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節將幾位郎中又請了出去,並且留下了他們爲先皇子妃開的所有方子。
堂中一時又靜寂下來。
馨妃沉靜不語,冷衍眸光清冷,寧璞玉一臉的悲傷,靳佩瑤擎等着看好戲。
只有馮青檸,畏懼無奈的看着每一張面孔,忽然就遭難了。到底是有人蓄謀已久要害她,還是隻因爲她昨晚的一時任性,觸怒了這些人?
看着自己房裡的奴才一個不落的被馮鋮安排人帶了下去,她更難受了。
“其實你們這麼做有什麼意思?”馮青檸環視了這裡的所有人:“問或者不問,我是死是活,又能妨礙得了你們多少?何必要把這盆髒水潑到我身上?”
“這話說的。”靳佩瑤表情寡淡:“你沒做過,誰也不會白費時間來冤枉你。先皇子妃待我們都好,對整個二皇子府更是有恩,她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誰心裡能舒服?即便不是你,爲着這個情分,你覺得就不該查清楚?”
這回這番話說的還算是比較得體。
馨妃心裡滿足:“行了,怕是今天也問不出什麼來了。二皇子府的事情,本宮也不便多加干涉。不然,回頭查清楚了,叫佩瑤入宮說一聲就是。也省的我終日懸心,惶惶難安。”
“是。”冷衍和寧璞玉一併起身相送。“恭送娘娘。”
“不必麻煩了,這府裡的事情也夠你們煩的了。”馨妃皺眉:“佩瑤,你陪我出府,有幾句話,我不得不叮囑你。”
“是。靳佩瑤朝二殿下和皇子妃行了禮,跟着姑母走了出去。
馮青檸只覺得滿腹委屈。“爺,您賞賜的漣漪塢,妾身住了這麼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亂過。且昨日你還誇妾身收拾的整齊利落,現在您再看看,哪裡還有什麼整齊可言。數年的心血,要想維繫,那得是日復一日的精心。可數年的心血若想要摧毀,那便是轉眼之間的事情。東西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心。”
冷衍鎖眉,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心裡有些不舒坦。“你說得對。”
“如果爺是爲昨晚的事情生妾身的氣,那妾身願意悔過。當着皇子妃的面,妾身也敢承認。是我在脣瓣上擦了催情的藥粉,是我勉強你留在這裡。可我這麼做,不也是希望以後的日子能有一點指望麼?何況爺您是答應過我的,會再給我一個孩子。難道您親口說的話,都能不作數嗎?”馮青檸只覺得自己特別的卑賤,就是那種上趕着往上貼一樣的卑賤。
寧璞玉聽了之後大吃一驚。她從沒想過,冷衍與青檸的情分,竟然要用*粉才能維繫。“青檸,你別多想。”
“不得不想啊!”馮青檸衝她寡淡一笑。“這世上的冤假錯案,根本就數不清。別說什麼清者自清這樣的話。很多人即便是死了,也沒等到證明清白的那一天。”
“其實不瞞你,那盒胭脂不見了,我跟芽枝早就發覺。只是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會引發這麼多事。之前回府,我便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現在看來,真的是大有文章。”寧璞玉並沒有懷疑馮青檸。只是她不懂爲什麼這樣東西,這個時候呈現在衆人面前。
到底這個人有什麼目的。
馮青檸從來就不得寵,正如她自己所言,活着和死了,都不會給別人造成什麼太大的麻煩。那又何必這樣精心策劃這件事?
當然,從馨妃和靳佩瑤的得意裡,不難看出這事情也不是她們安排的。像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要不然怎麼能高興的下巴都要揚到天上去。
“爺,當着您的面,我就把話挑明瞭說。我不信青檸會對姐姐下毒手。她不是這樣的人。所以即便東西是從漣漪塢搜出來的,我也不信青檸會做這樣的事情。”
說到這裡,寧璞玉皺了皺眉,起身走過去狠狠一巴掌抽了下去。
馮青檸頓時就懵了,她怎麼也沒想到皇子妃會有這樣過激的舉動。明明嘴裡說着不相信的話,手上卻這樣用力。
“就請爺重責青檸,哪怕是隻有一點疑慮,都不要放過這個疑點。何況那碎布和刺客是怎麼回事,不是都還沒有查清楚呢嗎?”寧璞玉背對着門口,衝馮青檸使勁兒的眨眼睛。
頓時就明白了什麼,馮青檸連忙配合的哭了起來:“皇子妃,您就非要把妾身逼死不可嗎?難道就以爲妾身昨晚得了爺的恩寵,您就這般的容不下妾身?若是先皇子妃還在,看見您這樣可笑的樣子,只怕也會再被你氣死一回。”
“你胡說什麼!”寧璞玉冷喝道:“爺,您看看這馮氏啊,好一張利嘴。”
“馮氏,以下犯上,頂撞皇子妃,未免也太不知道分寸了。”冷衍也是相當的配合,一臉的嚴肅。
靳佩瑤這才從門外走進來,笑盈盈道:“爺您英明。這樣的女子實在不配留在二皇子府裡伺候您。”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斷然不能恩准馮氏出府。爺,漣漪塢一向與咱們相隔水路,只要撤了船,再不許人伺候,叫馮氏清清靜靜的在這裡思過便好了。什麼時候事情想明白了,願意說實話了,那什麼時候,您再替她安排下一步的打算。如何?”
