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森在衣帽間換衣服,他早就感覺到有人進來,但沉默令人覺得古怪。他看了眼腕錶,問道:“怎麼還沒睡?”
“睡不着。”安娜跟只幽靈一樣站在那。
他解袖釦的手頓住,轉身望去:“你有話要和我說?”
安娜問:“你之前說會幫我調查安陽的事,有結果了嗎。”
“……有,不過不完整還在繼續調查。”他邊說心裡有些發緊,手上還是嫺熟得解釦子、拉開玻璃櫃。安娜直勾勾看着他,全然當他陌生一般,眼底浮了層碎冰般寒冷,“竟然也有你陸大少查不到的事?是真的查不清楚還是原本就不打算查清楚。”
陸見森不悅:“胡說什麼。”
“是胡說嗎?根本就是你心裡有鬼,怕調查出來真相。安陽事件的全部資料分明就在你書房裡擺着,你爲什麼不讓我知道!你有什麼目的?”
對於她興師問罪的口吻,陸見森只是斂睫深吸口氣,命令道:“回去睡覺!”
她壓根就沒這打算,置若罔聞繼續逼視他,“是你和徐玲善、和喬家早有預謀對不對!你們各人有各人的利益,別人命在你們眼裡豬狗不如!”
“向安娜,我現在很累不要和我胡攪蠻纏。這些不着邊際的話到底是誰灌輸給你的!你要麼現在乖乖回去睡覺,要麼……”
“要麼怎樣!”安娜跑上去瞪他,“要麼連我也一塊殺了?”
陸見森赫然上去拽住她雙肩,嚇得她驟然發顫。
“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向安娜說:“難道不是嗎?當年要不是你在萊夜做手腳,我怎麼可能受你矇蔽心甘情願陪你睡覺!”
他一怔,“誰告訴你的?”
沒否認,果然喬辰一當初說的是事實。
“你就是個卑鄙小人!”向安娜使勁掙開他的手,惡狠狠地罵過去。陸見森神情複雜得看着她,也不曉得在想什麼,良久自嘲地輕笑起來。安娜被這一反應弄得一頭霧水:“你笑什麼?”
陸見森轉身將沒關合的玻璃櫃嘭得推上,一手撐在櫃面上,冷哼道:“我是卑鄙小人,那你就是貞潔烈女了?是我拆散了你和喬辰一,害你們不能恩恩愛愛在一起!你能拿我怎麼樣?殺了我替你逝去的愛情報仇?還是跟你老情人私奔?向安娜,當初我要不睡了你,向安陽就是你的下場!”
向安娜聽得怒火中燒,抄起一旁的衣服連着衣架往他身上砸去,“陸見森,你混蛋!”
砸完,她轉身走出衣帽間,還沒走滿五步,就被追出來的陸見森抱住。他身上還帶着晚宴裡的酒水味,手臂緊緊自後摟住她不讓她再走半步。
語氣裡略顯孩子氣得懺悔,“我今晚喝酒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對不起。”
“你放手。”她皺眉喝他。
他手勁更大了,將她圈得死死,緊得難受。向安娜只好說:“你放手,我喘不上氣。”
他這才撒手,像個無措的孩子一樣看着她。這還是向安娜頭次見識到他這個模樣,心裡軟軟的,但一聯想到安陽的事就頃刻被澆熄。
她冷靜很久,終於說出決定:“我明天就搬走。”
“搬走?你想去哪裡?”陸見森皺起眉宇,震驚道。
她推開他,“沒有你在的地方。”
陸見森本來還人畜無害的表情,在聽到這句話後驟然翻臉,一把拽住她的手,低喝道:“你還真打算和喬辰一舊情復燃,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你想和他複合,喬家未必敢和我作對!”
“誰想和他複合,喬家是敗類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低沉淺笑幾聲,再沒說什麼,只是鬆了她的手後直接關門離開主臥。安娜沒反應過來,一直等門落鎖的聲音才衝上去擰門把,卻怎麼也打不開。
“陸見森,你把門打開!”她使勁拍了幾下,喊道。
隔着門,只聽到他說:“你好好在家呆着。”
說完再沒聲音。
錢管家聽到動靜過來,問他:“大少爺,這是怎麼了?”
他擺手說:“沒事,我有事要出去,這幾天好好照顧向小姐。”
“好的。”
錢管家曉得他不想多說,便不敢問,只是應承他的吩咐,看着他重新開車離開別墅。安娜在屋子裡拍門,喊了好幾聲才聽到錢管家的說話聲:“向小姐,大少爺出去了。”
“幫我把門打開。”
錢管家爲難道:“大少爺有吩咐,明天一早再幫你開門。向小姐已經很晚了,早點睡吧。”
陸見森下的指令,家裡傭人管家都不會違背。她沒法子了,只能鑽被窩裡睡覺。翻來覆去的,到了快凌晨才睡着。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八點多。
安娜下牀去轉門把,開了。
她換了身衣服出去,問錢管家:“陸見森呢?”
