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逗了嗎?”馮青檸忍着臉上的痛,挑着眉頭看着她。“玉華軒裡就只有皇子妃房裡的牀鋪舒適嗎?難道讓你睡在了茅草上?你說你羨慕這樣的生活,我拿着貼子去你房裡,滿皇城的達官顯貴家公子人挑人選你都不嫁,卻偏偏跑來感受別人的舒適,不覺得奇怪嗎?你以爲闔府上下就都沒有腦子?還是你覺得皇子妃一定會只信你的話?”
茵茹倒吸了一口涼氣,攤了攤手:“我知道,因爲魯家的事情,你們個個都怨我。可是如果能選,我也不希望自己是魯家的女兒。還是個不被魯家承認的女兒。好,別的也都不說了。只說這條鏈子,你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我拿走放你房間裡的,可我卻親眼看見你拿着它要栽贓嫁禍給我。當然,這件事情我這個外人沒有資格追究,還是請皇子妃看着辦。”
難題拋給了璞玉,她沉靜的看着兩張充滿怒氣的臉。
馮青檸心裡不痛快,也不想讓璞玉爲難。“我承認是我拿着這鏈子想要放在茵茹房裡的。但這鏈子怎麼被放進漣漪塢的,我確實不知道。要罰就罰吧!”
“罰什麼?”寧璞玉看着她:“罰你用一條贗品栽贓別人?”
馮青檸動了動脣,竟然無言以對。
“我已經說了,這錦盒裡的是一條贗品。今日入宮,諸事皆順,沒有那條贗品的項鍊,絲毫沒有任何影響。”寧璞玉淡淡的語氣,透着一股不同尋常的決絕。“既然沒有影響,不管這鏈子是怎麼被送到漣漪塢的,又是如何送回了玉華軒,就都不重要。”
“可是……”茵茹不服氣,繃着的臉上沒有一絲溫和。“某人是當真的來用的。倘若不是你早有防備,那今天這件事情,就不單單是陷害我了。”
“說的好。”馮青檸也是這麼覺得。“原本我誤會了子媚,以爲她和茵茹是一夥的。一個故意設套引我入局,一個又佯裝好心的給我出主意推波助瀾。直到子媚救了我,我才覺得是我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複雜了。很多時候,一個人的用心再怎麼險惡,能代表的,也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茵茹皺眉問她。
“你覺得呢?有什麼人會比你出入皇子妃的房間更方便?你要拿走這條鏈子,一點都不難。還有我也和你說過了,漣漪塢這些天,就只要你一個人來過。偏偏是你走了,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別胡思亂想,你覺得可能嗎?有那麼多巧合?”
寧璞玉擇了一處坐下,小侍婢正好送了安胎藥過來。
滿屋子苦澀的味道,衝的兩個爭吵中的人都清醒了一些。
“皇子妃身子要緊,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馮青檸沒有再計較下去。
茵茹也少不得點頭:“說的對,沒有什麼比璞玉和孩子要緊。”
寧璞玉喝了一口安胎藥,只覺得胃裡更難受了。這藥真的是很苦。
“都冷靜下來了嗎?”看着兩個人,寧璞玉蹙眉問:“那我現在能說話了吧?”
兩個人還是不吭聲。
“我不管這鏈子是怎麼從我房裡繞了一大圈,又送回來的。也不管經過誰的手,有的是什麼樣的目的。總之今天,我沒有因爲這件事情受到牽連,而你們本身也並沒有因爲這條鏈子而遭殃。孕中乏力,我不想太累心。只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就是。誰都不要再提起。”
看着兩個人面色均有異,寧璞玉啞然而笑:“怎麼?看樣子你們是不同意這麼處理?”
馮青檸抿脣,垂下眉目:“皇子妃的話在這府裡最好用了,您既然這麼說了,我無話可說。”
她快步走了出去,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皇子妃要是真的偏袒茵茹,那以後除了什麼事情,她也不要管了。何必枉做小人。
“子媚,你的傷也不輕,先回去歇着吧。”寧璞玉溫和的對她說了這麼一句。
“好。”子媚本來就不想蹚渾水,現在這樣更好。
“竹節,芽枝,藥我喝完了,你們都先出去吧。”寧璞玉看了看窗外:“像是要下雨了。看看後院晾曬的菜乾是不是能收起來保存了。即便沒幹透,也先挪到屋裡去。這時候淋了雨,怕是要發黴的。”
“是,娘娘。”兩個丫頭互睨了一眼,不甘願的退了下去。
房裡,就只剩下她和茵茹了。
茵茹緩和了臉色,忙不迭的關心起璞玉來:“你也別動氣了。事情過去了就算了。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尷尬,也難免她們總是盯着我。不過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沒事的。”
“茵茹。”寧璞玉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其實我一點都不擔心你。你永遠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就好比,我問過喬木,她說換做旁人,別說半年之內能康復了,就算是好好的說話都難。可是你都恢復的很好,行動靈活也伶牙俐齒,我又怎麼還會爲你擔心。”
察覺到她這話裡有話,茵茹不免擡頭與她對視。“難道你也相信馮青檸的誣陷嗎?你真的覺得這件事情是我去栽贓她?”
