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少年的媽媽,杜衡自然會幫着問一問。
但這事也只能是幫着問一問,還得是看情況的幫着問。
畢竟她男人的一次推搡,差點就把鄭淵成的老命給要了,杜衡不覺得自己的臉。已經大到能直接在這事情上說三道四。
趁着早上把這邊的事情忙完,杜衡便趕緊的回到了好朋友醫院,這邊他還有好幾個病人需要看顧呢。
還好他現在在這邊還有一個小白醫生,可以看做是他的助理,很多瑣碎的事情,都有他幫着處理,不至於讓杜衡直接變的焦頭爛額。
就像現在,回到辦公室之後,只需要看看小白醫生已經整理好的東西,在有需要改變調整的地方,重新的勾勾畫畫就行。
只不過忙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吳主任陪着一個和他歲數差不多的男人,一起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同辦公室的狄副主任一看,立馬找個藉口就閃了出去,然後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吳主任很滿意這位副主任的眼色,笑呵呵的目送他離開後,這纔開口說道,“我的杜副主任啊,你這是忙完那邊的事情了?”
杜衡苦笑着搖頭,“這才哪到哪兒啊,今天第一次治療,具體的還不知道呢。”
像是《黃帝內經》就有專門的咳嗽篇,且在裡面明確的指出:五臟六腑皆能令人咳嗽,非獨肺也。
寒邪伏肺?
但是又聽到‘病根’兩個字,他這心裡就難受的不行。
杜衡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便大致能想象到,鍾慈說的把肺管子咳出來,是個什麼樣的狀態了。
也就是趁着杜衡診脈的功夫,吳主任把事情的原委,對着兩人說了一遍。
蘭常華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緩緩了看了三人一眼後,最後總結道,“所以說,別看夏天外部氣溫高漲,但是對於人來說,人體內的溫度,沒有隨之高升,反而因爲體內陽氣不足,造成‘腹中冷’的局面。
鍾慈苦笑一聲,“怎麼可能沒檢查,那是該查的不該查的,全都查了一遍啊。
最起碼該解釋的地方,他們全都解釋通了,而且前後的邏輯也是聯繫到一起的。
作爲一個副主任,老在科室的樓道里亂溜達,看着不像話;要是一直待在病房,那病人又會胡思亂想;就算是去醫生辦公室,他也和其他人不熟,沒什麼可聊的,帶着反而更尷尬。
而也就是微微一皺,蘭常華便率先露出了恍然之色,臉上也多了一絲的笑容。
杜衡面色認真,聽到鍾慈微微停頓,便插嘴問了一句,“還是半夜咳嗽?”
正好看到蘭常華過來,趕緊便跟着返回了辦公室。
看着三人還是不解的目光,蘭常華繼續說道,“人體康健,在於陰陽平衡。
兩人寒暄了兩句,吳主任也趁機把狄美軍介紹了一下,免得大家尷尬。
但也正是這樣,杜衡不敢輕易的下結論,只是讓鍾慈把手伸出來,他要把脈診斷一下。
鍾慈有點蒙,皺眉迷茫的轉動了一下眼球之後想到,自己這不是熱的,是受了涼了?
隨即滿是不解的看着蘭常華問道,“蘭教授,這不對吧。
這個鍾書記你沒有做個檢查,或者是查一下過敏源?
