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培發覺得自己有點不喜歡杜衡了。
有事沒事的就問問題，這都從哪搞來的不良習慣？
之前的幾個問題，已經讓自己疲於應付了，但好歹還在鍼灸的範圍內。
現在倒好，直接蹦到喝藥上去了。
肖培發心裡很是不爽的泛起了碎碎念，但是腦子裡卻已經就杜衡的問題，開始了緊張的思考。
但是說回來，這個問題對他來說超綱了嗎？
那肯定也是沒有的。
他們這裡是醫院，那麼他們也是有‘牌照’的大夫，鍼灸只是他們所擅長的一種治療手段而已。
但是喝藥也是他們必須要掌握的手段。
所以只是腦海了快速的過了一下，肖培發便開口回答，“我覺得杜副院長你之所以用鍼灸爲主要治療手段，是因爲鍼灸是患者現階段最合適的治療方式。”
“你是說我懷孕了？”馬總愛人苦笑着搖搖頭，“剛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兩個星期前，也就是正常例假時間的後面幾天，我就去檢查了。
杜衡微微點頭，對這個回答表示了認可，“大體就是這麼個意思。
即便是有，那這個概率也是不足十萬分之一。
所以等杜衡踏進自己辦公室沒兩分鐘，馬總和他愛人就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門口。
聊天的時候得知，馬總和他愛人一直沒有小孩，現在挺苦惱的。
“去產科檢查過嗎？”
說了，又好像沒說，感覺說的是個廢話。
即便出現奇蹟，患者從昏迷當中清醒過來了，但是長時間的腦絡受損，患者的意識、神經都是會遭受重創的。
康志榮這時候的聲音變的輕快了不少，樂呵呵的說道，“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馬總和帶着他愛人給那位孟總作陪。
因爲他覺得，凡是這種深度昏迷的植物人，拖得時間越長，患者清醒過來的機率就越小。
杜衡剛準備放到油門的腳，不由的輕輕擡了起來，“他們找我看什麼病？”
就算是這十萬分之一，那也得對患者十年如一日的貼心照顧，盡心盡力的伺候，還得花大把的錢來保證患者的營養能跟得上。
但當時他們的事業剛剛有所起步，便都走了綠色通道，沒要孩子。
所以對於他的治療，一定要速度快，越快對他的發育就越好，預後康復就越好。”
而杜衡不再管取針的事情，心底默默的嘆息一聲，便往配藥室而去。
杜衡不由的也笑了起來，沒想到在首都，居然還有重操舊業的一天。
他現在也糊塗了，到底是那些視頻惹到誰了，還是說有人盯上自己，要給自己個下馬威。
但是馬總和他愛人不一樣，他們對要孩子這事，那可是心心念唸了好幾年。
杜衡也是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仔細，開始伸手搭脈。
到現在爲止，可以說的上是風平浪靜，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這種狀態下的女性，如果不是器質性的問題，那麼杜衡還是很有把握的。
“怎麼了？”
肖培發嘆口氣，只能按着自己的想法來回答這個問題，“在剛纔的治療中你說過，久病必瘀。
至於被人給盯上了，也不可能啊。
馬總的愛人伸出手，放到杜衡面前的脈枕上，靜等杜衡的檢查。
但是他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可能。
只是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看到了之前的那三個人，還有那臺攝像機。
看過西醫，也看過中醫，效果都不是很好。
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臉上不刮膩子，杜衡現在看一眼他們面部所展露的精氣神，他心裡就會有一個八九不離十的結果。
杜衡不說話。
周律師便把她的事情說了一遍，說你在治療不孕不育方面在金州挺有名的，便介紹他們來找你試一試。”
等到這兩年年齡大了，經期開始變的不規律，也乾脆懷不上了。”
