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佩瑤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可分明天還沒有大亮啊,二殿下去了哪?
“嫦笑!”她又驚又慌的掀開了被子,踩在墊腳上直直的看着門口:“嫦笑!
隔壁房裡,嫦笑正伏在桌子上睡的香呢。
“簡直豈有此理,這丫頭越發的懶怠了。”靳佩瑤氣呼呼的披了衣裳,推出去。一腳就蹬開了隔壁的房門:“嫦笑。”
嫦笑一驚,撲棱的坐了起來:“誰!怎麼啦?”
“你這丫頭,都什麼時辰了還在睡!”靳佩瑤一臉的不高興。“我問你,爺呢?”
嫦笑這才醒過來:“呀,主子,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少說廢話,我問你爺呢!”靳佩瑤氣得直跺腳:“爺,怎麼不在房裡?就數你懶,爺什麼時候走的,你都不知道。這樣是傳到別的房頭,還不得笑話咱們?這是氣死我了!”
耷拉着腦袋,嫦笑不敢多嘴。
靳佩瑤看她不急不火的樣子,反而更生氣了。“好哇你這丫頭,我現在是治不了你了嗎?問你件事,吞吞吐吐的半天不吭氣。回頭我就讓徐樂把你拖到太陽底下抽鞭子去。”
一聽這話,嫦笑嚇壞了,連忙跪了下來。“主子恕罪啊,奴婢沒有耍賴。其實……其實爺昨晚上就走了。您喝多了,醉的癱軟無力。爺叮囑奴婢給您熬了醒酒的湯藥,便自行離開了。”
“你說什麼?”靳佩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爺昨晚就走了?這怎麼可能?”
她分明記得,她一直躲在他懷裡,拽着他的衣裳不撒手。
她分明記得,她離自己那麼近,溫熱的氣息就噴灑在臉頰耳畔。
她分明記得很清楚,是他溫柔的替她蓋好了被子,還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臉,說早些睡吧……
難道然後他就走?
靳佩瑤又窘又惱,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你是說我喝多了,爺馬上就走了?”
嫦笑點了點頭:“爺扶着您躺好,給您蓋了被子,就叮囑奴婢去準備解酒湯。說要不然明早起來會頭疼。奴婢熬好了,就喂您喝了幾勺。那會兒,爺已經走了。”
怪不得嘴巴里還有些苦澀的藥味。想不相信是真的都難。
要是爺在,這丫頭也不會缺心眼的跑進來喂她和解酒湯。可是爺爲什麼要走呢?
就因爲她喝多了?
“爺去了哪?”靳佩瑤心裡不踏實。“是不是去了玉華軒?”
“沒有,主子。奴婢問過徐樂了,他送也回了滄浪園。”就知道靳主子一定會問這個,嫦笑才早早就打聽清楚了。
稍微鬆了口氣,靳佩瑤只覺得有些冷。“罷了,反正我也沒有睡意了。你去準備花瓣水。”
“是,娘娘。”嫦笑鬆了口氣。
想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問題。靳佩瑤對着鏡子,看自己稍顯瘦弱的臉龐。肌膚還是那麼凝白沒錯啊,爲什麼爺忽然就不喜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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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被這個問題困擾的,還有魯雙虞。
自那晚喝多了,被爺拋下,她心裡就不舒服。更可氣的是,琉璃和墨菊這一對糊塗的東西,竟然連爺是什麼時候走的不知道。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衣裳還穿的好好的,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曖昧過的痕跡。
“拿衣裳過來。”魯雙虞有氣無力的說。
“是,小姐。”琉璃捧着一件色彩繽紛的裙褂過來,看着鮮亮奪目。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滿意?”魯雙虞只覺得連生氣的力氣都要耗盡了。
琉璃不動,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小姐,這已經是奴婢能選出來,最瑰麗的裙褂了。且還是新的,華貴又大方,您怎麼還不滿意……”
“唉!”魯雙虞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要美豔華貴的,我是要簡單素雅的。還有這些看得人眼花繚亂的飾物,都通通撤下去,換最簡單的來。”
“爲什麼啊?”琉璃疑惑的不行。
“你是真的傻啊還是真的傻?”魯雙虞攥了攥拳頭,恨不得搗她臉上。“爹昨晚不是飛鴿傳書過來,說宸貴妃薨了嗎?宸貴妃再怎麼樣也是爺的親姨母。哪有姨母過世,府上還盡是奼紫嫣紅的女眷搔首弄姿。就不怕爺一氣之下給我一封休書,趕我回家?”
