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當然了,太過激動,大男人也有可能會流眼淚。
黃聚福就是這樣,站直身子的他,眼淚嘩嘩的往下淌,一會看看孩子媳婦,一會又看看身邊的杜衡。
杜衡笑了笑,把手裡的毫針交給了住院醫,讓他收起來。
而後笑着和黃主任說道,“黃主任,咱們去我辦公室吧。”
黃主任輕呼一口氣,深深的看了一眼杜衡,“今天杜主任又讓我開了一次眼界,不虛此行啊。
不過我看杜主任很忙的,就不打擾杜主任了,我就先回去了,咱們有時間再聊。”
杜衡趕緊說道,“黃主任彆着急啊,這都中午了,咱們一起吃個飯這總行吧。”
黃主任搖搖頭,“還是不了。
說真的,我現在看到杜主任你,我這臉還是有點燒。
尤其是想想之前的事情,我這心裡很是愧疚。
醫術不精差點害了患者,自己科室又出了那樣的事情,真是沒臉和杜主任一起吃飯。”
黃主任這一次不在藏着掖着,直接把話是挑明瞭說,“杜主任你也讓我緩一緩,等過了這個勁兒,也讓我把事情處理了,能給杜主任你們一個交代了,那時候我再請杜主任吃飯。”
杜衡被說的有點招架不住了。
他這人就這樣,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別人一慫,態度一軟,他就不太會出招了。
而黃主任也不是就那麼客氣的說一說,而是說完之後,當真就直接轉身走人了,再也沒給杜衡挽留的機會。
杜衡看着黃主任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最後只能是發出一聲意義莫名的嘖嘖聲。
帶着黃聚福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杜衡讓兩口子坐定後說道,“孩子的失聰問題,現在就算是解決了。
我給孩子開點藥,回去之後再給孩子調理半個月,只要少陽膽經疏通,那麼以後就不會再出現這個問題了。”
說着看了黃聚福兩口子一眼,“昨天給你們說的事情,你們沒什麼意見吧?
我的意思是今天就回去,你們住的那個環境,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不適合孩子做恢復。”
黃聚福現在是一個勁兒的點頭,完全就是杜衡說什麼就是什麼。
“杜哥,車票我已經買好了,晚上七點的火車票。”黃聚福回頭看了一樣自己媳婦,而後繼續對着杜衡說道,“我媳婦帶着孩子回去,我暫時先不回去了,這邊還有點活呢,我幹完再回去。”
對於黃聚福這樣的安排,杜衡是沒有一點意外的。
畢竟首都的工價,和金州的相比,那差距還真大得離譜。
但是杜衡卻眉頭輕輕皺起,“火車?硬座還是臥鋪?普通火車的話,這時間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杜衡看了一眼旁邊的黃聚福媳婦,還有她懷裡的孩子,就想接着說兩句黃聚福。
但是嘴巴剛剛張開,他卻又立馬閉上了嘴,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這幾年過來,他的收入大幅增加之下,他已經有點忘了窮日子是怎麼過得了。每次出門,爲了舒適,爲了便捷,他的出行方式不是高鐵,就是飛機。
現在他也是以己推人,覺得黃聚福應該選一個比較舒適的出行方式,但是他直接忽略了這幾種出行方式之間,他們那差距明顯的費用。
畢竟一張從首都到金州的高鐵票,中間能差出去三四倍的價格了。
黃聚福也知道自己這事做的太摳了,但是窮人要有自知。
有些錢該花,就像是給孩子做檢查買藥,大夫說多少就多少,夠了我就掏,不夠我借錢也得掏。
但是有些錢,真的沒必要。
回金州的高鐵票七百多,火車票才兩百多,中間直接差了五百塊錢,而時間也只是少了十來個小時而已。
十來個小時,還一直是坐着的,所以這不管怎麼算,對於黃聚福來說,都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所以,黃聚福即便知道杜衡要說什麼,但他也只是尷尬的笑笑,然後裝着沒明白。
杜衡嘆口氣,“算了,這會時間還早,我託朋友問問,看看他能不能搞一張高鐵的特價票。”
黃聚福是既尷尬又羞愧,但是又捨不得杜衡答應的特價票,所以整個人當時就看着非常的彆扭。
笑,笑的不自然。
張嘴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把一個窮人的辛酸,一個老公,一個父親的無奈,在這幾秒鐘內,展現的淋漓盡致。
突然有那麼一個瞬間,看着糾結彆扭的黃聚福,杜衡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當初自己交學費時,大哥好像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
