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佩瑤頓時就惱了,她沉着臉,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剜過妙音的臉。
“逗樂,你要找人,出了門往成南大街走,衙門外面有個鼓,敲一敲自然有人受理。二皇子府有二皇子府的規矩,豈容你在這裡叫囂。再說,你要找的人沒手沒腳嗎?他要是故意躲着你,你就是把天地顛倒,也終究找不到個影子。少在這裡無理取鬧。”竹節心裡痛快,雖然不喜歡靳佩瑤,卻很喜歡她這番教訓妙音的話。
“就是的,皇子妃答應幫你找,好好等着就是了。用得着催命似的一大早就上門討沒趣嗎?”
橙兒臉色也不好看,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清冷的笑了出來。“人不都說貴人多忘事麼?我們不來,萬一要是抵賴不承認怎麼辦?再說,二皇子府自詡尊貴無比,想必府裡的人個個都該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纔對。再不濟,也不該對恩人口出惡言吧?這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要恩將仇報呢。哪裡還有點書香門第,皇子居所的氣度。真叫人噁心。”
馮青檸皺眉,臉色已經冷的有些難看了:“你這丫頭,怎麼說話這麼不着調?”
“我哪一句話不着調了?”橙兒看着她,笑得特別鄙夷:“你們有恩必報,就只會惡言相向,還不許我們反駁兩句?二皇子府的人,還真是有意思呢。”
“好了。”妙音不想再爭執下去:“總之,這件事情就拜託皇子妃了。”
“你站住。”靳佩瑤的火氣上來了,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不管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容着你身邊的丫頭這樣詆譭二皇子府的名譽就不行。來人,把這個丫頭給我拉到玉華軒外庭前掌嘴,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想打我,憑什麼?”橙兒毫無懼色:“以爲自己是二皇子府的人就了不起?你是沒看見二殿下與我熱絡說話的樣子。他失明的那些日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準備的。現在你們看不起我,想動手教訓我了……哼,還真是卸磨殺驢,有你們這樣不知廉恥的麼?”
馮青檸聽見失明兩個字,心像針扎一樣的難受。“且慢,你方纔說爺失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你自己去問二殿下。”橙兒冷哼一聲,轉頭握住了妙音的手:“看見這傷口了吧?這可是爲二殿下擋劍弄的。要不是傷在我姐姐的手背上,你們二殿下早就一命嗚呼了。現在嘴巴厲害的一個個不饒人了,當時怎麼不阻止我姐姐別救人。要不是我們深明大義,悲天憫人,你們現在就是一幫哭哭啼啼的寡婦,還得意個什麼!”
橙兒沒有別的本事,吵架卻從來沒輸過。
靳佩瑤被她氣得火冒三丈,竟然無言以對。“豈有此理,把她們給我轟出去,轟出去。”
“少在這裡急赤白賴的,稀罕待在這裡麼?”橙兒冷蔑的白她一眼:“話已經說完了,皇子妃也點頭答應了。我們自然會回去等着消息的。用不着你們轟。這裡有什麼好?個個穿金戴銀的也遮不住一顆黑心,多待一會兒,我還嫌惡心呢。姐,咱們走!”
妙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起身,隨着橙兒走了出去。
“呸!”走到門口的時候,橙兒用力的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兒啊!噁心人。”
“你……你給我站住,你這死丫頭,簡直氣死我了!”靳佩瑤暴跳如雷:“嘴皮子這樣利落,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叫你說!”
“行了。”寧璞玉擺一擺手:“有意思嗎?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只是有一點我要說明一下,她救爺的時候,由於種種原因,爺並沒有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她並不是衝着爺纔出手相救的。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也是事實。能幫她我會盡力去做。你們心裡知道就好。”
這樣的話就想打發人,怕是不容易。靳佩瑤橫眉而笑:“皇子妃,那我想請問你一句,要是爺開口要再納新妾,你有什麼打算?由着這樣伶俐卑賤的女人入府,和咱們一起伺候爺?”
“如果爺願意,我無話可說。畢竟這是爺的選擇。”
“你……”靳佩瑤氣得不行,眼淚都掉下來了。“你們不回來,我們成日裡擔心沒有一天安生的日子過。吃不好睡不好也就算了,還得把腦袋提溜在自己手裡,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們平安無事。可是你們回來了倒好,沒叫我們過上舒心的日子就算了,還要弄個這樣子的進來噁心人,皇子妃你安的什麼心?難不成就因爲她是你從前的侍婢,你就巴不得她也能伺候爺,這樣你不至於孤掌難鳴,其實你會不會想的太多了,也太不能容人了?我們拿什麼跟你爭拿什麼跟你鬥?簡直太可笑了吧!”
