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發抖?”
夏如秋不想他亂猜,便說:“缺乏運動唄。”
他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拉她往屋裡走。換拖鞋時,夏如秋髮現他穿得挺隨意,腳上還蹬着雙運動鞋。他很少這麼穿,除非是在家裡,可他剛纔分明準備出門。
“你剛準備去哪?”
他彎腰替她鬆鞋帶,將拖鞋拎到她跟前,“看你大半天沒回來,出去找你。”
沒想到他還挺粘人。
吃早餐時,陸紀堯突然說:“這幾天準備準備跟我回趟北京。”
她一怔,“去北京幹嘛?”
“我都求婚了,總要帶人回去見見老爺子。”
這下夏如秋緊張了,嚼火腿的動作頓住,小聲問:“你爸是不是特嚴肅?”
“嗯。”他點點頭,還嚇唬她:“年輕時候,一把西瓜刀硬是劈開銅鑼灣的傳奇,用古惑仔的話來說叫做,扛把子。”
她咦了聲,“我知道陳浩南是洪興的扛把子。”
“少女情懷總是詩。”他搖搖頭,想當年古惑仔正當紅時,他還是個小毛頭。因爲家庭關係,從小狐朋狗友一大幫,拗分、逃學打架,好學生該做的事他統統不做。壞學生該做的事,他沒有不做的。調戲女同學都是常事,但因長得好看,打起架來毫不含糊,又一說一不二。雖然壞透了,但那會兒流行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小姑娘一個接一個往他身邊貼。
夏如秋差點被他帶跑偏,忙說:“那你爸喜歡什麼?我去買點送給他。”
第一次登門,總不好空手去的。
“他喜歡罵我。”
夏如秋沒忍住笑起來,“正經點。”
他想了想說:“老爺子喜歡喝茶。”
“那我明天去商場看看,買點茶類的東西。”
他搖頭,“不忙,你只要跟着走就行,東西我都會幫你準備好,就說你買的。”
“那不成,你買的和我買的不一樣。”
陸紀堯執拗不過她,最後把卡拍在桌上,“如你所願。”
夏如秋拒絕用他卡,表示用你的卡買東西,還是變成他送的。她去商場那天,老傅開車送的。在商場裡逛了大半天,最後買了套茶具。
她一路買了咖啡邊逛邊喝,到後來到處找廁所。只好先把東西給老傅,讓他先回車上,把車開過來。這家商場的設計特別奇葩,廁所總設在最隱蔽的地方,像玩尋寶遊戲。她解決麻煩出來,廁所門斜對角是個老舊的消防通道,污跡斑駁的門虛掩着,裡頭隱約傳來動靜。接着一瓶便攜的小藥罐從門內滾出來,滾在她鞋尖頓住往回再滾兩下。
夏如秋撿起藥罐,發現是心臟內藥丸。
她心裡冒出個念頭,趕忙跑去推門。果不其然地上倒着一個老人,痛苦得一手捂着心口,一面掙扎着要爬出來。
“老人家這是你的藥嗎?”夏如秋扶起他,老人艱難得點着頭,臉鐵青鐵青的滿是痛苦。幸好她有隨身帶礦泉水的習慣,忙把藥和水幫着給他喂下去。大約三四分鐘,老人
臉色逐漸恢復正常,但仍舊無力。夏如秋扶他起來,慢慢得往外面的椅子上坐,回去幫他撿柺杖。老人能說話了,感激道:“謝謝你小姑娘。”
“沒事,這應該的,您現在好些了嗎?我送您去醫院吧?”
他擺手,“能勞煩你給我兒子打個電話嗎?”
“好。”夏如秋掏出手機,按照他報出的號碼輸入,撥通時號碼自動識別,跳出來的竟然是陸紀堯的名字。開、開玩笑的吧!她僵着脖子回頭看身邊的老人,的確挺嚴肅,但對這個恩人還算平和。
陸紀堯接電話很快,“想我了?”
“你等會兒……”夏如秋尷尬得呵笑,將手機遞給老人。
老爺子中氣十足地喂了一聲,一點沒有剛纔命懸一線的模樣。也不知道陸紀堯和他說了什麼,老爺子將目光移到她身上,害得夏如秋頭皮發麻,只能窘迫地朝他微笑,“伯父您好。”
“這小姑娘救我一命,否則我難得來次A市就要交代在這了。”老爺子吃飯的時候這麼說,又問道:“小夏看上去還是個學生。”
陸紀堯呵笑:“就是學生,大三。”
老爺子掄起柺杖往他身上打,“你連學生都欺負!混蛋。”
老爺子年輕時真是古惑仔出生,沒讀過多少書,說起話來粗聲粗氣地。到了中年遇見另一半,才收斂很多,又經常出席上流社會,雖然火爆的性子沒改變多少,言語禮教還算後天薰陶的像模像樣。
唯獨在這個二小子面前,永遠爆起粗氣。家裡三孩子,老大太正經嚴謹又刻板、老二花花公子卻最像年輕時候的他,老三姑娘刁蠻任性到令人髮指。小時候,老大學習生活都自理得體,從不需要他操心。老三到底是個姑娘,他最寶貝,刁蠻任性都不捨得打。只有老二最滑頭,唸書不上進,成片打打殺殺的沒少捱揍。
“小夏,他往後欺負你,你告訴伯父,伯父一定好好教訓他!”老爺子畫風一轉,露出絲微笑。
夏如秋笑着點頭,“嗯!”
