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賓小姐敲門進來,說:“夏小姐,捧花到了。”
夏如秋回頭,便見禮賓小姐往後退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讓沈玫棠進去。沈玫棠今天穿的挺隨性的,牛仔褲搭一件簡單地白T恤。見到夏如秋的一瞬,她怔了下,繼而將手裡精心裝扮地白玫瑰捧花遞給她,“你今天真美。”
“謝謝你,棠姐。”
沈玫棠有些失神地盯着她看,眸底滑過涼意: “訂婚快樂。”
“棠姐留下來一起當見證人吧,我讓人領你去花園。”夏如秋欣喜地收下她的祝福,要她留下一起參加訂婚宴。沈玫棠卻突然涼涼地說:“我留下來,你會後悔得。”
“什麼?”夏如秋疑惑看她。
她卻微笑起來,彷彿剛纔那句話真是夏如秋聽錯了,“我店裡還有事,待會兒還得進山見一個花農。”
無法挽留,夏如秋只好作罷,“那之後我請你吃飯,到時候再約?”
“好。”她笑着應約,道完別轉身要走,休息室地門卻驀地被推開。
陸紀堯踏入休息室地瞬間,沈玫棠迅速背轉過去,拿後腦勺對他。
化妝師和造型師識趣得退出去,沈玫棠正要跟着走出去,被夏如秋一把拉住。但她僵持着,始終背對着陸紀堯,令他覺得奇怪:“這是你朋友嗎?”
“是啊,就是我說做捧花特別好看的那位。”
夏如秋自豪地將捧花舉了舉給他瞧,“好看吧,棠姐最知道我喜好了,我非常喜歡。”她輕輕攏了下沈玫棠的手臂,可她始終維持着背對的姿勢,格外古怪。陸紀堯望着她的背影,略略蹙眉,笑着說:“你朋友看來很怕生。”
“是你比較嚇人。”夏如秋維護她,認識沈玫棠那麼久,在她心裡一直都是個很爽快且不拘束的女人。再說,能三招兩式打趴下一個小偷的女人,能矯情到哪去?
陸紀堯聳肩,今天他穿了件純白色的西裝三件套,看上去器宇不凡襯得容貌更爲俊美。
夏如秋拉着沈玫棠給他介紹,“棠姐,這位是今天的男主角,陸紀堯。這位呢,是西街新開花店的老闆,沈玫棠。”
雖然沈玫棠沒怎麼搭理他,出於禮貌,還是笑着說:“你好,沈小姐。”
空氣仿若凝固了一般,沈玫棠始終背對着他。連夏如秋都覺得有點不對勁,正要去提醒,沈玫棠卻深吸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掛着笑容轉身,落落大方地說:“你好,陸先生。”
她的笑容在說完這句後愈加甜美,而陸紀堯的笑卻僵在嘴角。深黑的瞳仁裡轉變地極快,起初地驚訝到最後的不敢置信和憤怒呈現得淋漓盡致。他的臉完全冷下來,眸色轉爲陰沉,厲聲質問:“你是誰!”
她淺笑,“夏小姐剛纔不是介紹了嗎?您忘了?”
“我要你自己告訴我!”陸紀堯近乎低吼地說道,霸道地令人匪夷所思。
夏如秋一時發矇,“你們……認識?”
沈玫棠笑着說:“不認識,我想是陸先生認錯人了。”
“認錯人?”
陸紀堯森然冷笑起來,令人不寒而慄:“你就是化成灰,我都不會認錯!”
他說着,情緒激動得衝上去,夏如秋完全一頭霧水,但看這架勢像要打架,趕緊撲上去抱住他,“紀堯,你冷靜一點,興許真是認錯了呢?”
她的禁錮完全沒起到任何作用,陸紀堯輕易就掙開,大步上去就要扣沈玫棠的手腕。後者到底學過搏擊術,反手擒拿斷擊逃脫,直接往休息室外跑。
陸紀堯要追,被夏如秋猛地拉住,“你要去哪?儀式就要開始了!”
“我一定趕回來。”迫切地情緒在他臉上顯露無疑,像是哄她一樣,說完這句就追出去。他的手從她掌心掙離得時候,夏如秋的心臟被狠狠撞了下,強烈地不安充斥全身。
陸紀堯食言了。
什麼樣的事,能令一個男人在訂婚宴上貿然離開。
這是陸滿月氣憤之餘說的。
夏如秋覺得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捧着花站在宴會臺上,接受着諸多在席賓客目光的洗禮。有難堪、有猜忌也有憐憫的,她覺得跳樑小醜也不過如此了,而她今天就是個穿着華麗、畫了精緻妝容的小丑。
老爺子氣得臉都紅了,對着身邊地助理怒喝:“給那混賬打電話!”
