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溫帶大陸、季風、海洋、落葉、針葉、闊葉林氣候的地區,臨都市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城市。這裡的夏天,太陽也是非常的惹人嫌。
不過在正午12點,太陽下面,高大全和主角卻在慢悠悠的晃着。一邊走,高大全還一邊不停的唸叨:“我說你們這隊長,簡直是葛朗臺、黃世仁,太摳門了。我這好歹也是協助辦案,現在他上電視,就把我扔在一邊了。不管我午飯也就算了,好歹開車把我送回去吧?”
所以說,天道好輪迴,可曾饒過誰?高大全這麼鬼精鬼精的傢伙,到頭來,還是被黑心的隊長給坑了。
話說隊長接受採訪的過程中,就打電話叫來了負責掃黃相關工作的同事,帶走了明天就要上電視的兩個“偶像練習生”。這也是電視畫面需要嘛,哪個新聞少得了一點擺拍?而且這種警察把人帶走的畫面,向來是新聞媒體所最喜愛的。
帶走他倆,又接受了一陣子採訪,才把電視臺的同志們送走,開始安頓接下來的工作。既然這趟出來,什麼有用的信息也沒到手,也就不在這裡耗着了。眼下中午了,還是先回迎興區分局吃完午飯,再去看看其他幾個嫌疑人的情況。
至於這高大全嘛,隊長也是心想,自己怎麼就鬼迷心竅要帶上這個傢伙,還覺得他是個高人?這一套鬧的,什麼忙也沒幫,光是搗亂了。於是他吩咐了主角,讓他負責把高醫生送回臨都精神病院,自己就直接開着警車跑了。
後從樓上下來的二人,看見隊長自己溜了,也是直罵孫子。這荒郊野嶺的,除了這幾棟樓,都沒啥別的建築物,也不知道那於醫生腦子抽了什麼風,相中了這鬼地方。走出半公里去,連個出租車的影子都沒有。
對於高大全的不滿,主角一點沒覺得尷尬。罵隊長就罵唄,他又不是我爹。大部分的小說裡面,像這種老隊長形象的人物,基本都是用來犧牲的。在主角成長的道路上,多這麼一個老隊長也是很有用的:戰鬥前先立個Flag,“這次任務回來就退休”,然後在戰鬥裡爲了保護主角,要麼擋個槍子,要麼和敵人同歸於盡。
高大全發泄了一陣,把自己說的開心了,也就不再提隊長的事情。兩人溜達了不知多久,終於找到了一處公交站牌。
主角擡頭看了看,就兩趟公交車從這裡經過,沒有通往臨院的車,也就打開了手機地圖,查查怎麼倒車才能過去。
倒是高大全看了一眼站牌,眼睛一亮:“咱們坐702”。
拿着手機正查的主角,聽了他的話,眼睛也是朝站牌上又瞟了一眼,尋思着自己難道剛纔看漏了?不能呀,自己可是在游泳館當過救生員的。那麼大的游泳館,幾百號人在裡面游泳,但凡有一個溺水的,自己也能在瞬間發現。看個站牌還能看漏了?
瀏覽了幾遍702的車牌,也沒發現哪站的停車點在臨院的附近。不過這兩個特殊精神病人思維的易溝通性,此刻就體現出來了。他忽然看見702車牌上寫着一站“醫科大學”,也就馬上明白了高大全想要去幹啥。
主角猜測,高大全這廝被隊長給攆出來了,肯定心有不甘。想着要趕在隊長之前把這案子破了,賺賺臉面。之前隊長就跟他提過,有兩個嫌疑人就住在學校,而且死者的被害地點也離學校不算太遠,去學校裡沒準就能找到些核心線索。自己作爲主角,自然要走在主線劇情上,高大全的選擇,看來劇情需要,給自己去破案作鋪墊的。
其實吧,他還是高估了高大全的節操。高大全的確想要“破案”,不過是搞破壞的“破”。隊長不讓我舒服,我也不讓你把案破了,去跟幾個嫌疑人攪和一通,給隊長查案的過程製造點麻煩,出口惡氣,豈不快哉?