杜衡忽然輕輕笑了下,“行了,這會帶你媳婦去吃點東西去吧,我中午就不請你們吃飯了。”
黃聚福也跟着笑了一下,“怎麼能老讓杜哥請吃飯呢,該是我們兩口子請你吃口飯吧。”
杜衡搖搖頭,“可別,有那錢還是給孩子買點營養品吧。”
黃聚福趕緊說道,“杜哥,你可別看不起我們啊,你今天這一下就幫我們省下了二十萬,這要是再算上以後治療眼睛的錢,這就更不知道多少錢了。
你就讓我請一次客,要不然我這心裡過意不去啊。”
這邊黃聚福剛一說完,那邊黃聚福的媳婦就開始幫腔,兩口子說什麼都要請杜衡吃個飯。
但是杜衡拒絕的還是很堅決,“真沒有什麼看得起看不起的說法,咱們是什麼?是老鄉啊,我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想法。
我是中午真有事,還得去看個病人呢。
對了,你剛說到孩子的眼睛的事情了,那我就多說兩句。
孩子眼睛的問題不要着急,藥我會一起開給你們,你們拿着藥單回去之後,照方抓藥,慢慢調理,按照我的預計,大概一個月左右,就能看到效果了。
鞏固兩個月,孩子以後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了。”
說着,杜衡把寫好的藥方放到了黃聚福的手裡,“行了,你們趕緊去吃口飯吧,我還得給你們打電話聯繫車票呢。”
隨後又叮囑黃聚福,讓他電話別關機,方便自己能找到他。
送走依依不捨的黃聚福之後,杜衡叫過忙完跟進來的住院醫,給了一千多塊錢,又把黃聚福的電話給了他。
“小白,麻煩你個事情,你幫着去給訂一張高鐵票,剩下的錢你全部買成吃的。”
“那要是這位黃師傅問起來我這麼說?”住院醫小白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杜衡抿着嘴想了一下,隨後便說道,“這樣,你就說是我朋友弄得特價票,需要讓他補一百塊錢。”
“那補的錢我要嗎?”小白抿嘴接着問道。
杜衡直接點頭,“要,當然要,你直接給我拿回來就行。”
住院醫小白點點頭,“那我知道了杜主任。”
“辛苦一趟。”
這邊的事情交代完,杜衡便趕忙去食堂吃了一口飯,然後又趕到了腎病科,去看了一下那個尿毒症的患者。
而這次見面,這位患者人已經清醒了,也從搶救室回到了普通病房。
簡單的詢問過後,杜衡又把早上馬總送來的三萬塊錢慰問金,全數的放到了患者的手裡,並特意強調了是社會愛心人士馬總捐贈的款項。
等到了牛主任的辦公室,牛主任輕鬆的說道,“杜主任,你是這個。”直接給杜衡豎起了大拇指。
“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患者就徹底清醒了,一晚上的時間,又上了三次廁所,還是和之前一樣,黑乎乎的,完全看着不像正常人的大便。”
牛主任開始詳細的介紹患者的情況,“早上做各種檢查,反饋回來的數據還是不太行,但整個人看着輕鬆精神了。
對了,早上的時候他喊着很餓,吃了一碗稀飯,六個包子,兩個雞蛋。”
杜衡笑着說道,“這是好事情啊。”
“那杜主任你看現在這個情況,是給換個藥,還是說繼續之前的藥方?”
“效不更方。”杜衡直接說道,“患者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腎炎時間太久,排泄不利導致聚水成毒,濁邪瀰漫整個三焦,已經深入血肉之中了。
昨天的那副藥,也只是清理了一點點,讓他變的輕鬆一點,但是根本問題是沒有解決的。”
隨即杜衡微微沉默了一下,“我剛剛又給檢查了一下,也看了那些檢查報告,我預計,這個方子最起碼還得七副,也就是連續服用一個星期,才能考慮換藥方的事情。
要不然,就以他現在的腎功能,一旦不能及時的把他體內的毒邪瀉下來,他一定會重蹈覆轍,而且來勢會更加的兇猛。”
牛主任輕輕點頭,“行,就聽杜主任你的安排。”
說着呵呵一笑,和杜衡開玩笑的說道,“杜主任啊,這個病人你可得幫我多上點心,我可就全交給你了。”
杜衡客氣了兩句,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回到辦公室,他立馬就開始給康志榮打電話,他得好好的問問康志榮,到底是個怎麼回事,怎麼說告就給告了呢。
如果是康志榮的問題,那就要看看是不是這小子的人品問題,是不是之前騙了自己和武勝男,自己也得多個心眼了。
如果不是康志榮的問題,那一定要幫這小夥,把這問題給處理乾淨了。
太膈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