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座小花園,綠茵青蔥。柳枝飛舞的樹下是一口井,井裡有嬰兒的啼哭聲。安娜覺得這哭聲令她心碎,疾步跑過去,發現一雙小胖手抓在井沿想要奮力爬上來。
安娜跑過去時,那哭聲愈加淒厲轉變爲孩童的哭喊:“媽媽……救救我……”
安娜發瘋似得跑,可那口井分明近在眼前,怎麼都靠近不了。孩子的哭聲像是一把剪刀,一下子將她五臟六腑都剪開,疼得她呼吸都摻雜着痛。
孩子,我的孩子!
“啊——!”安娜哭喊着從夢裡驚醒,急急喘息。
坐在一旁休息的聶路宇立刻站起來,“安娜你怎麼了?”
她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蘊着淚水的眼珠子往四周看,牀沿邊還擺着點滴架。方安穩的心驀然提起,她稍稍動身覺得下體傳來痛楚,去摸肚子發現平坦非常仿若之前微微隆起都是錯覺。向安娜瞪着眼,有些驚恐得問他:“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安娜,這個孩子必須拿走,否則你會有危險。”聶路宇安撫她,伸手想去抱她,反被一把揮開。向安娜掀開被子要下牀,被他攔住,她死命掙扎仍舊不讓,終於惹怒她:“你走開!你有什麼資格同意醫生拿走我的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她要我救救她,她不想離開媽媽!”
聶路宇緊緊抱住她,任由她踢踹啃咬就是不放手。
“孩子早就已經死了,對我而言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就算你要恨我、殺我,只要你沒事我怎樣都可以!”
安娜怔在那,再沒動彈。
良久,等她沒有再反抗的跡象,聶路宇才小心放開她。卻見她滿臉的淚水,雙目無神,這個樣子跟具沒了靈魂的軀殼一樣。他有些擔憂,輕輕喚她名字。
安娜斂垂的長睫輕顫,抖聲哽咽:“可她也是我的命。”
沒了命,等同死了。
手術完本就大傷元氣,安娜在醫院裡休養多日,半個字都不曾說出口,仿若是個啞巴。聶路宇時常會來陪伴,可大多數時間她都在睡覺,哭着醒來,哭累又睡着,反反覆覆。夢裡都是孩子的哭喊聲,令她每次都鬱結不安。今次再度醒來已經入夜,病房內開着小夜燈,幽暖的橘色。
燈光不算清晰,可稍一定神還是能清楚看到對牀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人。
他隱沒在昏暗處,卻着實令向安娜駭然。這氣息不用看清也猜到是誰,她沒來由覺得恐慌,盯着那抹黑影站起來往這邊走。她下意識瑟縮脖子,看着陸見森的臉漸漸在燈光下轉變清晰。
多久不見,他顯得異常疲倦。
儘管還是衣冠楚楚,可下巴上已經生出淺淺青色,狹長陰鷙的眸蘊滿紅血絲。外頭大約下過雨,他的頭髮沾染雨霧,燈光下溼漉漉的。
要麼他是剛來不久,要麼就在雨裡狂奔過來。他站在牀邊,不說話直勾勾看她,那眼神像是從沒認識過她一樣,完全在看一個陌生人,且毛骨悚然。
“爲什麼?”他終於開口,語氣裡有種某種痛覺。
向安娜呆住,不明白。
她瘦了很多,也沒好好吃飯,整個人輕飄飄地像張紙。對於這番質問,只是無言看着他,可這眼神着實令陸見森深惡痛絕。接到聶路宇的
電話趕來,一路上他都有想要掐死她的衝動,可看到病牀上瘦地不成樣子的向安娜,他又覺得心疼。可一想到這個女人能狠心殺死自己的孩子,又怒火中燒。
向安娜撇開視線想翻身,整個手臂被掄起,半個身子兀自拎坐起來。他的手勁很大,帶着意圖捏碎她骨骼的力氣,掐得她低喊出來:“好痛!”
“你也知道痛!你爲什麼要打掉我的孩子!爲什麼!”他血紅着眼,吼道。
這個樣子的陸見森,是她從沒見過的。從前旁人說陸見森不好惹,可她從沒覺得他有多恐怖,最多也是冷冰冰的。沒想到凶煞起來,真的沒來由令人覺得害怕。
她想說話,張口而出的確是:“沒有爲什麼,你害我妹妹,我就殺你孩子。”
這話剛落,脖子裡驟然被掐住。
劇烈的痛感在脖頸處傳來,逐漸呼吸不上來,起初她還掙扎,拿手去抓他撓他、踢他。光影裡看到陸見森的臉,分明是憤怒到極致的,可他竟然在哭。
她愣住,沒再掙扎,只是閉上眼睛。
她不動了,脖子裡的束縛也突然鬆開。沒了支撐整個人倒入牀上,喉管裡辛辣痛覺令她蜷縮成只蝦米,捂着脖子劇烈咳嗽。
陸見森像是瘋了,驀地笑起來:“我沒殺你妹妹,這句話我不會再說第三遍!你以爲打掉孩子我們就沒關係,就能擺脫我?之前興許我還能考慮等厭倦你後放了你,可是現在不可能!”