兩人相視而笑,登上了702路公交車,朝着醫科大學而去。上車的時候,高大全熟悉的掏出了主角剛剛還給他的兩塊硬幣。不知道啥時候,硬幣上又被栓上了魚線,然後就在主角這人民警察的眼皮子底下,給司機玩了一出硬幣的仙人跳。
主角也是好學之人,在車上問高大全討去了一截魚線,然後學習起這門手藝的技巧。高大全豈是那種白教人手藝的主?按照他的說法,學會這門手藝,按每天四次算,一年能創收一千多塊呢。在主角許諾他中午請客,隨便他點之後,才勉強答應把技術教給了主角。
話說主角也是算計的不錯,這隨便他點幾個字,可就大有玄機了。一會要去的地方是哪?大學啊。大學裡面,不管是在食堂,還是在學校的小飯店裡,再貴的菜能有幾個?學校的餐廳裡面,還能整出個海蔘、鮑魚啥的?就隨便讓他放開了吃,揀好的點,能吃幾個子。
不過到了吃飯的時候,他還是發現自己的計算,並不適合高大全這種沒有下限的傢伙。因爲沒有飯卡,倆人沒去食堂,走進了一個小飯店。
別看才八月中下旬,小學生們都還在搞夏令營什麼的,這醫科大學卻已經提前開學了。這讓一幫子被“上大學就可以隨便玩”的鬼話,騙了12年的大學生們,都叫苦不迭。
既然有了顧客,各店的老闆們也就見機提前恢復了營業。這可是學生們剛剛從家裡過來,錢包正滿的時候,學校裡稍微貴一些的小飯店,可不就指着這段時間賺錢呢麼。
高大全看了看菜單,沒什麼上檔次的菜,最貴的菜也不過就是個毛血旺、鍋仔之類的東西。於是直接把飯店老闆喊了過來,說自己想吃海鮮,讓老闆現去進貨,飯錢好說。老闆一看,來了大生意,也是樂開了花,趕忙跑到學校外面,最近的市場裡,買了海鮮,現殺現燉,弄了一桌子菜。
也就是學校附近的市場,規模比較小,海鮮販子手裡面最好的也就是個大閘蟹、多寶魚什麼的,太貴的品種進了也賣不出去,所以也就沒有上貨,要不然主角這次可就虧大了。不過就這也不算少,在臨都這種內路地區,海鮮的價格還是不便宜的,一頓飯吃了他四、五百,也就只能暗自痛心了。
吃過午飯,也就剛剛12點左右。兩人在主角在出任務之前所掌握信息的指引下,去學校的宿舍樓尋找被害者的那兩個同學。
根據被害者的通訊記錄顯示,他與這兩人的來往還是比較頻繁的,甚至在昨天白天,他們還有電話來往。
此外,隊長和主角早晨出任務的時候,最先去了他們導師的家裡,據導師說,被害人和這兩人的關係並不是十分融洽,幾個人在學術上有一定爭執,曾經還因爲一篇發表在期刊上的論文,到底誰是第二作者,而發生過比較大的矛盾。
這文章署名吧,要在社會上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很多人還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名實姓,還要起上個很有病的筆名。不過要是在學校系統裡面,這個問題就比較嚴重了,這發表論文關係到老師的職稱、績效,也關係到學生的成績、留校等問題。所以人們都比較在乎。
這一般來說,不少發表在學術期刊上的論文,都是導師提前擬定了題目,和期刊負責人商量好,然後進行的命題研究。雖說直接寫論文,再投稿刊登的情況也不少,但總是提前商量好的成功率更大。因此,學校老師和這些期刊負責人,都有密切的往來,甚至還存在金錢PY交易。
導師擬好題目後,自己寫一部分,安排學生寫一部分。至於誰寫多少,就見仁見智了。總之,這論文完成,基本上屬於集體創作。署名權的話,毫無疑問第一作者是導師,沒有學生會去和導師爭的,除非你不想畢業了。
但這第二作者嘛,就比較有爭議了。一般來說,第二作者有兩個名額,不過像這個導師組建的創作團隊,正好有三個學生,還經常一起創作,創作完後,三個學生,總有一個人沒有機會署名,所以就引發了他們之間的爭執。
聽完主角對大概情況的敘述,高大全心裡暗自叫苦,早知道這署名權這麼有價值,自己當初讀博的時候,隨便扔去發表的那堆論文,完全可以賣幾個第二作者署名權,看樣子還應該能賺不少呢。這可是虧大了。
現在後悔也沒有用,難道還能返回去和編輯說,你把我五年前寫的論文,加印兩個第二作者,然後再把期刊重新印發一遍?