“關機了。”助理小聲稟報。
自然是打不通的,離儀式開始前幾分鐘,她也在瘋狂地給陸紀堯打電話,一直都處在無人接聽得狀態。老爺子面子沒掛住,當着這麼多人的丟光了臉,鐵定要成爲茶餘飯後笑話的。
儀式沒開始就因男主角的缺席,不歡而散。
賓客陸續離開,夏如秋坐在白玫瑰堆砌的臺階上,空洞着眼望着四周華麗卻清新地擺設,怎麼看怎麼刺眼。
刺到眼裡,疼到心裡。
“小秋,先回去吧?”於淼淼等人在一邊安慰她,“興許是臨時有什麼急事呢?”
急事,沈玫棠嗎?她心裡痠疼地厲害,眼眶脹地發痛,卻始終沒掉一滴眼淚,只是說:“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們先回家吧。”
“可是……”
“拜託,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於淼淼等人只好先離開,並表示大家不遠有什麼需要就打電話聯絡。夏如秋始終記得陸紀堯離開時說得那句話,會趕回來的。她一直坐在那等,等到天都黑了,陸紀堯還是沒回來。
她苦笑一聲,站起身,發現坐久膝蓋發麻一下子栽進花圃裡。工作人員上去攙她,“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她笑着擺手,一瘸一拐的往莊園外走。老爺子命司機等人在外等候,興許等的太久,司機正在車裡打盹。夏如秋往反方向走,望着車水馬龍地道路,心裡荒涼荒涼的。
她竟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只是像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在橘暖色的路燈下禹禹獨行。往來的行人都對她側目而視,怎麼能不側目呢?這個姑娘看上疲憊極了,穿得一身漂亮的禮服,手裡拎着高跟鞋。
好像遇上什麼壞事了一樣。
夏如秋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只是一直沿着一條街走,赤着腳走地足底麻疼。她甚至天真的想,是不是這麼慢地走,陸紀堯趕回來時會發現她?她的妄想還沒實現,就被一盆水澆個透心涼。
洗車的小哥,端着水盆,驚慌地上來道歉:“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我在洗車,沒注意有人。”
真是人倒黴起來,什麼都能攤上,連半夜洗車的人都能碰到。夏如秋撩撥溼漉漉地頭髮,望着面前的洗車小哥,視線浮現氤氳,終於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像是宣泄藏匿太久的情緒,站在那哭個徹底。洗車小哥無奈又無措地站在那,看着她哭。哭到再沒眼淚能留下來,她才踉蹌着繼續往前走,就連紅綠燈都沒看清楚,就往前衝。尖銳的剎車及喇叭聲,有人一把將她抱着往後拽。
“——找死啊!”司機按下車窗大罵。
鄭英祁做了個對不起得表情,拉着木然地夏如秋往後躲。
“小秋,發什麼事了?”看着她一身水,溼發溼衣貼着瑟瑟發抖地模樣,十分驚訝。
他在訂婚儀式開始前就離開了,沒想到會在出來買東西時看到她。夏如秋沒說話,只是低垂着腦袋,將哭得早就慘不忍睹得臉藏好。鄭英祁嘆口氣,說:“我送你回去。”
她終於有反應,倒退一步:“我不想回去。”
“你這樣會感冒的。”
夏如秋搖搖頭,詳裝無事地說:“沒事,我就是散散步而已。”
話落轉身繼續往前走,鄭英祁站在那一會兒,上去拉她過斑馬線:“先換身衣服。”
他家就在附近,非常簡單的小區,兩室戶的屋子裝修都很簡潔。因爲是學藝術地,簡潔裡盡是肉眼都能察覺到的美感。望着乾淨的木地板,夏如秋站在門口地毯上遲遲不敢踏上去,生怕弄髒。
鄭英祁拿了拖鞋給她,“進來吧。”
她穿了拖鞋進去,衣服上的水跡還是打溼地板,她窘迫地道歉:“對不起,弄髒地板了。”
“沒關係。”鄭英祁笑得溫柔,從臥室裡拿出一套運動衫給她,“先去洗個澡把,你這樣肯定會感冒的。”
夏如秋點頭,抱着衣服進浴室。
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真是嚇了一跳。
眼妝全花了,像個大熊貓,脣膏被擦到了嘴角長長一道。她想哭又怕被鄭英祁聽到,只好開着花灑,咬着脣悶悶得哭。洗完熱水澡,她覺得又困又乏,腦袋像團漿糊一樣攪在一起很不舒服。
鄭英祁挺高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地,活像個被套在麻袋裡的小孩子。她洗完澡出來,鄭英祁正在廚房裡忙活,探出半個腦袋說:“晚飯還沒吃吧?”
“嗯……”
“你等會兒,我給你煮麪。”
夏如秋坐在沙發裡,靠着鬆軟的靠枕,木然地發呆。等鄭英祁端着面出來,才發現她竟然靠着抱枕睡着了。他無奈輕笑,將她抱往臥室,小心翼翼放在牀上,替她掖好薄毯,才慢慢退出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