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母細胞瘤?”
杜衡一骨碌從大椅子上坐了起來。
要說腫瘤裡誰最討厭,這個腎母細胞瘤絕對榜上有名。
最重要的是,這個病,好發於兒童,最多見於三歲以下的兒童,但這並不是說三歲以後的孩子就不會得這個病,而是十歲以前都是高發期。
也不是說成年人就不得,只是機率非常小而已。
在兒童腫瘤裡,這個病直接被排到了第二位的高位。
排第一的,是髓母細胞瘤、腦瘤、腦幹膠質瘤。
而它們能排到第一,全是因爲發病的位置,都是在腦袋裡。
只要得了這個病,存活年限是按個位數來計算的,那些能活着超過十年往上數的,全世界加起來,估計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而腎母細胞瘤這玩意,它的存活率和髓母細胞瘤一個德行。
把它排到第二位,只是因爲人有兩個腎。
而且因爲現代醫學的發展,這個病可以是手術加化療的綜合治療,治療的難度比髓母細胞瘤要簡單很多,而且成功率也相對比較高。
但是這個病很討厭。
因爲看似人有兩個腎,但是隻要一個腎發現了有這個腫瘤的存在,那麼另一個腎,也是有很高几率發病的。
最最討厭的是,就算是你把發病的那個腎臟完整的切除了,可它還是會復發轉移。
所以這個成功率高,存活率高,也只是相對而言。
腦海中閃過以上的這些東西之後,杜衡心裡頓時覺得不妙起來。
狠狠的搓了一下自己的臉之後,杜衡站起身穿好衣服就走,“下午主任不在,那你就多操心一些,我去看看怎麼回事,有情況就給我打電話。”
曹柄鶴點點頭,和杜衡一起走出辦公室。
牛主任看到杜衡後,便很熟絡的招呼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真是不好意思,又得麻煩杜主任你跑一趟。”
杜衡也是表現的非常客氣,“牛主任你這也太客氣了,咱們乾的不就是這活嗎。您先說說孩子的情況吧,咱們儘量早點解決問題。”
牛主任也不客氣,招呼杜衡之後,便直接開口說道,“患兒今年八歲,兩天前出現發燒、嘔吐等現象後,當地醫院連夜轉診到了我院。
患兒是一年前發現左腎出現腎母細胞瘤,最後也是在我院做的左腎摘除,考慮到患兒的家庭情況,化療就讓在當地做了。
昨天晚上入院之後,我們就做了相對應的檢查,已經確診了,右腎也發現了腫瘤。”
聽到牛主任說孩子已經切除左腎,杜衡的心裡猛地就咯噔一下。
先不管右腎是不是有腫瘤,就說左腎被摘除這個事,這不管是放到孩子身上,還是放到成年人身上,都是一件讓人很難接受的事情。
腎是人體陰陽之根本,有兩個腎在工作的時候,人無時無刻的都在被各種疾病纏繞。現在只剩一個,那後果可想而知。
首先,腎主發育和生殖。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少一個腎,發育的問題就別想了,不是某個臟腑沒有發育好,本身活不長,就是個頭長不高,甚至出現發育畸形的情況。
而對於成年人來說,結果也是一目瞭然。
其次,腎爲腰府,全身勁力貫通所在,這少一個,基本就變成了廢人,所有需要發力的動作和工作,基本與之無緣。
還有,腎主水,這個水指的是對五臟六腑的新陳代謝。只剩一個腎,對臟腑的代謝,就會出現問題。
這也就意味着,在以後的生活中,各種疾病,會不間斷的找上來。想要一個有質量的生活,基本已經不可能了。
腎的功能還有很多,就如其華在發,開竅於耳,司二便,主骨生髓通與腦等等。
少一個腎,這讓就好比原本兩個人的工作,現在變成了一個人的工作,結果就是工作量陡升一倍。
這就意味着,少個腎的人,他的什麼都是正常人的一半。而長時間的工作,無疑對僅存的那顆腎臟,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這會讓它的工作狀態和年限,再打一個對摺。
而這樣的話,少一個腎臟的成年人,能好好活過三十五歲,就已經要燒高香了。
所以,杜衡始終搞不明白,爲了幾千一兩萬塊錢,就把自己一個腎給‘捐’了的人,他們是怎麼想的?
即便再缺錢,幾千一兩萬而已,進電子廠、進工地,實在不行去撿廢品,花一年的時間是不是也能掙出來?