但是到了第二年,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段,又開始咳嗽。”
但這是杜衡得出的結論,而他們又深知杜衡的水平,所以心中有不解,卻也沒有急於說話,而是自己沉思了起來。
當體內陽氣不足,陰氣旺盛之時,那你肺裡潛藏的寒氣,就會失去壓制,變的蠢蠢欲動,讓你開始咳嗽不止。”
吳主任在杜衡說話的時候,笑着招呼身邊的男人找地方坐,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剛纔狄副主任的位置上。
鍾慈沒有猶豫的回答道,“沒錯,每年這個時間段,咳嗽一個月多,然後突然就自己好了。”
“那你有把握嗎?這事現在鬧的可不小啊。”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你這次真的能把這個小孩給救過來,那你可就真正的出名了。
杜衡餘光看了一下吳主任,而吳主任也是發現了杜衡在看他,便輕輕的咧嘴笑了一下,並悄悄的努了一下嘴。
要不是這六年的時間,實在是沒有一丁點的辦法,他又年齡越來越大,日漸扛不住那半夜到來的咳嗽,他可能還是不會來找中醫看病的。
蜀大華西,穩坐全國前幾把交椅的大醫院,實力那是頂呱呱的。
與此同時,吳主任和鍾慈也一同看向了蘭常華。
鍾慈微微停頓後,接着說道,“當時以爲是感冒了,也沒去檢查就隨便找了點藥吃。
只要讓他撞上了,分分鐘就給你治好。”
他們的書記找吳主任看病,那沒有毛病,地位在那放着呢。
看杜衡沒有想要回答狄美軍問題的意思,他便主動的開口說道,“狄副主任剛纔說,炎熱天氣對於陽虛、陰寒病症來說,應該是有利的,他們不應該在這個酷暑季節發病。
可能是這個咳嗽給予鍾慈的痛苦太大了,以至於讓他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會不自覺的往自己的喉頭位置觸摸。
寒症?
這邊狄美軍剛一說完,都不用杜衡開口,鍾慈就立馬就否認了他的觀點,“我之前找過我們醫院的中醫,他們當時就診斷說是肺熱。
隨即杜衡便接着問道,“這幾年一直都是這樣?”
夏日炎熱暑氣逼人,從而造就了外部陽氣過高,打破人體本來的陰陽平衡,造成外陽倒逼陰氣,隨即陰氣躲藏進人的身體臟腑。
而陽虛、陰寒病症,它們遇到炎熱天氣,陽氣旺盛的時候,應該不會發病吧?”
而再過一個多月,天氣漸漸轉涼,暑氣日漸消退,所以鍾書記的病也會不治而愈。”
就如漢代哲學家張衡說過的:夏日陰氣潛內,腹中冷,物入胃,難消化。
比自己醫院的那些醫生,那種生搬硬套,強行湊一起的解釋,要強的太多了。
說實話,現在蘭常華來解釋他的問題,他基本是沒有心理負擔的。
吳主任剛纔的說法,可能是有幫鍾慈留面子的意思,但是鍾慈自己卻不這麼想,直接了當的說道,“是這樣的,六年前的七八月份左右,有一次睡到半夜突然就開始了咳嗽。
蘭常華輕聲說道,“夏季炎熱,這是外部環境的氣溫在上升。
總結起來,那就是外感會引發咳嗽,內傷同樣有這個可能。
這個病把鍾慈的折磨的不輕,讓他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始終帶着一絲痛苦的表情,“也有人說過是過敏,但是從前年我就搬家了,而且去年又搬了一次,但照樣咳嗽,一點改善都沒有。
咳嗽是一種非常常見、多發的疾病。
同樣的狄美軍也同樣心有疑惑,但不知他不相信杜衡的判斷,還是有意和杜衡要比試一下,微微沉吟後,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不解。
只見狄美軍眉心稍皺,輕聲說道,“現在是八月份,天氣正屬炎熱的時候。
狄美軍趕忙擡頭看向了蘭常華,並擺出了一副虛心聽講的姿態。
吃了一段時間,也就好了,所以我也沒當回事。
哪怕我那段時間住到醫院裡,問題依舊存在,該咳嗽還是咳嗽。”
但是吳主任不看,直接往自己這邊帶,恐怕不是他嘴裡說的什麼小毛病。
說到這裡,鍾慈立馬想起了那次喝完藥,差點咳出肺葉子的感受,整個人直接打了哆嗦。
隨後蘭常華看向杜衡問道,“小杜,檢查的結果怎麼樣?”
