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好不容易維持的信任,啪的一聲就破裂了。
頂着一頭可怕髮型的喪屍王對林朵朵失去了信任。
沒有日曆,估摸着到了六月,太陽毒辣辣的,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隔壁的院子終於全面整理好,不僅把屋頂修繕,牆也加固了一番,不至於下個暴雨就垮塌。
脖子被曬得火辣,白驍站在院裡,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
曾經死過許多人的房子,在努力清理好之後,也變得沒那麼陰森了,甚至猛一看起來,比林朵朵那邊還好——
林朵朵那個院子裡,很多沒用的雜物,堆在一起,遠沒有這個新院子整潔開闊。
“這個水井有辦法修嗎?”最讓白驍頭疼的是院裡的水井,這個井荒廢很多年了,已經不能再用。
“我不會。”林朵朵沒有這項技能。
她院裡的水井一直都是那麼用的,如果哪天壞了,也沒什麼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試着修一下。
“那要從你那邊提水了。”白驍道。
“可以去別處找找有沒有水缸,搬過來洗乾淨。”
村子裡也有許多能用的東西,缺了什麼都可以去別的荒屋裡找。
“看。”
白驍出門,看見了遠處的財叔,忽然指了指,“你做的?”
財叔的耳朵上彆着一朵小喇叭花,這讓它這隻跛腳喪屍看起來沒那麼可怕了。
林朵朵搖頭,“不是你?”
“不是。”
“那就是錢嬸了。”
林朵朵垂了垂眼,繞過了財叔,去她印象裡有水缸的地方走去。老舊的房子牆容易被野草破壞,不知道哪次暴雨就塌了,連帶水缸也砸破。
白驍走在小路上,又回頭看了一眼彆着喇叭花的財叔,心裡忍不住想到,可能在災難前,年輕的錢嬸和財叔也會開這樣的玩笑。如今物是人非,財叔已經對小花沒有什麼反應了。
遠處,錢嬸住的房子沉默地矗立在那裡,安安靜靜,老舊的牆壁有些斑駁。
找到一個不大不小的水缸,白驍斜推着它,讓它底部着地,一點點往自己住的地方滾過去,林朵朵拿了棍子,這種時候財叔和二蛋湊過來,就得把它們推開了。
將一切整理完畢,好像沒什麼缺的,白驍才真正感覺到,有了屬於自己的地方。
很奇妙,曾經當牛做馬都沒有奮鬥出來屬於自己的房子,現在卻有了自己的家。
“以後你就不用睡棚子了。”林朵朵道。
“當然!”
白驍很喜歡這個房子。
就是鄰居少了點,只有一個林朵朵在隔壁,如果人多一些,那就更好了。
將水缸洗乾淨,林朵朵找了一根水管,很長,這是以前拾荒來的,接上的話,剛好從牆那邊延伸過來,水缸就放在牆邊。
然後她喊一聲,開始壓水井,清涼的井水從水管裡流出來,源源不斷注進隔壁的水缸裡,過了一會兒,白驍喊停,她就停下了。
“村子裡很久很久沒有新人了!”林朵朵從牆上冒出頭,“沒想到新鄰居是隻喪屍。”
“感染者好聽一點。”
白驍回身望了望院子,很遺憾,這個院裡沒有棚子。
不知道是不是睡棚子有癮,還是因爲感染後從棚子裡熬過來的,他竟然有點捨不得,還想睡棚子。
“我這算是,活下來了?”白驍忽然道。
“你早就活下來了。”林朵朵說。
白驍沒有解釋,從忽然來到這個糟糕的地方,被喪屍感染開始,到現在有了屬於自己的小院,他感覺到,自己回不去了。
那些前塵往事像上一輩子的事一樣。
此時站在院裡,他有了一種,活在這個世界的真實感。
村子裡有兩隻老喪屍遊蕩,沉寂的廢墟里只有林朵朵這一個鄰居,還有遠處獨居的一個老婦人。
入夜。
林朵朵之前說的這裡死人的事已經淡化了,白驍選了一個小點的屋子,搬進去住着,這是從城裡拾荒回來後第一次睡牀。
月光從窗子透進來,很明亮。
林朵朵沒有睡覺,推開窗子看向院裡的棚子,那裡已經沒有喪屍王了,而是住進了屬於他自己的房子,就在隔壁。
生活就是這樣,慢慢整理着,慢慢做着事,就逐漸變好了。
也可能就死了。
萬幸喪屍王沒有死,而且活得很健康,大早上天還沒亮,就聽見他在隔壁院裡蹦蹦跳跳。
這些天的勞作讓他的膚色變深了一些,而且瘦了一點,更結實了。
白驍想要做一隻有腹肌的喪屍。
假如一個人被感染成了喪屍,但是他每天洗臉刷牙,勤洗衣服,講禮貌,誰還敢說他是一隻喪屍?
然後他再鍛煉出腹肌,比正常人還顯得健康,到時候,他就是正常人,而林朵朵就是弱小的,舊時代的孱弱人類。
“你又有什麼壞心思?”林朵朵覺得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我越來越覺得,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生命形態,而不是病毒。”
白驍沒有將孱弱的舊時代人類這個概念說給她聽,一是保護林朵朵的自尊心,二來他還要跟着這隻人類學習生存。
“有屍斑就高級了?”
“不要在意那些小小的瑕疵,畢竟進化還不完善。”
如果真的遇到最壞的情況,感染傳導到一切生物,那到時候只有他能活下來。
想鍛鍊腹肌,營養得跟得上。
白驍揹着林朵朵做出來的大竹筐出門了,戴着墨鏡,頂着一頭狗啃的頭髮,試着去獨自生活。
因爲天氣熱,他也搞了個大水壺,掛在腰間,頂着烈日,手上拿根棍子。
一陣風吹來,刮動破敗的窗子門戶,他走過了村裡小道,往山坡那邊走過去。
遠遠看見一道身影,不是喪屍,而是戴着草帽的人,白驍認出來是錢嬸。
離得近了,錢嬸看他一眼,瞅瞅他身後的竹筐,道:“小心一點。”
“啊?”
白驍沒想到錢嬸第一句話就是讓他小心點,不由怔了下。
“這裡有時候會有陷阱,看仔細,別被紮了。”錢嬸兒從一個坑裡提出來只野兔,還在她手裡掙扎。
“謝謝。”
白驍認真地看了一眼,陷阱周圍會有標記,注意點的話還是能認出來的。
正當他以爲錢嬸就這麼離開時,沒想到錢嬸就站在那裡,沒打算走。
“伱現在和朵朵住一起?”錢嬸提着兔子沒有離開,而是又打量了一眼白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