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嘉祥的勃然大怒,讓在場的這些人全都心頭一驚。
有人瑟瑟發抖,像個受驚的鵪鶉,縮着腦袋,並深深的低了下去,甚至快把腦袋塞到了自己的胸腔裡。
也有人慌忙站起,趕緊安撫孫嘉祥,“孫老,別生氣,李老也是無心之語。”
但是孫嘉祥卻一點都不領情,瞪了說話的人一眼,再次口吐芬芳,“無心個屁,你聽聽這老小子說的話,他說我做的是沒有底線的事情。”
孫嘉祥好像真的被氣壞了,胸口急劇起伏几下,而後掃視室內衆人,“什麼是沒有底線的事情,那就是突破原則的事情。
我可是黨員啊,一個有着七十年黨齡的老黨員。
今天你最好說清楚,要不然,你這就是對一個老黨員的污衊。”
孫嘉祥說的氣憤無比,誰知對面的李老根本買孫嘉祥的賬,只見他淡淡的說道,“行,那我就好好和伱說道說道。”
“行,你說。”孫嘉祥突然坐了下來,靜等李老接下來的話。
李老把面前厚厚的一疊資料往前一推,“三十歲的年輕人,閱歷淺薄,行事毛躁,這樣重要的事情,怎麼能交給他?交給他誰放心?”
孫嘉祥面露譏諷,“怎麼的,要幹事還非得活得久唄?你倒是活得長,像個王八一樣長,但是你不行啊。再說了,年輕怎麼了,人家再年輕,那也是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走過來的。
不想某些人,一輩子就幹些溜鬚拍馬舔溝槽子的事情,別說活到五十歲,就是真活成了王八,他也是個只會溜鬚拍馬的廢物。”
這句話像是戳到了李老的痛處,再也讓他保持不住淡然的神色,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孫老,你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輩,滿嘴的污言穢語,指桑罵槐,有失你的身份吧?”
孫嘉祥此時卻淡淡的笑了一下,“哎吆李老你別這麼激動,你老人家比我小不了幾歲,也八十好幾的人了,我說的肯定不是你,你別胡亂的帶入行不行?
我就是打個比方,比方你懂吧?”
懂?不懂?
反正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孫老爺子說的是誰。就是對面的李老,他也知道說的是誰。
“你。。。”
“你什麼你,趕緊往下說,我到底幹了什麼沒底線的事情。”
李老急喘了幾下,略微的平復之後,陰沉的盯着孫家祥說道,“好,我們不說年輕的事情,那我們說說他的資歷。
博士在讀,還是金州那麼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那地方有好老師嗎?
沒有名師指導,他的能力怎麼讓人放心?
沒有出國留學的經歷,沒有出國交流的經歷,他的能力誰能放心?
這樣一個三無的人員,不能因爲是你們學校的老師,你就推薦進來。
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讓人放心的實力。”
孫嘉祥等李老說完,還等三四秒之後,才輕聲說道,“說完了?”
“我還沒說完,但你老人家就我剛纔的這個質疑,你怎麼說?”
“別擺出一幅氣急敗壞的模樣,丟人。”孫嘉祥這會和李老完全掉了個,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不說,臨了還嘲諷了一句。
孫嘉祥整個人往後一靠,完全的依靠在了椅背上,“人呢跪久了,就應該站起來走一走,要不然關節容易發僵,就會一直跪着起不來,李專家,你說是不是?”
李老怒氣衝衝的瞪着孫嘉祥,這話他沒辦法接啊。
孫嘉祥不理他的怒氣,只是輕笑一下接着說道,“出國交流?你讓他和誰交流?交流什麼?
國外有誰能和他交流中醫?他們有資格交流中醫?”
一連串的問句,問的李老啞口無言,只能像個蛤蟆一樣瞪着眼睛。
而孫嘉祥的話還沒有說完,只是略微的喘口氣,便接着說道,“至於出國留學?到那個國家留學?學什麼?學怎麼用機器做檢查嗎?