“都不是。”康志榮想了一下後說道，“馬總說他們剛結婚那會，他愛人有過兩次孕史。
要是就這麼拖下去，患者的身體機能必然會出現退化，淤堵的地方會越來越多。
杜衡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這樣吧，我這會要回醫院，讓馬總帶着他愛人，在下午三點之前來找我。”
肖培發說完之後，杜衡便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杜衡明白她的意思，便輕聲說道，“這種事情最好就是順其自然，別緊張，別讓自己心裡有太大壓力。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種，已經昏迷了五年十年的植物人，他其實是想讓患者家屬放棄的。
不過還不等杜衡發話，邢主任便主動的走上前，小聲的對杜衡說道，“杜副院長，這幾位是舊都報的記者。
“是女方不能懷孕？還是那位馬總的問題？”
在這中間，病牀上的患者，是不能有一丁點意外發生的。
杜衡在此前，主要依靠的是脈診、舌診，面診和體徵檢查是作爲輔助手段使用的。
杜衡糊塗了，有點想不明白。
“馬總，好久不見。”
“現在患者的治療纔剛剛開始，沒什麼好採訪的。
中醫看病，是對診斷的綜合辯證。
杜衡對這種事見多了，所以並沒有多上心。
兩人客氣完，馬總便把自己的愛人介紹了一下。
難不成就是單純的看自己不順眼？
還是等治療有一定的成效了，再採訪中也不遲。”
肖培發說完這些，便沒有再往下說了，而是定定的看着杜衡。
電話那頭的康志榮聲音中充滿了疑惑，“原本按照平臺那邊給出的說法，說後續可能還會有一些針對我們視頻的舉報。
來，我給你診個脈，看看具體的情況。”
這對家屬是一種解脫，對患者本人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三個月前經期穩定之後就停了，準備再次嘗試一下。”馬總愛人嘆口氣說道，“但是從上個月開始，又停經了。
我和他們聊過了，他們沒有惡意，就是想如實的報道一下那件事情，想對你做個採訪。”
雖然不是他心中的答案，說的也有點粗糙，但是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說罷，杜衡將心頭突然涌現的一些想法壓了下去，對着肖培發輕輕一笑後說道，“肖博士，今天的治療就到這裡，你受點累，按照我扎針的先後順序，你把針取下來吧。”
而杜衡也趁此機會，對馬總的愛人，做了一個初步的觀察。
“那就這樣吧，你繼續盯着，有事情給我打電話。”想不明白，杜衡也就不想了。
杜衡見狀，便知道肖培發是在思考當中，所以就沒有着急說話，而是沉默的等待着肖培發後面的話。
可能就是個感冒，都會徹底斷絕那十萬分之一的機會。
所以我覺得，要治療深度昏迷，速度就必須要快，不能拖。”
杜衡聽完之後，想了一下後問道，“你現在還喝藥調理嗎？”
說完這些，肖培發沒有因爲回答完問題而開心，反而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招呼兩人坐下後，杜衡收斂一下神色後便開始進入正題，“先說說具體情況吧。”
他剛纔有些話沒有說，當着患者家屬的面也不能說。
“四十一。”
可這反而讓的面色越發的古怪。
但是隨着知識的融會貫通，經驗的增多，杜衡在面診上的功力也是日漸深厚。
昨天晚上週律師說，她在杜醫生你的調理下有了孩子，強烈建議我們來試一試，所以。。。”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舉報就那麼一波，只有下架的那些視頻有人投訴，其他的視頻一個舉報都沒有接到。
此時的馬總愛人，略施粉黛顯得很有氣質，但卻不影響她的膚色神氣，就連她眼角的魚尾紋，也都是能清晰可見的。
馬總的愛人心頭默算一下，“五十多天。”
到了配藥室，如昨天一般，像做賊似的，把兜裡的犀角粉放到藥汁裡，搖勻之後纔拿給患者喂下去。
康志榮輕輕的嗯了一聲，但是聽到杜衡有掛電話的意思，便趕忙說道，“哥，你今天有時間嗎？”
