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山之上,【劍氣近】發出劍鳴,乃是情不自禁。
因此,它在發出劍鳴聲後,立馬選擇了沉寂,並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它在路潯面前,始終盡力保持着自己的驕傲,可奈何剛剛劍運襲來之勢,實在是太叫劍亢奮了,完全忍不住!
——不要不要,嗷嗷直叫。
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劍氣近】懸浮於藏山山巔之處,雖然忍住了劍鳴,但劍身卻忍不住顫抖。
有些興奮的情緒,哪怕捂住嘴巴,也會從身體各處跑出來。
五洲之劍運,是無比恐怖的事情,【劍氣近】能做到只是亢奮,而非臣服,已算是難得。
如今的路潯,或許只要心念一動,劍心內的【心劍】發揮作用,哪怕是仙劍,也能直接震飛!
劍運的吸收本就緩慢,再加上週圍的靈氣漩渦也還一個勁得往路潯的體內涌入,因此,他整個人始終保持着懸浮於空中的姿勢,從遠處看去,像是一個沒有意識的人,正在被無盡的氣流託舉着。
而周邊的雲霧如貫穿天地之牆,矗立在遠處,場面格外的壯觀。
唯一讓人感到心驚肉跳的是,天空中的那處裂洞,好像越來越不穩定了。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慢悠悠的朝着天穹飄去。
他的動作很慢,背很駝,還拄着一根柺杖。
周圍的靈氣漩渦與天地異象過於恐怖,就連沈閻都不敢輕易靠近,這位駝背老者卻行動自如ꓹ 沒有絲毫的阻礙,只是他的動作實在是慢得有些過頭。
桂伯飄到了路潯的身邊ꓹ 面露慈祥的微笑,看着閉着雙眼的路潯,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是先生的老僕ꓹ 便等同於是家中的老管家。
看着自家小少爺學有所成,老僕自然是感到欣慰的。
畢竟路潯也是他看着成長起來的。
這隻天塵大陸唯一的玄龜ꓹ 又看了路潯一眼後,便繼續向着天穹的高處飛去。
他俯瞰了一眼整個魔宗ꓹ 目光柔和ꓹ 眼神中有着深思,有着叵憶。
直到他越飛越高,越飛越高,已經無限靠近天穹處的裂洞了。啞巴老人擡起自己的左手,左手瘦骨嶙峋,佈滿了老人斑,輕輕向上一託ꓹ 整個東域的大地便震顫了起來。
位於東域境外的大祭祀,都能感覺到大地正在顫動。
“發生什麼事了!”大祭祀已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震撼到了。
緊接着ꓹ 他便看到有着無盡的煙塵向四周散開ꓹ 東域的某處ꓹ 似乎有什麼碩大無比的東西ꓹ 正在破土而出!
那是青嶺城!
是早已被清空,成爲一座空城的青嶺城。
青嶺城外ꓹ 鱷老已經帶着一衆駐守在【龜雖壽】內的魔宗弟子離開ꓹ 作爲一名大妖ꓹ 他仰視着空中的桂伯,慢慢低下自己的頭顱ꓹ 恭聲道:
“拜見我妖族大聖!”
妖族……僅剩的大聖,最後的大聖!
此時此刻,青嶺城內的土地開始出現巨大的裂痕,房屋也開始倒塌,玄龜的龜殼就這樣破土而出,然後慢慢的懸浮起來。
它的出現,也等同於是告訴所有人,青嶺城的確是建立在玄龜的龜殼之上,這並非是傳說,而是事實!
玄龜的龜殼大到離譜,隨着它的浮空,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彷彿夜幕低垂,天黑了。
大祭祀雙目圓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竟有些沒底。
這等奪天造化之功,他沒有贏的把握。
或者說,若是他與桂伯一對一,他覺得自己必死無疑!
“這便是玄龜一族的力量嗎?妖族大聖的力量?”他在心中道。
玄龜乃天地孕育,相傳可與天地同壽。
可有史以來,天塵大陸沒有任何一隻玄龜,真的做到了與天地同壽。
每當有浩劫降世,總能看到玄龜一族的身影。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天地給了它們一切,它們也將一切叵報天地。
啞巴老人想要做的很簡單,天空中,這道異族神靈遺留下的裂洞有無盡隱患,若任它蔓延,整個東域都將遭受滅頂之災,而他想要做的,便是把它補上。
——補天裂!
巨大的龜殼越飛越高,沒多久就來到了桂伯的手掌之上。
桂伯本來就很瘦,皮包骨頭的樣子。如今,這麼一隻瘦到了極致的左手,託舉着大到超乎想象的龜殼,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桂伯乃是水行妖修,他運轉體內靈力,蔚藍色的氣流就此產生,將龜殼包裹起來,慢慢的朝着天穹處的裂洞靠近。
大祭祀遙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已知曉了自己與啞巴老人之間的差距。
他突然明白,自己哪怕帶着尊上的三具分身,或許都不是啞巴老人的對手!
除非尊上親至,否則自己在剛纔貿然進入東域,怕是會出事!
“好在這隻玄龜正在解決着天上的裂洞,應該無暇顧及其他的吧?”大祭祀擡手把自己略歪的大氈帽給戴正,在心中想道。
如今,或許纔是最佳時機!
他怎麼都沒想到,由神靈出面,開展着拖住先生的佈局,竟沒能拖住先生,只拖住了先生的一位老僕而已。
更離譜的是,如果這位老僕沒被拖延,自己還多半不是對手!
大祭祀看着越來越靠近穹頂裂洞的龜殼,準備伺機而動。
在他看來,玄龜龜殼觸碰到裂洞的那一瞬間,便是最佳時機!
只要一擊得手,他有信心將這先生的老僕一舉擊殺!
到時候,整個東域便可任他馳騁了。
……
……
穹頂之下,蔚藍色的氣流不斷向四周蔓延。
桂伯託舉着龜殼的右手,已滿是鮮血。
他的五指有些扭曲,那滿是皺紋的手掌,甚至看着已有些畸形。
這麼高的高度,光是飛上來,就需要莫大的力量進行支撐,更何況他還託舉着龜殼,還要抗拒裂洞內向四周蔓延的那股力量。
這讓他都覺得有些吃力。
到了後面,別說是手掌了,就連整條左臂,都出現了問題。
桂伯本來就很駝背,如今,他駝得更厲害了。
裂洞內恐怖的威壓全部施加在了他一人身上,全由他一人承擔。
天地最後一隻玄龜,妖族最後一位大聖,正在行着力挽狂瀾之事!
啞巴老人的動作,依舊很以往一樣,看着慢吞吞的,但好在夠穩。
他低頭看着這方大地,他在大地之上生活了已記不清多少年。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得澎湃的水行靈力,導致周圍開始降雨。
整個東域,都開始下起了綿綿細雨。
如果一個人的情感是靠嘴巴來表達的,那對於啞巴來說,未免有些不公平。
啞巴老人不會說話,但他對這番天地,愛得深沉。
雨滴落在大地之上……
——潤物細無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