她固執那句話:“我和你已經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說的算,你是我領進家門的未婚妻,死也只能是陸家的人!”他冷言冷語,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門關合上時,她聽到有落鎖的聲音。
向安娜下牀去拉門,完全擰不開,透過玻璃看出去,外頭站了兩個男人。
他是鐵心要看住她。
第二天手下就替她辦理轉院手續,住的是濱海醫院。同樣的手下三四個守在門外,拿她當犯人一樣監視着。起初她沒什麼力氣,只能躺着休息。
等恢復好了,想方設法要逃每次都被抓回來。
有次她跑出來搭到車,還是在路上被逮住,足足一日沒給飯吃。
她沒法子了,只能認命。
身體養好出院那天,錢管家來接她。才幾月未見,差點沒認出來她,瘦得沒點人氣。回去時,錢管家讓廚房給人蔘烏雞湯給她補元氣。
她喝了幾口,就吃不下了,木訥得像具沒生命的玩偶。
向安娜話不多,回別墅後問最多的就是:“陸見森呢?”
自打回到別墅,再也沒見過他影子。錢管家起初一直在敷衍她,到最後實在瞞不下去,就只好如實相告:“大少爺回北京了。”
她心思一動,又想潛逃,可別墅裡外都是陸家手下。
儘管陸見森不在A市,但關於他的消息卻一直沒間斷過。從前低調不喜露面的他頻繁出席各種商務宴會,原本於花邊新聞不沾邊的他,現今身邊的女伴都是著名的影視歌星,換了一撥又一撥。
看個雜誌是他,看個娛樂新聞還是他。
各大娛樂版媒體,像是要將幾十年沒挖掘的陸見森緋聞八卦一下子全部報導一般。錢管家看她臉色不好
,就上來安慰:“大少爺不是這種人,現在的新聞就愛吹得天花亂墜。”
“我倒希望是真的。”她咬脣呵笑一句,心裡卻痠麻痠麻的。
錢管家以爲自己聽錯,愣愣看她。
她笑了笑,“我去洗澡。”
“好,我這就去準備。”錢管家收斂神色,去替她準備睡袍衣物。
浴缸裡的水溫稍燙,泡起來格外舒適。
向安娜枕在邊緣迷迷糊糊有點犯困,睡着了。一直等耳邊傳來水流嘩嘩聲,浴缸空間突然變得逼仄。一隻大手拽住她足踝,嚇得她猛一激靈瞪眼醒來。
“你幹什麼!”
他不是在北京嗎?怎麼在這。
這廝也不曉得什麼時候進來的,連腳步聲都沒有。衣服也脫了,就甩在地上。陸見森有健身的習慣,皮膚略顯小麥色,但不黑。
寬肩窄臀,肌肉線條極好,是個能令女人都想犯罪得禍害。
可她現在沒心情犯罪。
他的臉仍舊陰沉,手勁也不輕,用力將她拉近強制性環在他腰際。這動作太羞恥,向安娜想逃,奈何腰被死死困住,雙手細腕被握住在背。
她拼命掙扎亂踢,身子一滑額頭撞在浴缸邊緣,痛得腦袋一片空白。
陸見森將她抱起,這才說話:“別亂動。”
“你滾開!”她怒喝一聲,能感覺到他身上帶有酒精的味道。她還要掙扎,身子已經被他往懷裡拉,下一秒有什麼衝入體內。向安娜覺得有點痛,罵他:“王八蛋!流氓!”
“怎麼,恨不得殺了我?”他不禁嗤笑,報復性得發狠撞她。
她費力動彈着,淺淺低吟,未免出聲死死咬住嘴脣。陸見森一手箍住她小臉,強迫她轉過頭狠狠吻上去。兩個人氣息都在粗喘,他的吻帶着某種掠奪,霸道不可描述,像是要將她溺斃在這場風暴裡。
一直到最後完事,他倒發了慈悲,替她擦身穿衣服抱上chuang。
向安娜背對着他躺下,驀地笑出聲。
他皺眉:“你笑什麼?”
她懶洋洋的,學着碧月天裡那些姑娘口氣,“外頭那些女明星沒法滿足你,還跑回來嘗家常小菜,你當我什麼?情婦?還是招ji……”
這話大約過分了,氣得陸見森一把將她扳正壓在身xia。
他臉色鐵青,瞪着她。
向安娜脣角揚起,“別人招ji好歹還付錢,你呢?”
“向安娜!”他怒喝,恨不得再次掐死她。她卻露出燦若紅玫的笑容,像條蛇軟綿綿的。她很清楚陸見森討厭什麼樣子的女人,她就偏要當什麼樣子的。
他在忍耐,咬牙切齒得。
下一刻驟然起身下牀,往臥室外走,安娜以爲他生氣離開了。沒想到一會兒又回來了,將一張支票丟給她,輕蔑地冷笑:“一次50萬,夠不夠!”
她心裡發緊,堆起笑容去拿支票:“夠,快要國慶了說不定還能趕上節日大酬賓。”
陸見森被她惹得炸毛,拉她小腿將她整個人往牀尾拖。未等她要問,已經被壓住,脣瓣抵在她耳廓,低沉沙啞的嗓音告訴她:“我再給你一百萬。”
說罷輕輕咬上她耳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