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

這個網吧的上邊就是安和住的地方。是一個樓梯間,只能放下一張上下牀,幸好上面還沒有人搬進來。沒有窗戶,公用衛生間和陽臺,也不是很便宜對現在的安和來說,不過能在京城這樣的城市裡面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房間就已經是非常好了。最重要的是,它不用押金,住一天是一天的錢,雖然安全隱患是大,但是沒錢還能怎麼辦啊,生存是最緊要的事了。

陳安和遊晃回去,趴在牀上,人事不醒。進入睡眠狀態的前一秒,陳安和突然間想起了那個好看的頭骨。在她的心裡已經把頭骨臨摹了好幾百遍了。如果,能有這樣一個好看的頭骨該有多好啊。

遠在這個城市最安靜的一個地方,林良吉今天很有興致的開了瓶酒,躺在椅子上看星星。星河燦爛,明天又得是個大晴天。林良吉忍不住的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個女孩,就像霧霾中的一股亮光,讓他回味無窮,尤其是轉過來看他的那個眼神,是害羞,生氣還是驚豔?

酒越品越醇,人越想越想念。

“嗡~”

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的安和摸到手機立馬把鬧鐘往後挑了十分鐘。

十分鐘之後,安和搶在鬧鐘響之前清醒的坐了起來。又十分鐘之後她整理完了自己,順帶花了個底妝。

常年累月的生活習慣,早就讓安和遠離那些慌亂。在說了早八人,早就能在十分鐘內起牀跑到教室了。電視上那些急急忙忙凌亂美的女生,只要在現實中經歷大學的四年早就乖了。

大一:早期洗漱,嘗試化妝,吃早飯。

大二:早期瘋狂補作業,嘗試化妝,吃早飯。

大三:補作業打扮,吃早飯。

大四:起牀刷牙奔跑,在起來的十分鐘裡它能穿好衣服刷完牙,順手買個早飯然後跑到教室的。

十一點的面試,陳安和吃完飯趕到公司樓底下的時候,還沒到十點半。

“漬,怎麼纔到十點半。”陳安和看着手機上的時間,覺得現在上樓去,提前太早也不是很好。所以她慢慢悠悠的去公司大樓對面的小賣部買了瓶礦泉水。

冬天的風有些強勁。

“嗷~”安和捂着眼睛,這種痛苦她已經熟練了。眼睫毛進眼睛裡面了,安和縫寬那個的照鏡子。

林良吉看見昨天那個紫色麻袋捂着眼睛在路邊晃悠好像出了什麼事,他趕緊停下車去看。

這個樓正是他的公司大樓。

就在這時,安和看着好看的頭骨向她走來,安和趕緊向他走過去:“頭骨,幫幫我。”

被抓着的林良吉本能的一愣:“這叫誰呢?”

可是人已經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還抓着衣服不放,林良吉反應過來她叫的正是自己。

陳安和察覺到不妥時狠不得把剛剛叫人的舌頭給自己嚥了:“那個,先生,不好意思。我眼睫毛掉眼睛裡了,能不能幫我把它給取出來。”

安和的一隻眼睛捂着,一隻眼睛也不敢聚焦起來看人。

陳安和把手裡的紙巾遞給了林良吉。

林良吉沒有辦法:“那,你靠近點。”

……

兩個人這才認識到高度差。

陳安和算上鞋撐死了一米六五,林良吉卻是一米八五。

“我們去臺子上吧。”林良吉指着旁邊的花壇。

祝鴻博一過來看到的就是他身邊沒有一個女人的老闆,正坐在花壇的邊緣和一個女生親熱,這麼勁爆的畫面讓祝鴻博在心裡吶喊:老闆,要點臉,注意場合啊,你可是高嶺之花啊。這好歹也在公司底下啊。

但是他的吶喊沒人聽見。

祝鴻博腦補到不行,作爲林良吉的助理,他只能做賊一樣幫着兩個人把風。

林良吉巴拉着陳安和的眼皮說到嚴肅的說:“別眨眼。”

