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回家。”
向安娜應允點頭,車上很安靜,沒放音樂彼此也沒說話。她覺得臉上還有巴掌後的餘痛,輕輕摁了摁臉頰。陸見森偏頭看了眼,沒說話,下顎線條卻崩得很緊。
一直開到蒲綿路了,他的手機響了。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在哪裡?越南,好我知道了;晚飯吃了嗎?”他帶着藍牙耳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但聽口氣這麼家常應該是家裡人。
向安娜第一次想到的是陸紀堯。
陸見森說:“最近有批貨會在蘇瑞港口進來……”
之後話題牽扯到什麼烏克蘭海運、灰色清關諸如此類。跟押運什麼非法貨物似的,她沒怎麼聽懂,裡頭有好多術語,跟接頭暗號一樣。第二天,安娜就在電視裡看到這件事的報導。
說喬氏昨晚婚禮出了小小插曲,很顯然這個小小插曲就是她了。隨之又是婚禮結束後,新人都沒來得及共度良宵,新郎就脫下禮服跑去公司處理狀況。喬家承接的物流這一塊出現了大禍,據說是簽訂合同的一批貨物在海上遭遇襲擊,滿倉的貨物全數焚燬。
損失、加上違約金賠償,將近好幾億。
安娜窩在客廳裡看電視,目光往一旁正在翻閱雜誌的陸見森看了眼。直覺,這樁事和他昨晚通的電話有關係。要真是他做的,這一單子就夠喬氏賠的。
中午時,安娜接到聶路宇的電話。
“我正想和你道歉呢,昨天沒打招呼就先走了,後來發生了點事不太舒服先走了。”
聶路宇笑:“是我帶你去參加卻沒能顧及到你,該是我向你道歉,希望我今天來電話沒打擾到你休息。”
“沒有。”
聶路宇又說了幾番客套話,讓她好好休息才結束通話。
自打安陽婚禮事情後,向安娜很少再出門,和外界甚少聯絡。喬氏的新聞在電視裡陸陸續續播送,說是企業內部本就存在內訌,又碰上之前的突發事件變故民心不穩。喬氏的危機公關部門,一直在應付外界媒體,久而久之說辭都一樣甚至逐漸躲避不迴應。
她不想再聽到關於喬氏任何的事,摁滅電視。家裡電話響了,錢管家去接電話,問詢幾句後放下電話走過來,說:“向小姐,您的電話。”
誰會找她,打座機。
她去接電話,“我是向安娜。”
“姐。”
輕柔一句,如鴻毛沒半點分量,如今卻如千金巨石碾壓心口叫人喘不出氣。她怎麼都不能忘記婚禮那天,安陽如何的失控,剪刀尖對着她想要她的命。加上喬辰一那一巴掌,心早就發涼怎麼捂都捂不熱。她立在那,握着電話,久久沒回應。安陽憋足半分鐘,才率先啓脣,“姐,那晚的事我對不起你,我給你道歉。你想怎麼懲罰我、打罵隨你!”
安娜嗤笑道:“不敢,我怕喬辰一會殺了我。”
她語塞,過會兒,才說出真實目的,“你怎麼埋怨我都行,但求求你放過喬氏。”
“我不明白。”
“你怎麼會不明白,誰能一夜之間這麼整喬氏,除了陸見森還能有誰。”安陽不依不饒,令她覺得頭疼欲裂,“你
沒實際證據,怎麼就能信口雌黃說是陸見森做的?還有,就算是陸見森做的,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是你說過要我不再插手你的生活,消失在你和喬辰一之間。我遵守承諾,不插手不介入,祝你們相愛白頭!工作上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敢去叨擾陸見森。”
安陽聞言怒喝,“你非要這麼翻臉不認人嗎!”
她苦笑,“是。”
“——向安娜!”
安陽歇斯底里得叫聲,在她掛斷電話時尚且傳來餘音,好似耳鳴在腦子反覆迴旋。她甩甩腦袋,將關於這一切的煩擾拋諸腦後。
在別墅裡休養好長時間,腳早就完好如初,能蹦又能跳的。她終於還是閒不住了,加上許廖三番五次衝她抱怨碧月天的事,她實在沒法再厚臉皮在家發芽。連日的陰綿細雨天,今天總算放晴。陸見森也少有的在家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吃了早點就去健身。
一直到這個點,正在後院人工溫泉池裡泡着。
安娜搶走錢管家送酒的任務,抱着浴袍紅酒去後院。他似乎睡着了,雙臂伸展在池緣,閉目昂頭後靠,安安靜靜。他警覺性很高,即便安娜已經放輕步子到幾乎沒聲,他還是醒了。
他朝她勾勾手。
安娜立刻狗腿地跑過去,蹲在旁邊。
“找我什麼事?”摸了摸她的臉,感覺到肉感頗爲滿意得捏了捏。
她笑着倒酒遞給他,“我想銷假去上班。”
陸見森有點猶豫。
她趕緊說:“我腳已經完全好了,一直在這待着都快發黴了。我這人勞碌命閒不下來,一閒就要生病發燒。昨晚我就低燒了對吧。”
昨晚,的確是低燒,被他給折騰得。
陸見森想了想,說:“好,但我有條件。”
“你說。”
“上班後,還是住這裡。”
這……
“不願意?那免談。”丫的老奸巨猾,總愛談條件。
安娜妥協,“好,我接受你的條件。”
第二天,陸見森讓老翁派車送她去碧月天。同事都眼睛賊雪亮,未免麻煩安娜讓老翁在不遠處停車,再花個十分鐘左右步行進去。
碧月天的員工一見她,各個眉開眼笑得,“哎呀,你可算來上班了,還當你辭職了!”
