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服氣了!”寧璞玉雙手豎在嘴邊,衝着遠處大喊:“師傅,我真是服氣了!你的藥真是太管用了!”
冷衍只覺得好笑,眉目裡都是晴朗的光。
這樣瀠繞很反感,她明明是在說爲妹妹報仇的事情,可這兩個人竟然當着她的面打情罵俏!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不是我們無恥,是你太好欺騙了。”寧璞玉也瞧了瞧自己的腦殼。“用你這裡想想吧,即便是記不起來從前的事情,也該想想你身邊的人給你指引了一條什麼樣的路。有爲什麼要你做這樣的事情。總之,不要輕信別人的話,還是要用腦自己去判斷。”
“我不用你教我怎麼做。”瀠繞滿面怒氣:“快說,我妹妹到底在哪裡。”
“上馬。”冷衍把手遞給了寧璞玉,轉頭對瀠繞說:“我帶你去。”
竹節還在樹上站着,默默的看着這些癡男怨女,知覺的頭疼。“就不能好好的享受這樣秋高氣爽的好時節麼?幹嘛非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當然,最後她還是吹了個口哨,把事先藏起來的馬兒召喚過來,硬着頭皮跟上了他們。
“唉,真相在樹下吊個鞦韆。這樣搖晃起來曬太陽,一定會很舒服的。”
瀠溪的墳,就在寧璞玉當日被吊在樹上的那個山崖邊。
說真的,除了那棵樹,那些奇怪的石頭,這裡孤零零的,什麼都沒有。
瀠繞看着墓碑上面,刻着的瀠溪,潸然淚下。
她是真的恨死了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可是她也是真的心痛了這麼久,夜夜不能安睡。“別怪我,現在才找到你好不好?瀠溪。”
冷衍看着她難過,不禁又想起了從前的時候。
那時候的瀠繞,開朗樂觀,勇敢也直率。可惜,很多事情都變了。
“瀠溪,你別怕,姐姐這就替你報仇,讓這些年下來陪你。”哭過之後,瀠繞握緊了自己的兵刃。“你們就一起上吧,速戰速決。”
這個你們顯然指的是在場的另外三人。
冷衍皺眉看着她,並不作聲。
竹節則從馬背上跳下來:“對付你,我一個就夠了。如果我沒猜錯,你長期服用一種藥。使肌膚柔嫩如剝殼的雞蛋,卻也至陰至寒,身體一直都在損傷。長久下來,容貌不衰卻也……不可能再有孕,且如果你不停藥,活不過三十五歲。”
“你怎麼知道?”寧璞玉納悶的看着竹節。
“這種藥……我師父也曾經服用過。”竹節苦澀一笑。“就爲了留住男人的心,就讓自己承受這樣的後果,真的值得?”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瀠繞開始服用這種藥,是在失憶之後。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心裡有一種渴望,那就是讓她所愛的人,因爲她的容顏而在她身邊駐足。這個人模模糊糊的輪廓,像是徐飛,可又好像不是。
竹節拔出了劍,劍尖指向了她。“廢話少說,手底下見真招吧!”
瀠繞爽利的應戰,兩個人很快就糾纏在了一起,難解難分。
寧璞玉看的心驚肉跳的,目光劃過冷衍的臉龐,卻見他神情自若。“爺,這怕是不好吧?”
“沒有什麼不好的。”冷衍嘆氣:“瀠繞身子虧損的太厲害,不是竹節的對手。”
“那就乾脆讓她走,別再回宮了。”寧璞玉皺眉:“要不要做一場假死,就這麼把她送出皇城?可問題是,有沒有人能照顧她?”
“可以送她去新月宮。”冷衍表示同意。“她已經不能再會宮裡了。”
“爲什麼這麼說?”寧璞玉有些好奇。
“一路來到這裡,有人尾隨,卻是很高明的追蹤。”冷衍鎖眉道:“皇祖母讓晚秋告訴了我,看父皇早已懷疑瀅妃的身份。”
寧璞玉有些愕然。
皇帝既然已經懷疑瀅妃的身份,還要將她留在宮裡不加以設防。
這皇帝的心思,該有多沉?
每每,還能與一個身份有疑的人同牀共枕,就不怕睡到半夜,人家摸出一把匕首,一刀紮在他的心口?
“那……”寧璞玉不知道該怎麼問。
“其實從她在宮門外跟着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打定主意,要送她離開。只是沒想到你和竹節會等在半路上。”冷衍伸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指尖:“就這麼急着見我?想我了?”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能鎮定自若的談情說愛……
寧璞玉笑的嘴角有些抽搐。“是有點想你。怕路上再生出別的事端。”
冷衍滿意的笑了。“放心吧,有時候隱忍,只不過是爲了更好的往下走。你跟我說的話,我都記得。”
他的笑,沉穩之中透着一股威嚴。
寧璞玉以爲自己看錯了,可再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了溫柔。
“啊!”瀠繞沒躲過竹節這一件,背上頓時一片嫣紅。“豈有此理!”