兩個人靠的很近,他都能看到陳安和臉上白色的絨毛。陳安和的眼尾上挑,眼睛很大,眼球的顏色讓人着迷。她靜靜看人的時候讓人忍不住的陷進她的眼神漩渦裡面。只是現在巴拉着看有點嚇人,眼睛裡面全是紅血絲的。林良吉還是忍不住的分身,安和的眼睛旁邊有顆黑點,很不容易發現。眉毛很粗曠,帶着一點英氣。鼻子的山根坡度很舒服,整個鼻子小巧又挺直,鼻尖在冷風中被吹的有些紅,嘴巴小巧深紅,看起來有點暖,下頜線又讓整張臉看起來足夠的冷清。林良吉看着她的樣子,心裡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陳安和的藝術追求是莫蘭迪,她喜歡那種冷清中帶着溫暖的畫風,還喜歡他一生只做一件事的浪漫。陳安和的穿衣、化妝,做事風格和藝術追求一樣,她有點像活在給自己的藝術框架中。陳安和就是畫畫出身,對於場景有無限的熱愛,對速寫也非常的感興趣。職業病讓她在生活中看人骨骼。而林良吉在她眼裡就非常的好看,就像放大真實版的頭骨模型。

“好了。”林良吉熱出了一生汗,終於把那根睫毛擠了出來。

陳安和捂着眼睛:“謝謝謝謝,麻煩您了。”

“沒事。”林良吉打算處理另一件事:“剛剛叫我頭骨?”

擡腳就要跑的陳安和被人捏住了肩膀。

陳安和極速頭腦風暴,一秒鐘變臉,再轉回來的陳安和直接變成舔狗:“我的意思是你長得非常好看,不說皮相美比不過骨相美嗎,沒遇到你之前我不這麼覺得,但是現在我非常的認同這句話,當然你的皮相也非常的俊美。”

林良吉忍住心裡的笑:“是嗎,謝謝誇獎了。”

陳安和見人很高興了,拿着包暗示她還有事:“那我能走了嗎?”

林良吉點點頭:“走吧。”

他們兩個坐着的時候,祝鴻博以爲老闆勾搭了個小姑娘,沒想到小姑娘站起來之後,竟然是個大美女,那身段凹凸有致的。改良之後的蒙古袍真的收的非常的好,絕了啊。

祝鴻博走了過去:“老闆,眼光真好。”

林良吉收斂了笑,把鑰匙扔了過去:“車開進去。”

祝鴻博撇撇嘴,心裡吐槽:有本事你對那個妹子也這麼冷酷啊。

看着前面的兩個臉色懨懨的出來,安和捏緊了自己的簡歷。十一點之前,陳安和被叫進了面試間。

“陳安和是吧。總監在裡面。”一個標準職場女性招呼着安和。

陳安和對着她笑笑,進門的時候兩個人都在給對方開門,安和謹遵職場的規則趕緊讓這個姐姐先走。

面試官也是個女生,鼻子很挺,在陳安和的審美點上。目測年齡在三十歲左右,應該生過孩子,因爲她的臉頰兩邊有些斑,身體上面也帶着孩子的味道,身材已經被孩子改變過了。旁邊坐着的是比她要小一點的總監,也是個女生。不過有些黑眼圈,神色還是有些勞累,看着她來回轉動的腳,安和判定這個人單身,比較喜歡真性情,應該晚上喜歡和朋友聚一聚。

面試官看了一眼安和的穿着有些凝眉,開門見山的說到“陳安和小姐是學的導演,我看你的作品真的很不錯,挺厲害的。”

陳安和矜持的點點頭:“謝謝。”

“瞭解我們公司嗎。”

“確切的說不是很瞭解,不過我看外面的那些機子都是在畫圖製作。”

“對對,我們這個部門就是做這個的。你的東西挺符合我們。你之前也是做過測試題纔過來的嗎。”

安和有些納悶,她不瞭解?“是的。我可以給您看一下我的作品的。”

接着安和把手機和U盤給人遞了過去,看着面試官大爲震撼的樣子,安和知道她把人唬住了,這個公司也不過如此啊。

看完作品面試官顯然對安和有了興趣,她繼續問道:“那有沒有什麼想問的。”