“阿美姐和許廖這些天總唸叨你。”
她感覺滿滿幸福,去更衣室裡換了衣服出來。先去找了許廖,許廖那本就一大件的事來不及處理,還替她攬了一大堆簡直要發瘋。工作堆積如小山,一件跟着一件,一整天安娜都跟只陀螺似得停不下來。
好不容易忙完,午餐後不久,經理室那就要開會。
安娜負責會議記錄和投影。
文件是主管在外直接傳到手機上的,她只好電腦連接手機一併共享到大屏幕上。許廖就上一年度的業績和這幾個月來的營業利潤進行比對分析,她一字不差記錄在案。
“安娜,把上一年度幾家酒莊供應商的市場情況走勢圖放出來。”許廖講說一頁,提醒她直接提取走勢圖放出來。安娜應了聲,去放PPT,沒想到突然有短信框跳出來,擋住圖勢。
發信人還是陸見森。
她可真後悔全名記錄他的名字,不然也不至於在他一句:“晚上想喝你煲的湯,晚點來接你。”中,大家都滿臉錯愕加八卦得看着她。
尤其許廖,整個被雷得外焦裡嫩,嘴巴都沒合上,可勁盯着她。
安娜慌張關掉短信框,將手機拔掉,呵笑:“不好意思,大家繼續。”
這下可好,本來氣氛挺嚴肅的會議,變得非常具有深層次,各個不時回頭略有深意得看着她,眼神都特別和善。好不容易熬到散會,她夾起筆記本就要潛逃,被許廖逮個正着。
“招!怎麼回事,還煲湯給大少喝。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安娜呵笑,並不回答。
他也不死心,一個勁逮着她問,“難道!已經同居了!”
安娜忙捂住他嘴,威脅道:“陸見森最討厭別人議論他的私生活,你要再這麼八卦,當心小命。”
他想了會兒,詳裝被唬住,連連點頭。
安娜一下午都在逃避大家的好奇得目光,好不容易到下班點,陸見森果真來了。他已經很久沒來碧月天,一來所有員工都進入緊急戒備中,生怕他是來巡查工作的。
但他只是呆在辦公室裡,對着偌大的落地窗,注視着外面。
目光緊緊追隨大廳裡忙碌走來停去的身影,一直到陸陸續續交班,夜班的員工進來,她還在忙。陸見森坐不住了,給她打電話,迎頭就是命令:“我餓了。”
“馬上就好,一會兒!”
這一會兒,足足有一個小時。陸見森有些惱,走出辦公室,不由分說直接拉走還在覈對單據的向安娜,“再不下班,明天不用來了!”
向安娜這才猛地想起,他是老闆。
忙哈笑着說:“我這就去換衣服,五分鐘、五分鐘就好!”
出了碧月天,安娜繞路讓他開車往菜場去。陸見森不解:“不去超市買菜嗎?”
“有些菜菜市場才最好。”
他從沒去過菜市場。
下班高峰已經過,菜場還是人滿爲患。商販這會兒手裡的東西最新鮮,價格也同比例增長。安娜在這裡混的遊刃有餘,挑菜討價還價,塑料袋遞給陸見森。
每次稱斤裝袋,陸見森就負責結賬。
他驚訝表示,“這些菜這麼便宜。”
“也就你覺得便宜,對我們而言一個菜漲價或者亂開價,哪怕多了三毛五都覺得虧。”安娜笑着指了指不遠處的蔬菜攤說:“湯里加點蘑菇吧,你愛吃嗎?”
他抿脣笑,“可以。”
安娜想着要另外做點配菜,去挑選醬料。老闆娘聲稱賣的全是自家獨門做出來,別的地方沒這味道。安娜結果老闆娘遞來的熟肉片,蘸醬裹在小片嫩生菜葉裡嘗,果真不錯。
她順勢,又捲了一片遞給陸見森,“嚐嚐,張嘴。”
陸見森本就生的英俊非凡,逛個菜市場都被人目光注視着。穿的一身名貴西裝三件套,衣冠楚楚氣宇軒昂得拎着塑料袋遊走在各個攤鋪裡,顯得特別各個不入。
他一拘謹,臉孔板得冷冰冰,就更好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