對一個已經失憶的宮主產生什麼影響。
“嗯……怎麼?”
“老宮主她已經在一年前謝世了。”
劉傑看他一眼,這老宮主就是冷玉翎的親生母親吧,冷玉翎在失蹤的三年肯定是受盡的折磨,沒想到他的親生母親卻已經去逝,心中輕嘆這一對母子也算在下面相會了。
劉傑雙眼無神的沉默下來。
肖雲望了一眼劉傑,“宮主還是隨我回宮吧,老宮主不在了您就是冷梅宮的主人,如今宮中羣龍無首都盼着宮主回去統領大局。”
看他緊張又嚴肅的樣子,劉傑直覺這冷梅宮恐怕不太平,“怎麼,宮中出事了。”
肖去輕嘆,“自從宮主失蹤,老宮主又臥病不起,冷梅宮的實力大不如前經常受到一些小門派的欺壓,宮中四大長老雖然大局還是爲了本宮出力,可是已有間隙,分出了派系,再這樣下去我們冷梅宮百年基業怕要毀於一旦。”
劉傑蹙眉,宮中羣龍無首,中間再起分岐苗子只會加速冷梅宮的滅亡,這些長老不外乎是對宮主之位的爭奪,弄不好就是兩敗俱傷只會便宜了他人,冷玉翎……你讓我上了你的身體,是要我接下他的但子嗎?
日已當空,劉傑望着天上一片湛藍天空,微微現出一絲笑意,冷玉翎得人恩果千年記,我雖是沒有多少這種觀念的現代人,可是既然上天讓我有了一次再生的機會,我便還你這個人情吧,我會好好替你活着,守着你的責任。
伸手輕輕抹去額上汗水,肖雲卻一把捉住他的手腕,臉色大變,身體更是不能自禁的顫動起來,“宮……宮主,您好的手……”
劉傑淡淡一笑,“怎麼了。”
“宮主的手筋竟然被廢,是什麼人乾的,竟然做出這種狠毒的事。”說着又是撲通跪下,重重的磕頭,“是屬下無能,讓宮主受此大罪。”
劉傑真想翻個白眼,這些古人不是講什麼男人膝下有黃金嗎,怎麼說跪就跪,還跪得這麼實在。
“快起來快起來,這又管你什麼事了,你看額頭都要破了。”劉傑皺眉輕輕抹去他額上塵土,“反正我也習慣了,只是手上無力倒也不妨礙我的日常生活。”看着手上兩道淡色的痕跡,他是不太明白所謂挑了手筋是什麼情況,在他印象裡筋斷了還能用就很不錯了。
肖雲卻是眼中現出紅絲來,“屬下一定抓到此惡賊爲宮主報仇。”
劉傑搖頭輕笑,“對了你叫肖雲,是哪個肖?”
肖雲沒料到劉傑倒是沒有多少憤恨之情,立刻就轉了話題,也只好回答,“屬下是三歲入的冷梅宮,只知道自己叫雲,後來大家都喚我小云,時間長了便以爲是‘肖’雲。”
“是這樣啊,那你跟我姓冷可好?”
“屬下不敢。”
“那有什麼敢不敢的,你沒有姓和我一個姓有什麼不好,是你不喜歡嗎?”
肖雲望着劉傑,“宮主您好不記得了,在冷梅宮裡只有宮主的近侍纔可以姓冷,屬下……還沒有這個資格。”
劉繼摸摸下巴,“你是說近侍的資格嗎?”想了想輕輕一笑,“我現在沒有記憶,武功也廢了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大麻煩纔不願當我的近侍,對不對。”
肖雲一愣,急道,“屬下怎會有此想法,宮主賞姓是屬下的榮幸,即使不賞屬下也願永遠追隨宮主……”
“那就行了。”劉傑笑道把他扶起來,“今後可要多麻煩你了,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屬下不敢。”單腿跪下,“屬下冷雲拜見宮主。”
劉傑高興起來,“你答應就好……唉,你要讓我扶你幾次,我手腳無力你得體諒我啊。”
冷雲一聽忙從地上爬起來,眼中有一絲閃動,“宮主……可讓屬下爲宮主淨面。”
“淨面?”劉傑摸了摸臉,“我臉髒了?”
“不是,宮主還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嗎?”
劉傑鄂然,“什麼真面目,難道這還不是我的真面目?”
冷雲看着劉傑輕輕一笑,“宮主竟然把自己易容的事也望了,我曾見過宮主幾面,宮主本不是這個相貌,我想宮主一定是爲了方便出宮行走才易了容。”
這話倒是引起了劉傑的興趣,這個身體自己已經用了這麼久竟還不知道另有一個身份,另一張臉皮。
冷雲打來一盆水,從懷裡拿出一隻藥瓶,淡藍色的**在水中化開,冷雲拿起布巾輕輕擦拭劉傑的臉龐一邊說道,“我們冷梅宮的藥一旦用了易容麪皮就會像真的一樣貼在臉上,只有用我們獨門的藥水才能取的下來。”
一張薄的幾近透明的麪皮從劉傑臉上撕下來,冷雲默默看了一眼。
劉傑驚訝的望着他手上的東西,“真的有……冷雲你真厲害,我自己的臉自己都不知道。”
冷雲臉上微微一紅,揚聲讓人去取來鏡子。
不一會兒便有人送來一面鏡子,劉傑接過來一看不禁呆了,這纔是冷玉翎真正的容貌嗎?要不是有冷雲在場他恨不得再往胸口身下檢查一番。
劉傑看了半晌苦笑,原本自己的相貌也算有中等,就連冷雲手上的麪皮也能一眼分出是個男子的該有的相貌,而這張臉卻是宜男宜女過於中性化的面孔。這當然是好的說法,讓他心裡說就是男生女相,一副娘娘腔的樣子,來個男扮女裝也沒人敢說他是個男人,定把他當個大姑娘看。
還處在不真實當中的劉傑,伸手戳戳自己這張臉,卻疼得眥了牙,靠近嘴角的地方青了一片,應該是昨晚大富乾的好事。
想起那事兒,劉傑心裡又是一陣不舒服,偷眼看了一眼冷雲,卻碰巧冷雲也盯着自己,見劉傑看他冷雲忙把頭低下。
劉傑尷尬的笑笑,“有點疼。”
“過……過兩天會好的。”說着遞上一盒祛於青的膏藥。
兩人一起回到前面,向秦掌櫃說了一套事先編排的詞,衆人都是一副吃驚的表情望着突然大變身的劉傑。
不,應該是冷玉翎。
冷玉翎看不得衆人一副下巴安不上去的樣子,特別是四平現在更是臉色乍青乍白,神情是既不安又害怕,冷玉翎仍然掛着一貫的輕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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