“想了解一下薪水。”

面試官旁邊得總監笑了笑說:“是這樣,考察期兩個星期,之後可以的話我們就籤合同。這兩個星期一個星期一千五,考察期完就發。我們之前說的是五千一個月。工作時間零活。”

陳安和心裡默默吐槽:那就是沒有加班費。

總監:“沒有辦公室政治。”

陳安和:領導就在身邊,一起工作。

總監:“下午茶和點心供應齊全。”

陳安和:把公司當家,加班盛行。

總監扶了一下眼鏡:“還有是想問的嗎。”

陳安和:“這個工資有點低。”

“這個我們後面可以談的,你覺得多少合適?”

陳安和非常認真的說:“有的地方給我八九千或者一萬左右。”

總監很愁的看了一眼簡歷:“這個我們確實給不了你這麼高,不過後期可以的話,我們這邊能給七千,你看怎麼樣。”

“恩……”陳安和裝作思索了一下:“那我考慮考慮。”

“好,明後兩天給我答覆。”

“好好。”

臨要走之前那個面試官叫住了安和:“阮小姐,你今天得衣服不像是來面試得啊。”

安和低頭看了看這件已經很久沒洗過但是已經看不出來髒得袍子:“天氣冷,保暖啊,難道這裡還要穿職業裝嗎。”安和的眼神往她們身上看去,兩個人也都是穿着平常寬鬆得衣服。

總監看了安和一眼:“確實,不過你這可能影響不大好。”

安和:影響不好,狗屁,這裡難道還沒有穿衣自由了嗎。

安和還在端着:“這個我不是很明白。”

“對於咱們這個工作來說,接觸到的文化是比較多的,不過對與我們來說不喜不是很喜歡漢服還有各種帶有文化爭議地 東西,以免產生人與人之間的不和諧。”

安和點了點頭,拉開門就出去了。

安和心裡罵罵咧咧的,穿衣焦慮,文化,老子穿的就是本民族的文化,什麼狗屁公司.

那個一直等在門口的姐姐看見安和走了出來,立馬跑了過去:“我送您出去。”

電梯門口,剛壓抑住火氣的安和正想問跟人打聽一下內部消息,電梯門就開了。裡面正是林良吉。四目相對,安和有些慌。

陳安和就聽見身邊的姐姐喊道:“林總好。”

陳安和瞬間石化,她腳步僵硬的踏進電梯,卻沒看到姐姐瘋狂的給她使得眼色。

祝鴻博看着他們,判定安和的是來應聘的,他再一次的佩服這個女人,實在是厲害看見他們老闆還跟來這個電梯。難道這個女人真是林良吉喜歡的?

兩個人再一次的對視,讓陳安和尷尬無比。

“來面試?”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安和簡直都要腳趾抓地,摳出來個三室一廳了:啊啊啊啊,怎麼又遇上了這個人啊。

陳安和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個應該也會是她的大老闆:“是的,老闆有什麼吩咐。”

在安和看不見的地方,林良吉勾起了嘴角:“加一下微信吧,你叫什麼?”

“陳安和。”安和老實的回答。

“陳安和。好名字。”

陳安和立馬把手機遞過去一掃。得到大老闆的微信,陳安和有點不知所措,一瞬間,安和聯想到了辦公室壓榨,職場性騷擾等等。果然,話不多的這些人 內心戲非常的豐富。

電梯裡林良吉對想跑的陳安和說:“有時間,阮小姐我們聊聊。”

“好的好的。”對待大老闆,陳安和變得畢恭畢敬,但她的腰一直沒有彎下去。

林良吉的車子駛出公司門口的時候,陳安和還在拿着手機掃路邊的共享單車。

後座的林良吉聲音中帶着點笑的吩咐:“把陳安和的簡歷調出來。”

祝鴻博心裡暗暗驚訝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來頭,覺得不能小看了這個女人。

陳安和覺得今天的面試絕對沒戲,她決定再找別的工作,畢竟現在吃飯最重要。沒錢的生活,最讓人感覺到現實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