不過高大全這個人的優點嘛,就是不自己給自己找心病。自己的虧損,從別人身上補回來不就成了?這麼想着,他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從眼前的主角、殺千刀的隊長、抓住偷拍把柄的龜師爺,甚至是嫌疑人身上,敲點竹槓回來。
兩人來到宿舍樓下,很順利的上了樓,這男生宿舍管理還是非常鬆散的,樓管大爺只要遞兩根菸,就可以暢通無阻。不過現在有主角這身警服在,連煙也都省下了。
研究生宿舍的條件還不錯,兩個人一間房,更方便大家增進基友情誼。兩個嫌疑人不住在同一間宿舍,高大全他們根據導師提供的地址,先找到了其中一個嫌疑人,林進。
敲開門的時候,這傢伙正在屋裡面睡覺呢,而且看他那樣子,明顯是從早晨到現在就沒起來的樣子。聽見敲門聲,還從裡面問了一句,午飯來了?看來跟他同住一間宿舍的舍友,承擔了保姆的職責,要不然這傢伙非得餓死在牀上。
打開房門,看見門口站着兩人,其中一人還身穿警服,林進也是有點詫異。在主角出示了證件後,他也是規規矩矩的把兩人迎進了屋子裡,搬了兩把椅子讓他們先坐,自己趕緊從牀上翻出了半袖短褲,往身上套。
沒等他穿好衣服,主角就直接開口了,“李雄繼你認識吧?”。
剛把短袖套到偷上,腰腹還暴漏在外面的林進聽見之後扭過頭來,點了點頭,那團亂糟糟的頭髮都隨之抖了半天。
“他昨天晚上遇害了,你對他的情況瞭解多少?知不知道他最近得罪過什麼人?”主角倒是沒有用隊長那套詐唬的本事,倒不是他不會,而是這學生羣體可不能隨便亂嚇,鬧不好是會被學校投訴的。
之前隊長調查一起詐騙案的時候,在沒什麼證據的情況下,就跑到學校去詐唬一個他認爲很可疑的女大學生,非但什麼信息都沒拿到,還被學校直接投訴到市局那裡,給隊長背了個處分。所以說,隊長那套警察氣場,也不是萬能的。
“大雄遇害了?”頂着雞窩頭的林進,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高大全,看見他這幅德行,撇了撇嘴,“裝啥裝,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驚訝表情超過一秒,就有演戲的成份。這嘴巴張得能放進一顆鴕鳥蛋去,你就不怕下巴脫臼啊?”
林進收回了驚訝的表情,尷尬的笑了笑。旁邊的主角則立刻趁熱打鐵,“我看看,你爲什麼要裝成這麼驚訝的樣子?難不成,你早就知道他出事了?”
林進頭晃得和撥浪鼓一樣,“我這不是怕你們懷疑我嘛,我也是剛剛知道。只不過我平時跟他關係也一般般,對他的情況也不是很瞭解。”
“關係一般?你們昨天還有電話往來。”
“那是導師讓我通知他後天要開會,讓他按時來。他這人經常遲到”
主角看他這回答倒是很利索,不像是編的,也就換了個話題:“昨天晚上,九點到十點之間,你在哪裡?有沒有人能夠證明?”
“昨天……”林進琢磨了一會,“我昨天去WYN劇場聽音樂會了,十點半才散場的。”
“和誰去的?”主角繼續問道。
林進臉上露出點羞紅:“我一個人”。
“喂喂,你看看你,像個聽音樂會的樣子嗎?”高大全看着他那一腦袋雞窩,一臉不敢置信的問,“你要說你約女孩去聽音樂會,我也就信了,你自己去,太假了點吧”。旁邊的主角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林進看對面的人不相信自己,趕忙解釋:“我就是前天看見團購券有一塊錢秒殺,就搶了一張入場券,要不然我花那錢幹啥”。
主角和高大全聽了,相視點頭,表示這個解釋還算合理。但又紛紛轉過頭來,“你能忍到聽完才走?”
“我……我睡着了”。
“這才符合邏輯嘛”,主角拍了下大腿。不過旁邊的高大全卻突然問了一句:“對劇院和音樂會你有什麼印象嗎?”
看見對方還是懷疑,林進趕緊回憶,眼睛向左上方轉動着,然後慢慢的說:“座位都是白色的,看起來有點皮質的樣子。那個指揮看着挺胖的,有點像帕瓦羅蒂的樣子。嗯……額,你這是”
“你果然不適合聽音樂會。”高大全雙手覈實在胸前:“我在爲那白白犧牲的一塊錢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