“昨晚出去後就沒回來。”
奇怪,他那麼晚準備去哪?起初她覺得陸見森大約是因爲和她吵了一架想要她冷靜才離開,可自打那天起安娜就足足一禮拜沒再見過他。
每次問起,錢管家都說沒回來。
她想趁機搬家離開,可錢管家跟腦勺長眼睛似的,盯得死緊。毫無疑問,這一切肯定全是陸見森囑託的。她索性準備東西不拿,說去上班直接不回來。還趁着午休空檔去找了房子租,本來都談下來了,籤租賃合約時,房東需要身份證原件和複印件覈實。這兩樣東西,偏偏被扣在陸見森那。
給他打電話,他不接。
安娜去公司總裁辦找人,季瑤瑤一見她就攔住:“總裁不在。”
“我上來幾次你都這麼答覆我,那麼請問他去哪了?”
季瑤瑤一副你不是人未婚妻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的輕蔑表情,哼哼:“去國外開會了,回程日期還沒告訴我,可能A市有什麼讓他厭惡的東西吧,所以短時間內不想回來。”
吹牛不打草稿。
幾分鐘前她特意去專人停車庫看了眼,陸見森的車還在。
“是嗎?”向安娜冷笑兩聲,不顧她的阻攔衝入辦公室,等季瑤瑤來妨礙時猛地轉身推開反方向的大會議室門。裡頭正在開會,衆人皆是一驚。
季瑤瑤額角冒汗,進來
道歉:“總裁對不起,我……我沒能攔住她。”
陸見森坐在會議桌正前端,眉宇緊皺,冷喝:“出去。”
“我有事找你。”向安娜紋絲不動。
他狹長眸眼睨過,“沒看到我在開會嗎?出去!”
她倔脾氣也上來了,曉得這次再逮不住興許又要好幾天消失不見。故此怎麼威脅都不動,就這麼站在那看他。會議室裡衆人面面相覷,小聲議論。
有人正要找人哄她走,陸見森先一步啓脣:“我們繼續開會。”
全然無視她,自顧自開始被打斷的會議。向安娜頃刻覺得自己想只熱鍋上的螞蟻,煎熬又難堪。今次開會人很多,沒空位給她。
她只能全程站在那,跟塊木頭一樣。
有幾個人回頭看她,竊竊私語。
安娜深吸口氣,捏緊包帶目光始終盯着一臉嚴肅的陸見森。他本就不是愛笑的人,時常板着臉,工作上更是嚴肅地令人不敢分心。好不容易開完會,安娜的膝蓋都快彎不起來,痠疼得厲害。等會議室裡人陸陸續續離開,陸見森才說話:“找我什麼事。”
安娜緩了會兒,膝蓋不疼了才走上去,說:“把身份證還我。”
“不在我這。”
她氣急:“上次幫我辦簽證時,分明給你了。”
他輕哦了聲,恍然大悟:“你要身份證幹什麼。”
當然不能說搬家。
“本來就是我的東西,用來幹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
陸見森不悅道:“你不能好好和我說話嗎。”
“不能。”
他呵笑:“我知道你要身份證做什麼,東西在我手裡就別想拿走。”
“你!”向安娜快要抓狂,急喘幾口氣來平息衝上去掐死他的衝動,然後褪下手上的戒指往他身上砸。陸見森詫然看着滾在腳邊的訂婚戒指,眸眼泛紅:“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陸見森我們完了。”
她昂着腦袋,冷言冷語像是千萬把劍往他心窩裡捅。陸見森壓抑很久的脾氣終於上來,猛地將她扣住摁在牆壁上,力度沒有輕重,惹得向安娜整個背脊傳來劇痛不禁悶哼。
“一旦和我開始,結不結束由不得你!”他是真生氣了,額角青筋若隱若現。向安娜咬緊牙關迫使自己不能關鍵時刻發慫,只是冷笑道:“你害死我妹妹,還想我和你結婚生子?簡直做夢!”
“我沒害你妹妹!”他勃然怒喝。
向安娜同樣尖聲反駁:“我調查過這件事,調查過你!”
他手勁一鬆,瞳仁閃現失望:“你不信我。”
“證據都擺在眼前,我怎麼相信你。陸氏最近重要的項目是跟喬氏有關,那個碼頭對於喬氏而言至關重要,很多企業花費大量精力都沒能得到。包括和陸氏並駕齊驅的蕭氏,這一切的籌碼是什麼我想你心裡最清楚不過。”
陸見森垂眸,“的確,作爲商人我的確不夠正人君子。商場如戰場爾虞我詐很正常,但這並不能斷定我就害你妹妹。安娜,我一直在保護你。很多事不知道比知道來的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