冷衍修長的指尖,吧嗒吧嗒的敲在桌面上。“便也只有如此了。”
他起身就走,沒再看馮青檸一眼。
寧璞玉冷蔑的剜過她委屈的臉龐,眉心沁凜:“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虧得我這麼多年一直當你是好姐妹,馮青檸,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皇子妃,你憑什麼冤枉我,你憑什麼這樣污衊我,我沒有做過,我就是沒有做過。”馮青檸撕心裂肺的吼着,嗓子都喊啞了。“皇子妃,你憑什麼這樣污衊我,你太過分了。”
靳佩瑤不禁嘖嘖:“現在知道怕了,晚了。這漣漪塢是爺賞給你的清淨處,現在和以後,只怕也只能清靜了。”
她轉過身,臉上的得意慢慢的冷下來,餘光劃過馮青檸的臉。
誰讓她沒有恩寵,誰就不得安寧。
是你們逼我的!靳佩瑤斂容,顯出輕佻之色,諂媚的追上了皇子妃:“娘娘,您真是太心善了。這種毒婦,打一巴掌關起來,簡直便宜了她。”
寧璞玉嗔眉,聲音低沉:“那依你所言,當如何?”
“這個嘛……妾身可說不好。”靳佩瑤想了想,道:“可自古以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不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要不這樣。”寧璞玉停下了腳步,取下了頭上的金簪子,握着靳佩瑤的手放在她的掌心。
“皇子妃您這是做什麼?”靳佩瑤不明所以。
“這簪子鋒利,直刺心口一準兒沒命。你既然覺得她該死,那你就替我殺了她如何?”寧璞玉目光凜然的看着她。“殺了她就一了百了了,你的嘴巴也不用這麼累。我的心也不用這麼煩。等事情解決了,我再好好謝你。”
靳佩瑤惱火的不行,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還真當她有這麼蠢?
“皇子妃,妾身不敢。”
“那就閉嘴。”寧璞玉用裡把簪子扔了出去:“回你的醉心樓好好給本皇子妃查清楚。到底那鉛毒是從哪裡來的,怎麼混進了姐姐的胭脂裡。查不到,就別在我眼前晃。”
從來沒見過寧璞玉這樣生氣,靳佩瑤的心狂跳不止。“是……”
轉過臉的時候,寧璞玉深吸了一口氣,想來她大發雷霆這件事,一定會很快傳出去。
很多躲在暗處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在這個時候做點什麼。
其實,她只要等着就好了。
冷衍等在船邊,見寧璞玉出來,殷勤的遞上手,扶着她上了船。“別怪青檸。”
她走到耳畔的時候,他低低的說了這麼一句。
“自然。”寧璞玉溫和的說:“與她無關。”
“我是說……”冷衍皺了皺眉:“昨晚的事情。”
“哦!”寧璞玉略點了下頭:“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你都不怪她,我爲何要怪!”
“和聰明的女人在一起,一個都招架不住更別說一羣了。”冷衍似笑非笑道:“光是應酬你們,就耗費了我大部分的經歷。”
“天啊。”寧璞玉晃了晃腦袋。“我認識的二殿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無稽之談。這關我們什麼事,再說嫌多,就少娶兩個不就是了。不過怕也是不能了,往後您若是當了皇帝,這才幾個啊,後宮三千都不爲過。”
“不見得每個皇帝都有後宮三千。”冷衍握着她的手指捏了捏。“方纔是看你臉色不好,想逗你一笑罷了。其實有你在身邊,我做什麼都有心有力。”
“……”寧璞玉眯着眼睛看這波光粼粼的水面。“其實青檸也是可憐。”
“是啊。”冷衍哀嘆一聲:“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心怎麼就交了出去呢?要不,你先還我,我去好好補償補償青檸?”
“拿去!“寧璞玉一拳頭砸在他的大掌上:“你要想拿走隨時都可以,何必問我要呢!”
“其實我不想拿走!”冷衍寵溺的落吻在她的耳垂。“璞珍的事情,我一定查清楚給你個交代。也算是補償這麼多年,我對她的虧欠。”
“對姐姐來說,你從未虧欠過她什麼。”寧璞玉動容道:“因爲她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她心甘情願,從沒想過要你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