後面的路不敢說一帆風順,但絕對會比現在更加的順暢。”
在我們醫院,當時就做過全方位的檢查,後來也去國外的一些私人診所,做過詳細的檢查。
蘭常華笑呵呵的說道,“鍾書記啊,好久不見了。”
而人體是會自我調節的,當陽氣過剩時,便會生陰以再次達成平衡。
狄美軍說出矛盾的地方後,再次微微沉吟後說道,“按照鍾書記發病的規律,我倒是覺得應該是暑氣入肺,肺熱導致的咳嗽。
表面上看,你這個想法是對的,但深究一下,你這想法就錯了。”
這邊鍾慈剛說完,杜衡在後面直接接話說道,“鍾書記你這咳嗽不是突然受涼,是腎陽虛弱導致的陽氣不足,又有寒邪伏肺,纔有的症狀。”
說着指了一下身邊同來的男人,“這位是蜀大西華醫院的鐘慈書記,這幾天來首都開會,碰巧身體出了點小毛病,想找我給看看。
杜衡再次苦笑,“不敢想這些,現在就想把這孩子給弄醒,健健康康的就行。”
杜衡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鍾慈的面相,輕聲問道,“已經開始咳嗽了嗎?”
每次咳嗽的時候,都有一種把臉脹破,把喉管咳出來的感覺。
而也正是因爲那次的遭遇,才讓他這麼多年的時間,哪怕是去國外找私人診所看,都沒有繼續在國內找中醫大夫。
但是吳主任和蘭常華並沒有多做什麼動作,只是眉頭皺的更加的緊了一點。
但如果是杜衡來解釋這個問題,鑑於杜衡的年齡,還有工作年限,哪怕杜衡現在的名氣比他大,他也是有點難以接受的。
這一次杜衡和蘭常華的解釋,聽着就比之前他自己醫院的大夫要靠譜很多。
杜衡眉梢微微動了一下。
吳主任呵呵笑了一下,“行了,這事情我也幫不上忙,就不說讓你這些亂你心情的話了。”
原來是沒睡好啊,怪不得兩眼無光,眼圈泛黑。
等到杜衡收回手,鍾慈便趕緊的對着蘭常華問好,“蘭教授你好。”
但是都沒有查明病因,誰也說不上是什麼病。”
按照中醫的分類,有屬熱性的咳嗽,也有屬寒性的咳嗽。
“脈沉細,舌質胖,舌苔淡薄。”杜衡微微停頓後接着說道,“按脈症來看,腎陽虛弱,屬寒症。”
而這也正應了一句古語:夏至一陰生,冬至一陽生的前半句。”
而此時鐘慈也再次開口說道,“杜主任你別聽老吳瞎說,我這毛病可不是什麼小毛病,這幾年把我折騰的不輕。”
感冒了會咳嗽,嗓子發炎會咳嗽,肺部感染也會咳嗽。
而對於我們人類來說,我們是恆溫的,體內的溫度在正常情況,是不會隨之一起升高的,會始終保持在三十六到三十七攝氏度之間。”
就這麼說吧,到目前爲止,在他手裡就沒有所謂的疑難雜症。
所以在對夏季的諺語中,有了‘陽外而陰內’的說法,這也是很多女性在夏季會有咳嗽發作的原因。”
那意思好像在說,看我幹什麼,要是病情簡單,我自己就搞定了,何必帶人來找你?
繼續!