貪圖一時的便利,卻拿以後幾十年的健康和舒適交換,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就沒有腦子這個東西。
另外,現在有些人,尤其是醫療領域的人,急聲高呼的宣傳,腎就是排尿的,有一個就夠了,讓大家放心捐贈,不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傷害。
TM的,喊的那麼響亮,說的那麼輕鬆,爲什麼就是不見他自己去做配型,去給別人捐一個?
這種人啊,和上一種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上一種,是那種沒有智商的傻子,而後一種,則是沒有人性的壞種,而且是已經壞的腳後跟流膿,斷子絕孫的壞種。
成年人都是如此,對一個小孩來說,少一個腎的結果,那就顯而易見了。
所以,杜衡聽到這孩子本身已經做過手術,而且還做過化療後,心裡其實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嘆口氣後,杜衡看着牛主任說道,“牛主任,能讓我先去看看孩子嗎?”
“當然可以。”
牛主任帶着杜衡找到了這個患兒,只是一眼,杜衡就已經完全肯定了心裡想法。
患兒有點胖,但不是那種被吃起來的肥胖,而是浮腫,只是因爲孩子小,皮膚細嫩,而且身上全是各式各樣的儀器和設備,很大程度上緩解這種浮腫,所以看起來像是一個胖子。
可也就是孩子身上的那些管子和設備,就已經說明,這孩子的腎臟其實已經不工作了。
哎!
既然來了,那就看看吧,萬一還有一線希望呢。
只是當杜衡的手摸到患兒脈搏的時候,他心裡還是禁不住的再嘆一口氣。
沒救了。
腎功完全停用,胃氣全無,現在還能活着,在監護儀上還能看到心跳,那完全就是孩子身上這些管子的作用。
說句不好聽的,現在這個階段,對孩子來說,完全就是苟延殘喘,甚至每多喘一口氣,這孩子都是遭罪。
只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來表達他很疼了,而且他的精神也已經開始混亂了,他也沒辦法讓肢體動作或者聲音,來表達他的情緒了。
牛主任看着杜衡平靜的面龐,心裡也是忍不住的哀嘆了一聲。
等到杜衡檢查結束之後,兩人一言不發的回到了牛主任的辦公室。
而牛主任此時還不死心的問道,“杜主任,還有機會嗎?”
杜衡輕輕搖頭,“患兒的胃氣全無,即便喂下去藥,他也吸收不了。
而且,現在他的腎功完全就是停止的,即便餵了藥,他也已經沒辦法運化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其他臟腑器官也已經到了極限,根本就受不住藥力。”
牛主任也變得沉默了起來,坐到椅子上不說話了。
杜衡猶豫一下問道,“牛主任你還有辦法嗎?”
牛主任苦笑一聲,“我還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把唯一的這個腎也切了吧。
而且經過兩年的化療,就像你說的,這孩子的身體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了,即便現在能切除病竈,可這孩子他堅持不下來啊。
即便堅持下來,後面的化療怎麼辦?
這都說的遠了,現在的問題是,腫瘤已經全面侵佔了腎臟,如果要手術,就只能切除整顆腎臟了。”
可他現在已經只有一個腎了!
杜衡跟着嘆息一聲。
這要是剛發現,他或許還能想點辦法,儘可能的去試一試。但是現在,他真的沒有那個能力了。
“那牛主任是現在就通知他的父母嗎?”
“通知吧,已經沒有辦法了。”牛主任輕輕搖了搖頭。
一聽這個,杜衡便準備離開了,可牛主任又叫住了他,“杜醫生先別急着走,我這還有個病例想和你討論一下。”
杜衡停住了身子,“牛主任你說。”
“是這樣的,我這有個慢性腎衰竭四期的病人,上個月找到我這裡的。”牛主任緩緩說道,“本來我想着等他哪天來了,我就請杜主任過來給看看。
但是這人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來,我就一直沒有請杜主任。
不過杜主任你這段時間也很忙,我這都是知道的,這專門等這個病人的話,怕是你那邊的時間就有點挪不開了。
正好,今天你來了,一起幫我參詳一下,看看中醫還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慢性腎衰竭四期,那不就是尿毒症嘛。
杜衡皺起了眉頭。
腎衰竭四五期,也就是晚期了。到了這個程度,患者的腎臟便無法發揮正常的功能,已經不能滿足人體基本的代謝需要了。
而這就被叫做尿毒症。
而尿毒症成因有很多,如慢性腎炎、糖尿病腎病、高血壓腎病、多囊腎、慢性腎盂腎炎等。
但是總體來說,這個病它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長時間的透支使用腎臟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