一拍腦門,琉璃這纔想起這件事。“小姐別生氣了,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去換素淨的衣裳來。”
“去吧。”說了這些話,魯雙虞覺得更累了。
這府裡,她應當是最失敗的那個吧?都爲人婦這麼久了,竟然還是處子之身。
冷衍來到正堂的時候,女眷們都聚齊了。
他一身暗深藍的袍子,臉色微微蒼白,顯得很沒有精神。
再看看這些成日裡花枝招展的女子們,個個穿着素雅簡單。配飾都沒有多帶一樣,就知道宮裡的消息已經送了進府。
“你們都知道了?”他端身落座。
寧璞珍領着大家行了禮,神色黯然的點了頭:“宮裡已經傳了消息,說宸貴妃娘娘昨日……薨逝。妾身知道爺心裡難過,還請您節哀。”
冷衍點了點頭:“母妃去的早,姨母自我八歲起,便撫育我成人。轉眼也有十八載了。”
榮燕雯已然垂淚,傷懷道:“世事無常,可憐宸貴妃娘娘還未能看着四殿下婚配就走了。”
“是。”冷衍頷首:“父皇原本打算近日就爲冷寅賜婚。終究是遲了一步。”
堂中的氣氛是真的不好,但真心替宸貴妃悲哀的人,鳳毛麟角。
她們哭的再怎麼動容,也只是爲了取悅二殿下。
深刻意識到這一點,寧璞玉便不想說什麼,只是低着頭。
“姨母撫育我多年,可惜我無以爲報。”冷衍捏了捏鼻樑,眉頭的結系的很緊。
“爺,妾身已經傳話下去,府中上下,除了青檸一律茹素百日。每日抄經誦經兩個時辰,爲宸貴妃娘娘祈福。這樣做可好?”寧璞珍動容的說。
“好。”冷衍點頭:“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不能再多做什麼,這樣盡了些心,甚好。”
她只微勾了脣角,算不得笑。“多謝爺體恤。”
這樣說話挺沒勁的,不一會兒也就膩了。
冷衍起身,道:“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
“是。”寧璞珍點頭:“爺您慢走。”
女眷們不情願的相送,看着離開視線,每個人都是一聲唏噓。
“青檸啊,我看你這肚子,又大了不少。”榮燕雯忽然開口,將衆人的目光引去了馮青檸身上。“這段日子,接二連三都是不好的事情,我總盼着你能生下皇子,這樣爺的眉頭也就能舒展開了。”
說話的同時,她的手輕輕的落在她的腹上,柔柔的撫摸。“先前不管是什麼原因,府裡的姐妹都沒能如願。就只有你纔有這個福氣。”
“可不是嘛!”靳佩瑤少不得湊趣:“這樣好的福氣,可不是人人都能盼來的。青檸妹妹,來日你真的誕下皇子,可要多多提攜我們纔是。一準兒那會,爺眼裡就只有你和你的孩子了,便是難再看見我們這些姊妹。”
“爺一向對府裡各位姐妹都好。哪裡就只有青檸了。”寧璞玉聽不慣她們這樣說話。這不是故意挑起別人的嫉妒麼!
嫉妒便是心裡的鬼,寧璞玉深知這樣對馮青檸沒有半點好處,才忍不住反脣相譏。“還是兩位姐姐覺得,爺有哪裡怠慢了你們嗎?”
榮燕雯有些過意不去,連忙搖頭:“自然是沒有,寧妹妹多慮了。我不過是羨慕青檸能有這樣的好福氣。”
“是啊。”靳佩瑤笑得很冷:“寧側妃當然覺得爺對誰都是一樣的好。畢竟您見到的好處,比我們多多了。這時候要是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豈非叫爺白疼你了。妾身只是在想,寧側妃您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好福氣,也爲爺添個皇子什麼的。這樣,爺一準更疼你。”
這是笑話她不會生?
寧璞玉嗤嗤一笑:“你是不是想多了?有這個功夫,還是擔心你自己更好。”
“妾身是沒有這個福氣。”靳佩瑤不以爲意的說:“所以妾身才將目光放在寧側妃您身上。盯着您的肚子,妾身比看着自己的肚子更有盼頭。”
“是麼!”寧璞玉慨然而笑:“怪不得前些日子,你去念歆庵抄經祈福的,也讓我覺得心裡特別的踏實。”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靳佩瑤當時就惱了:“你是嫌我在府裡礙眼了?你嫌我站在你面前,你就不踏實了?不就是因爲爺昨日撇下你,來了我醉心樓嗎?你犯得着這樣拈酸吃醋,讓我下不來臺?念歆庵的事,也噹噹着你的面說不再追究,不再提。你卻偏偏要我當衆難堪,寧璞玉,你安的什麼心啊?”
正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撒呢,靳佩瑤這下可算是找到出氣口了。
“別以爲你是側妃就了不起,這府裡不是隻有你一個側妃。怎的?你還想獨攬恩寵不成?殊不知嫉妒乃女子德行大虧。你再這樣對我說話,再這麼欺負我,我就去告訴爺。也好讓爺看看,表面上知書識禮的寧側妃,骨子裡是多麼污穢不堪的妒婦。”
換做是旁人,早就一記耳光揚了上去。
但是寧璞玉不會這麼粗暴的解決這件事。要一個人灰溜溜在人前擡不起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沒面子。
“你方纔說,我是因爲妒忌爺去了你那裡,才針對你?”
“怎麼,你想不承認?”靳佩瑤揚起下頜,無比得意。
“若是爲這個而妒忌,那我豈不是要妒忌死了?”寧璞玉撇了撇嘴。“據我所知,爺昨日回宮,穿的是深藍色的袍子。”
“那又怎麼了?”靳佩瑤高傲的轉過臉:“爺喜歡穿什麼,與你有關?”
“爺今早穿的可是暗色深藍的袍子。這一點,方纔這堂上的奴才可都瞧見了。”寧璞玉饒是一笑:“那麼問題來了,爺是怎麼換的衣裳呢?還有……爺怎能不是和你一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