鍾慈帶着一臉和善的笑意,對於吳主任那帶着驕傲的誇讚,他也是直接點頭同意,“杜主任你好,你的大名我也是早有耳聞。”
但是當他們給我開了藥之後,差點當天晚上就把我送走。”
所以杜衡一聽鍾慈說咳嗽,再聯想他的身份,立馬就變的專注了起來,對於鍾慈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是認真的記下來。
就在杜衡把脈的間隙,蘭常華和剛剛出去的狄美軍,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杜衡謙虛的起身,和鍾慈握手認識。
而他和吳主任謙讓一下後,自己坐到了凳子上。
那次的感受,實在是太糟糕了,現在想起來,都是心有餘悸。
吳主任和蘭常華同時皺起了眉頭。
而此時進來一看,辦公室的凳子不夠了,狄美軍便直接轉身,去了隔壁主任的辦公室,提了一把椅子過來,讓蘭常華坐到椅子上。
鍾慈痛苦的搖搖頭,擡頭看着杜衡說道,“這不又到了咳嗽的時間,我呢就趁着開會,找老吳這個老中醫幫我看看。”
就像現在,你別看我現在穿着半截袖的襯衫,但是我車上一直放着一件夾克外套。
狄美軍是實在沒地方去。
鍾慈伸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要是按照病竈的位置分,直接病發肺部的最常見,而其他臟腑發病,進而影響到肺部導致咳嗽的,也不是沒有。
鍾慈心頭滿是疑惑,緩了一下接着說道,“就是在家的時候,我也是不開空調,不吹風扇,都是開窗戶吹吹自然風。
即便裡面有一些玄而又玄的內容,但絲毫不影響他理解相互之間的關聯。
吳主任聽完杜衡的話,也是跟着點了下頭,“確實,植物人的治療問題,現在還是醫學難題,裡面確實有很多我們不能控制的情況。
鍾慈直接點頭,“沒錯,還是半夜咳嗽,白天沒事,也是咳嗽了一個多月,然後突然就好了。”
抽菸會咳嗽,季節變化、氣溫變化還是有可能咳嗽,另外還有碰上過敏的東西,也是會咳嗽的,等等諸如此類能引發咳嗽的情況,還有很多很多。
這又是什麼東西?
蘭常華看出了鍾慈的不解,笑着幫杜衡解釋道,“寒邪伏肺簡單了說,就是陰寒邪氣潛伏在你的肺中,已經落下了病根。
只要是早晚時分,我必定是把夾克穿上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醫生圈子裡纔會有‘咳嗽咳嗽,醫生的對頭’這樣的俏皮話。
鍾慈點頭,“前天晚上開始的,昨天晚上從夜裡一點多,一直咳嗽到了三四點多。”
杜衡沒說話,只是繼續保持着微笑,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把握還是有一點的,但是深度昏迷我也是第一次接觸,就怕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而當事人的否決,讓狄美軍直接紅了臉,不敢再多說一句,甚至是偷偷的把頭埋了下去,用餘光去看吳主任和蘭常華的反應。
說完,又笑着對旁邊的鐘慈說道,“老鍾啊,這位就是杜衡杜副主任,現在是我們中醫內科的壓艙石。
腎陽虛弱?
或許就是你住的附近,有那種就在這段時間開放的花花草草之類的,而正好你就對這種東西過敏也是有可能的。”
杜衡嘴角微微抽動一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再次對着鍾慈說道,“固定時間發作,這有可能是季節性的咳嗽,或者是過敏性咳嗽。
這就是吹吹自然風,不至於每次就這麼巧的受涼吧?”
而且很奇怪的是,這個咳嗽每次就半夜的時候發作,白天一點感覺沒有。”
每當體內陽氣強壯,你肺中潛伏的陰寒邪氣就被壓下去了,那你的咳嗽就停止了。
這不剛纔正好看到杜副主任你回來了,我也就不獻醜了,還是杜副主任你幫着給瞧瞧吧。”
以前沒印象了,但是最近幾年我這身體不是不太好嘛,不管是什麼時候,我這都是很注意保暖的。
因爲當中醫一般說‘落下病根’四個字的時候,就說明這個病基本沒有治癒的可能了,只能維持或者控制。
這點小知識,他還是知道的。
就在鍾慈自怨自艾,傷心自己將要一直承受痛苦的時候,狄美軍再次問出了一個讓他疑惑的問題。
但狄美軍這一次沒有問杜衡,而是向着蘭常華問出了問題,“蘭教授,那鍾書記的咳嗽,爲什麼每次都是在半夜發作?難道這個,也和您剛纔說的陰陽平衡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