“這幾天,我身邊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寧璞玉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表情平和。“我就在想,到底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們一個一個都要避而不談,談之變色。雖然我在孕中,各種不適,吃不下還嗜睡,可我的腦子畢竟還是我的腦子。很多事情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璞玉,你到底想說什麼?”茵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起來:“你也是懷疑我?”
“不是。”寧璞玉握着她的手,從容一笑:“我不是懷疑你。”
稍微放下了心,茵茹還沒開口。
寧璞玉又道:“我是可以確定。馮青檸的確是想陷害你,她想趕走你,趕你出府。可我也能確定,項鍊是你拿走的。是你先嫁禍馮青檸的。”
茵茹猛然擡起頭,與她四目相對。她眸子裡的光,溫暖明亮卻也威嚴肯定。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茵茹,你是我姐姐。可自幼,娘就不許我叫你姐姐。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習慣像娘一樣的叫你茵茹。但即便是那個姐字沒有說出口,你到底是我姐姐。你的心思,我怎麼會不明白?”寧璞玉看着她抽回自己的手,脣角微微有些僵硬。
“我以爲你會相信我,可是你……”
“茵茹。”寧璞玉不想看着她出醜。“我說那項鍊是贗品,是以防萬一,其實不然。從你打算拿走那條項鍊,我就有所警覺。我是專門爲你做的。我怕你走錯了這條路,就走不回頭了。既然你和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不願意和你說話還勾心鬥角。我知道,這些年,你生活的太壓抑了。因爲我的緣故,你在寧家被當做人質,差一點就死在陰三間裡。可正是因爲我對不住你,我纔想方設法的把你留在身邊。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所以,馮青檸要將我嫁出去,你是同意的。就因爲你早就覺得我有別的心思了對麼?換句話說,你也覺得我對二殿下有企圖!”茵茹看着她,語氣也是質問之意:“所以,爲了保住你的恩寵,你必須馬上送我走是不是?”
“你和爺的事情,我也是剛纔才知道。當日我們都喝了不少酒,你也不例外。我並不覺得,你沒有拒絕就是你動也動了心思。但我想告訴你,你該沉醉在自己欺騙自己的氛圍裡,以爲我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其實你完全可以過的比我更好。只看你願不願意走出這一步。”
“到底是什麼意思?”茵茹聽不明白。
“方纔在宮裡,我已經見到了薛家的長子,薛鵬。他不但英俊,才華也出衆。且言談之間,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雍容爾雅。我和爺都覺得他是合適的人選。”寧璞玉認真的說:“你討厭馮青檸,就因爲她不想讓你留在府裡。可這府裡的人,大抵都是不希望你留下的。假如今天,你的計謀得逞了,青檸走了。試問你明天又要對付誰呢?到最後,這府裡是不是就只剩下我和你?那種局面,你是要我也走,還是要我將你趕走?咱們姐妹一場,最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難道只能同患難就不能共富貴嗎?”
“說來說去,你還是覺得我對二殿下有心思。”
“有沒有,又怎麼了?”寧璞玉嘆了口氣:“不管你有沒有,爺都是我的。我可以爲你不顧性命,但我不能把心中所愛的人,分給你一半。和姐姐。就是因爲經歷這樣的痛楚,纔會心裡特別的難過。每一次,爺對我好,我都會想到姐姐不曾擁有……現在,沒有必要重複這種痛楚。這世上不是隻有爺一個優秀的男子。薛鵬會是你的良人,相信我。”
“如果我不同意嫁給他呢?”茵茹擰着眉頭,面色清冷的問:“你打算怎麼處置我?把我趕出二皇子府嗎?還是隨便給我一筆銀子,叫我自生自滅?又或者通知魯營,來接走我去他的別院?璞玉,你不會真的這麼無情吧?”
“親姐妹反目成仇的例子,我見到聽到的不要太多。我不想與你也有這麼一天。”
“你就不能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