老爺子住陸紀堯本市另一邊的別墅,早派人去打理過。說起來老爺子是來A市出席一次金融峰會,順道來看看他,沒想到這麼巧被夏如秋給撞見了。她吃完回去的車上,還在想這該有多不可思議。
陸紀堯還耿耿於懷:“這麼樂?”
她笑眯眯地說:“從今往後,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你要敢欺負我,我就告訴伯父!”
他笑着嘆了口氣。
車駛過街邊時,正是八九點大排檔最熱鬧時段。夏如秋指着不遠處亮着招牌的店面,說:“停車停車,我要吃麪。”
“不是剛吃完嗎?”他說歸說,還是把車找了個位置停下。
夏如秋不好意思得說:“礙於老爺子得威嚴,我晚餐沒吃飽。”
這家店看似其貌不揚,生意卻格外火爆。屋子裡已經沒座位,兩個人只能坐在外面,寒月當空晚風拂面。叫了兩份黃魚面,魚肉細膩鬆滑,麪條和底湯鮮地掉舌頭。
她呼呼兩下大爲暢快地吸着麪條,外頭不
比屋裡,還蠻燥熱,吃得汗流浹背。可這面就是打個耳光,都不願意鬆嘴的好吃。陸紀堯也吃得津津有味,加上夏如秋吃東西總是很有味道,光看着就令人食慾大增,不自覺中他竟然也吃掉大半。
“太好吃了。”她喝完湯,讚歎道。
陸紀堯抽了面紙,給她擦嘴,“好吃下次再來。”
“恩恩!”禮尚往來,她也抽了面紙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來真的很熱。
停車的時候,因爲人多,車位也難找,停得位置要走個七八分鐘。夏如秋全當消食,拉着他的手漫步走在街邊。她以前特愛看言情小說,總希望將來自己談戀愛了,就要在這樣的夜晚,街燈淺淺的路邊讓對方揹着自己,走上一小段。環着對方的脖子,勾着他的腰,聽到他說話時背脊傳來的嗡嗡聲,而她笑嘻嘻得在耳邊輕語,我愛你。
光想想就覺得特矯情,可她突然想矯情一回,便對陸紀堯說:“你揹我吧。”
陸紀堯挑眉,薄脣輕揚,“好。”
他彎腰,夏如秋順勢爬上去,勾着他的腰、環着他的脖子。陸紀堯身上很好聞,總有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衣服上沾了點黃魚面的味道。她感覺又餓了,使勁往他脖子裡蹭。他覺得癢,笑了聲:“別鬧。”
“你身上有黃魚面的味道。”她故意砸了砸嘴。
他又氣又好笑,“小秋,你想吃了我嗎?”
夏如秋如他所願,往他脖子裡咬了口,陸紀堯很明顯得身子一僵,反手往她屁股上拍,“壞孩子。”
她哎喲一聲,咯咯地笑,湊近他耳朵邊,輕輕得說:“我愛你。”
陸紀堯覺得,這是多年來聽過最好聽的一句話。
兩個人嬉笑着走了一路,等反應過來才發現早就走過頭一整條街,傻乎乎的兩個人只好再原路返回。老爺子在A市又約了幾次飯,基本上連這邊的故交都認得夏如秋了。
考慮到夏如秋還是學生,暫時先訂婚。陸滿月在國外學得就是服裝設計,對選禮服、婚紗等參謀地極爲多。她拿不定注意的,就找陸滿月商量,兩個人還一起吃了頓頂級辣火鍋,辣得熱汗淋漓、脣腫殷紅地討論禮服款式和宴席場地。
“二嫂,你家裡人通知了嗎?”陸滿月夾了一筷子的肥羊進嘴。
被她這一說,夏如秋想起姐姐。
父親那邊陸紀堯已經通知過,夏向磊得知消息自然樂不思蜀。回去後,夏如秋給夏如花打了通電話,前幾通都被掛了,到第三通,她才接。
“你是來炫耀的嗎?”夏如花衝上去就是這句。
如秋語塞了會兒,“不是,我想請你來參加訂婚宴……如果、你願意。”
“我不願意!你嫁給誰都不關我的事!不就是一個陸紀堯嗎?有什麼好得意的!你當初這麼說得?被迫的、被威脅地,你別告訴我訂婚結婚這種事也是被威脅地!”
“……我自願的。”夏如秋握緊電話,如實告知。
電話那頭傳來夏如花輕蔑地冷笑,“這些年,是我低估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