搞笑了,人家是正兒八經的中醫大夫,辯證用的是望聞問切,治療用的是中醫複方,你告訴我他到哪個國家留學,能比在國內學到的東西多?
還是說,只要出國找個爹,水平就能起來了?能力就能讓人信服了?”
孫嘉祥直接面露不屑,“不好意思,我們不像某些人,認爹上癮,他們沒資格讓我們出門,去找他們學習中醫去。”
這邊孫嘉祥一說完,周圍的有些旁聽者,就忍不住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中醫出國留學,要是學藥學的還能理解,但是一個學臨牀的出國留學,這就是意見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但是有些人,卻拿這個事情當成了資本,還不停的炫耀,着實讓人大跌眼鏡。但是這些不要臉的人有個好老師,地位資歷都不低,所以到現在也沒人說破這事。
現在聽到孫老這麼不留情面的揭開,而且用詞還這麼犀利,頓時讓在場的人心裡舒爽的不要不要的。
而聽到嗤笑聲的孫嘉祥,卻是波瀾不驚驚的坐着,等衆人的聲音小下去了,方纔接着說道,“現在說說名師指導的問題。
某人是院士,是國醫大師,是博導,是醫院裡首屈一指的專家,掛號費都得過百,這樣的人算不算是名師?
可是呢,這人的學生,除了溜鬚拍馬,除了認洋爹,除了侵佔學生的研究成果,好像並沒有什麼大的作爲。
當老師,天天的被學生舉報。
當醫生,天天的被患者投訴。”
這一下,在場的人再次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全都看向了臉色鐵青的李老。
而孫嘉祥只是淡淡一笑,輕聲總結道,“由此可見,名師並不是名醫和能力的先決條件。
再說了,某些人現在看起來身居高位,但是他自己好像也是野路子出身,沒有什麼名師教導吧?”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但是當撕破臉皮的時候,不打臉,不揭短那是不解恨的。
尤其是對那些沒皮沒臉的人,你要是保持美德,他們會蹬鼻子上臉的。
孫嘉祥如是的想着。
可是這些話,卻把對面的李老氣的臉紅脖子粗。
眼看就要背過氣去了,身邊的人終是看不過眼,趕緊的起身拍起了李老的後背,“李老消消氣,孫老也就是個比喻,沒有別的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
這不說還好,一說直接讓李老的臉蛋賽過猴屁股,他能不知道孫嘉祥在說誰嗎?
當着和尚的面罵禿子,這是比喻?
李老直接一甩胳膊,把那個幫他的人給掀開,一點都不領情,還恨恨的瞪了一眼。
旁邊幫忙的人也來脾氣了,直接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這種人有現在的場面,他就是活該,艹。
李老卻不管,梗着脖子再次和孫嘉祥開始辯論,“行行行,孫老年紀大了,腦筋僵化,我們就不聊了。可是你推薦的這個年輕人,他就只是個副主任,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就這一點,他就沒資格進入保健組,接受那般重要的任務。”
而孫嘉祥此時卻輕輕的嘆了口氣,“老李啊,你這個人虛僞的很,明明已經很生氣了,恨不得直接把我生吞活剝了,嚼碎了嚥下去,但是卻又裝着對我很尊敬,一口一個孫老,你不累嗎?
還有,我剛纔說的就是你,我就是看不慣你吃中醫的飯,砸中醫的碗,卻又以中醫的專家自居,耀武揚威作威作福。
你就說說,你這些年毀了多少的好苗子,污衊打擊了多少能出頭的年輕人?
可恥。”
孫嘉祥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表現的多麼聲嘶力竭,就是用着最平淡的語氣,撕開了衆人之間的最後一塊遮羞布。
“起初吧,我以爲你這就是奴性重,心胸狹隘,沒想到你還心是也瞎的。”孫嘉祥指着李老面前,那厚厚的一疊資料說道,“四十多頁的資料,我就是給狗看,狗也不敢說這話吧?