肖培發一聽這話，心裡頓時不由的鬆了一口氣，趕緊的點頭答應下來。
另外這個小患者正處於身體、智商的高速發育階段，每多耽擱一天，對他的發育都是一個不能預估的損害。
但是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問清楚的，“馬總的愛人多大年紀？”
馬總愛人輕輕抿了一下嘴脣，平淡中帶着一絲憂愁，“。。。後來想要孩子了，但總是習慣性流產。
等後來穩定了，再想要卻懷不上了。
並且有針對性的刺激，也能讓藥效更快、更好的直達病竈，讓其發揮效果。”
所以杜衡只是一眼就看出，這個女人雖然人到中年，眼底也有着淡淡的慵懶，但是整個人調養得當、氣血充盈，氣色很是飽滿。
四十一，有過孕史。
收拾完東西后，杜衡便準備結束早上的治療。
那些被舉報的視頻，就是一些比較有意思的問診視頻，不存在惹到誰的問題。
而這個診斷，主要依靠脈診、舌診、面診，還有體徵檢查。
因爲到現在爲止，沒有接到誰要和自己聊聊的邀約。
而肖培發也沒有讓杜衡多等，微微沉默後，便再次接着說道，“而且病的時間越長，腦絡受損就越嚴重，那麼清醒的難度就越大。
杜衡對這種節外生枝的做法，心裡很不滿意的，所以走的那也是相當的堅決。
甚至這幾年，他愛人直接就在家修養調息，積極備孕，但就是要不上。”
杜衡臉色有點陰沉，對於邢主任這般自作主張的行爲，他很不高興。
杜衡歪了下嘴，繼續追問到，“爲什麼是最合適的？”
不過他既然把這個問題回答上了，那麼杜衡就根據他剛纔的回答，接着問道，“爲什麼要讓藥效快速的發揮作用，咱們慢慢來不行嗎？”
如果以用藥爲主要手段，我覺得可能會出現，藥力不能作用於病竈的位置，或是能到，但藥效可能不夠。
馬總表現的非常客氣，剛看到杜衡，就早早的伸出雙手握了過來。
到了那時候，別說是將患者喚醒會變的更加困難，可能患者還會出現其他的病症。
“好的杜哥，我現在就聯繫。”
但是身邊的同事在看到他的目光後，一個個的眼神全都躲開，要麼若無其事的看旁邊，要麼心思重重的低頭看地。
“哥，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情呢。”
肖培發眉頭皺了一下，轉頭想從身邊的同事身邊尋求一點幫助。
那這個清醒後的康復，也就會成爲一個不能忽視的問題。”
哎，可能我這輩子沒那個命吧，我都打算放棄了。
杜衡擡眼瞄了一下邢主任，“這邊的事情你處理好，我有事就先走了。”
“馬總想帶着愛人來找你看病。”
隨即杜衡放下手裡的東西，拿上自己的包轉身直接出門，留下邢主任和那三個記者大眼瞪小眼。
他現在挺疑惑的，昨天康志榮說了的事情，怎麼這都過了一晚上又一個早上了，反而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小康，昨天的事情怎麼樣了？”電話剛一接通，杜衡把心中的疑惑直接問了出來。
“杜主任，今天要麻煩你了。”
尤其是這麼一窩蜂的舉報，那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這一上手，他的臉色就變的古怪了起來，最後讓馬總的愛人把另一隻手也放到了上面，他要兩隻手一起診。
有時候三個月就沒了，又時兩個月就沒了。
肖培發這一次對杜衡的追問是有預料的，所以杜衡剛一問完，他便直接說道，“患者昏迷日久，周身上下都處於病態當中。
到了車上，杜衡發動車子的同時，也給康志榮打去了電話。
“嫂子，你這次停經多長時間了？”
而這時候使用鍼灸，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讓其全身經絡連成一片。
很可惜，沒有懷孕。”
說罷，馬總愛人再次嘆口氣，幽幽的說道，“之前也有過幾次同樣的事情，但都是空歡喜一場。
等到我開始重新喝藥調理，我的例假就會再次恢復，但是隻要藥一停，例假立馬就亂。”
杜衡沒聽她後面說了什麼，只是面色古怪的說道，“嫂子，你這次是真的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