寧璞玉知道她心裡委屈,思前想後,有了個注意。“清明的時候,我們還在外頭。已經是夏日了,我都還沒有去看過姐姐。竹節,你打點一下,我想去給姐姐上墳,順道前往白雲庵爲殿下祈福。來回,怎麼也得十餘日吧。”
“可是皇子妃……”竹節的意思是,爲什麼要爲了別人而委屈自己呢。
“去吧。”寧璞玉知道她要說什麼,只是優雅的笑了笑。
聽了這話,靳佩瑤心裡舒服多了。
皇子妃這一走,她和馮青檸就有機會親近爺了。
抹了一把眼淚,她屈膝行禮,轉身走了。
“其實你不必這麼做。”馮青檸是想說,走的了這一次,走不了下一次,何必呢。
“你也別多心,其實我是真的想陪陪姐姐了。已經好久沒有和姐姐說說話。府裡這一連串的出了這麼多事情,我也想出去散散心。白雲庵的溫泉最舒適。”
馮青檸微微點頭:“也好吧,你自己覺得好就好。”
“你也要覺得好才行。”寧璞玉看她的臉色不錯,笑着道:“好好調養身子。”
“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馮青檸嘆息:“你要收拾東西,我就不纏着你說話了。回頭等你從白雲庵回來,咱們再好好聊聊。”
芽枝熱絡了的送了馮主子出去,轉回來的時候正巧遇見前來通傳的小廝。於是喜滋滋的走進來稟告。“皇子妃,咱們的薛大少奶奶來瞧您了,人正在府門外。”
“茵茹?”寧璞玉臉上一喜,連忙道:“趕緊的,請她進來,算算日子,她也快要臨盆了。身子這麼重還過來,真是的。應該是我去看她纔對。”
和兩個丫頭一起迎了出去,轎子就停在了玉華軒門口。
寧璞玉的心砰砰跳着,好久沒見到茵茹,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璞玉。”轎簾子掀開,茵茹身子一閃走了下來。
臉上的笑容瞬間被疑惑取代,寧璞玉只覺得脣角有點僵硬:“茵茹,你……”
茵茹的腹部十分平坦。纖細的腰肢讓她看上去不盈一握。加上身上的裙褂,恰到好處的勾勒她曼妙的身子,整個人看着亭亭玉立的,很是輕盈出挑。
芽枝和竹節也愣住了。算算日子,的確還沒到臨盆之期。
皇子妃走的時候,她纔不過三個月。這轉眼四個多月過去,也七個月啊!怎麼就……
“你回來了就太好了。”茵茹有些愧疚:“這些日子,也不知道二皇子府究竟什麼境況,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好不好。好幾次想送些東西進來,可門外的守衛也不許。要麼是自己私吞了,要麼壓根就不願意往裡送,倒是苦了青檸她們。”
“有心了。”寧璞玉想問,卻張不開嘴。
雖然是好奇,但怕驟然提起來,也傷了她的心。
“對了,我聽說你生了個女兒,孩子呢?”茵茹卻將話頭扯到了孩子身上。
“我早產產下了女兒,就留在壽凰宮交給太后撫育。昨日回宮見過她,她已經睡了。多怕直接接回來她人生,太后那裡也斷了念想。所以就準備等過幾日再說。”寧璞玉的目光,有些遲疑的劃過她的肚子。
“還是你有福氣些。雖然是早產,但母女均安。”茵茹的臉色隱隱透出些悲傷:“我卻沒有這麼好的福氣。”
寧璞玉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你不提這個話頭,我還不敢問。茵茹,你的孩子呢?怎麼……”
“你剛走沒多久,我得知了二皇子府的情況,心裡焦慮。加上那些日子,時期反覆,我又生了一場病。孩子就這麼沒了。”茵茹低下頭:“這事,我難過了好久。覺得對不起薛府。偏偏爹孃都很疼我,只是安慰我好好歇着,調養好身子。越發讓我心裡愧疚。”
“薛尚書和夫人都是知書達理的人。他們是真的把你當女兒疼愛。話也說的極對,你調養好了身子,孩子還會再來的。”
“嗯。”茵茹點了下頭:“璞玉,你和二殿下能平安回來,我心裡也就踏實了。瞧你,還說我呢,你自己都瘦了這麼多。”
寧璞玉的臉貼在茵茹的側臉,心酸的不行。“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你好,我纔會真的好起來。”
“傻丫頭,我沒事。”茵茹拍了拍她的手背:“從前那麼重的病,都沒要了我的命。我呀,命硬的連閻王爺都不收。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嗯!”寧璞玉皺眉閉上了眼睛,很努力纔沒掉下淚來。“咱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