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你但凡眼睛還有點光,還能認識兩個字,你都說不出這麼虧你先人的話來。
主持兩個國家級項目,一個省級項目,獲省級科技進步二等獎,兩項造福病患的專利,發表核心期刊論文六篇,這叫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你那些學生,別管年齡大小,只要有人能完成一半,我今天給你磕頭道歉,有沒有?”
李老不說話,只是喉結在不停的上下聳動。
孫嘉祥眼含不屑,嘴角的譏諷更是明顯,“他經手主持的項目,治癒癱瘓、半身不遂等患者,數量過五千;腦癱患兒接近五百;各類腫瘤患者十餘例,還都是被判了死刑的患者,你說這是沒能力?”
李老的嗓子眼裡突然發出了‘咯~咯~’的兩聲。
但是孫嘉祥好像已經是殺紅了眼,根本就沒有留一絲面子的打算,繼續說道,“你都能推薦你那些不學無術的學生,我爲什麼不能推薦有真材實料的後輩?
你當保健組是你們家的自留地不成?是你們想來鍍金就來鍍金的地方?”
看着好像上不來的氣的李老,孫嘉祥不屑的哼了一聲,“對了,還有你說的什麼副主任的問題,你以爲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喜歡打壓有能力的年輕人不成?
據我所知,好朋友醫院已經爲他準備好了主任的位置,也已經提交了他破格晉升高職的申請,只等開會確定了。
另外,首都中醫藥大學今年的教授評定,他也已經拿到了。
同時,我這邊準備推薦他成爲,首都鍼灸研究所的副所長和首都中醫藥健康研究所的副所長,並且已經取得了,兩家研究所和市裡的同意,現在只需要和他本人溝通一下就行。
現在,你還覺得他的地位不夠?”
這一下不光是嚇住了對面李老,就是周圍吃瓜的這些人,也都詫異的望向了孫嘉祥。
我的乖乖,這老頭幾十年不動不搖,從不直接或者間接的推薦某個人。
現在好了,這一動直接是天搖地動,不光推薦,還直接鋪路,而且鋪的是高速路。
難不成這個年輕人,是這老頭的重孫?還是說。。。私生子?
要不然,這老頭的賣力程度不合適啊。
李老直接一口氣就卡在了喉嚨了,急的他自己使勁的順手捋脖子,但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上手去幫助他了。
等他自己緩過這口氣的時候,就見孫嘉祥慢悠悠的說道,“一個人要是眼瞎了,他頂多也就是生活上不方便一點。
但要是心壞了,那他就和一隻蛆沒有任何的區別,哪怕這隻蛆是能結繭的蛆,等他破繭而出的時候,不是蒼蠅就是蛾子,想變成蝴蝶那就是做夢了。”
說完,孫嘉祥環顧了一圈辦公室的衆人,隨即便問道,“現在誰還不同意?”
衆人靜悄悄。
有人無所謂的眯起了眼睛,有人跟着孫嘉祥一起環顧大家,有人目光躲閃。
見狀,孫嘉祥把視線放到了,座位正中間的中年人身上。
被看的中年人呵呵一笑,“年輕人的路走的很穩,而且是黨員,做過地方幹部,思想沒毛病。那就麻煩孫老儘快的接觸一下,我這邊着急的很。”
孫嘉祥也是輕輕笑了一下,“好,回去我就問問這年輕人的意見。”
說完,看也不看對面還站着喘氣的李老,緩緩站起身就走,只是走了兩步,他又回頭說道,“老李啊,你也是八十多的人了,乾點老前輩該乾的事情。
實在不行,回家抱重孫去也行。”
孫嘉祥笑眯眯說完最後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只是他剛轉頭,就聽後面有人急呼,“李老,你怎麼了?快,快打120.”
而孫嘉祥頭都沒有回,徑直往門外走,和推門而入的幾個年輕人擦肩而過。
這時他的身後也跟着一個老頭走了出來,“孫老,李老沒事吧?”
孫嘉祥呵呵笑了一下,“裝的,能有什麼事。如果真是暈倒,他就不應該暈倒在椅子上,而是在地上。”
旁邊跟着的老頭也笑了笑,“不過孫老您今天這麼。。。針鋒相對,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