她舉着劍正要揮過去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用毒!好卑鄙!”
“別誤會,不是什麼毒。只不過是一種能讓你暫時失去知覺的麻藥。”竹節嘆了口氣:“皇子妃,能不能摘下她臉上的面具?和她交手了這麼多次,我還從未目睹過她的真容呢!”
“好。”寧璞玉看過徐飛那本秘籍。掙開了冷衍的手,走過去嫺熟的用藥粉脫去了那一層人皮。輕輕把另外一種藥粉灑在瀠繞的臉上揉了揉,她頓時一驚。“啊,怎麼會這樣?”
一條疤痕觸目驚心的落在瀠繞的右臉頰,看上去那麼突兀。
“這是……她當年爲了救我而留下的。爲了這條疤痕,這麼多年,她都帶着面具。”冷衍倒吸了一口涼氣。
寧璞玉見過沒有疤痕的瀠溪,那可真是一張絕美的臉。
現在看見瀠繞這樣,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竟然難受了起來。
她願意爲冷衍擋死,和瀠繞一樣。可那是痛痛快快的去死。瀠繞不同。她是爲了一個深愛的男人,這麼多年都在飽受煎熬。末了,還被徐飛算計,連自己深愛的人都忘掉了。這該有多麼的痛苦。
“我是不是不應該那麼對她?”寧璞玉很心痛的問。
“與你無關,是我對她不好。”冷衍勾起了脣,從胸口摸出了煙信,送到半空。
“新月宮的人很快就會帶她走。希望到時候,她能有不一樣的日子。”竹節也是惋惜的不行。只看左半邊臉,可真是舉世無雙的美人。即便寧側妃輕靈脫塵,如仙子一般。也始終不及瀠繞美豔不可方物。
“唉!”
三個人都是一聲長嘆。
片刻之後,新月宮的人果然出現了。按照冷衍的指令,帶着瀠繞迅速的消失在衆人眼前。
寧璞玉這時候才依偎在冷衍肩頭,默默無語的享受着來自他的溫度。
心裡卻像是一團濃密的雲,怎麼也吹不散。
“爺,側妃,咱們回家吧。”竹節揉了揉眼睛,把沒有落下的眼淚擦了個乾淨。“府裡的人,都盼着咱們回去呢。”
“是啊。”寧璞玉點頭:“爺,山水有相逢,您與瀠繞會再見的。”
“見或者不見都不重要,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冷衍撫摸這寧璞玉濃黑的眉毛:“走吧,回府。”
一同上馬,繞着山路下山。
這座山,怕是以後都鮮少回來了。
“娘娘,爺和寧側妃回來了。”扶蘇喜聲稟告,還沒來得及行李,話就已經說完了。
“當真?”榮燕雯不敢相信。“爺真的回來了?” Wωω¤ тTk án¤ ¢ o
“是。”扶蘇點頭:“都已經讓小廝去飲馬了,還能有假。人就在花廳裡呢,說是請各房過去。”
“好,走。”榮燕雯急火火的往外走,才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不成,你看我的胭脂怎麼樣,是不是臉色特別憔悴?要不趕緊替我重新梳妝。”
“是娘娘。”扶蘇趕緊過來爲她上妝。
“別,別動。”榮燕雯又是搖頭:“就這樣挺好的,趕緊去見爺吧。萬一被人搶了先,爺還以爲我不在意他呢。”
上次回來,寧側妃因爲皇子妃的死而病倒。也就不見任何人了。
沒幾天,又被軟禁在宮裡。算算日子,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好好和爺說說話了。
“快走。”榮燕雯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什麼樣子都好,只要爺還記得我就好。走吧。”
其實府裡,也沒有幾位女眷了。
皇子妃走了。
魯雙虞也走了。
靳佩瑤這時候還在宮裡。
花廳裡,就只有寧璞玉和馮青檸。
“爺,妾身來遲了。”榮燕雯紅着眼眶行了禮:“您沒事就好。”
“別這樣。”冷衍看她難過,不由得寬慰:“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是。”榮燕雯哽咽:“這一次,多虧了寧側妃和馮妹妹。要不是她們醫治好了魯少將軍,想來這件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
“這正是請你過來的原因。”寧璞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爺說,魯營在宮裡揭穿了魯雙虞昔日的陰謀,具體內容就不說了。青檸,你的孩子的確是因爲她……纔沒有的。這件事情,皇上也已經知道了。”
“當真?”馮青檸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說,魯營揭穿了魯雙虞,拿出了證據?”
“是。”寧璞玉點頭。
“我的孩子……”馮青檸閉上眼睛,痛苦的說:“他總算能夠瞑目了。”
榮燕雯也是相當的震驚:“那也就是說,皇子妃根本就不該替魯雙虞抵命對不對?魯家怎麼可以這麼陰險毒辣。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爺,咱們不能就這麼算了是不是?”
“不錯。”馮青檸也是贊同:“魯雙虞是自己碰死的,可是魯家欠咱們兩條人命。憑什麼就這麼算了,爺您說,咱們要怎麼討回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