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抿了一下嘴,隨即眼角也輕輕的上挑了一下,“他們倆的事情,我們也搞不懂,就不發表意見了。
而且姆巴醫生現在人沒了,再說別的也不太好,還是算了吧。”
孫新非常同意杜衡的這句話,同時也嘆息說到,“希望以後江醫生能好好工作吧。”
“那也得她扛過這一劫啊。”
姆巴醫生的突然死亡,讓杜衡對江晶紅的情況,心裡莫名多了一些擔憂。
不過杜衡的治療真的非常有效,江晶紅從喝藥之後,胸口悶重、刺痛的情況雖然一直存在,但是也並沒有如姆巴醫生那樣,突然之間就變得不可控制。
而這讓情緒一直緊繃的孫新,有了一些放鬆,尤其是對於江晶紅本人而言,更是多了一些欣喜若狂的感覺。
這也讓她有點躁動的情緒,得到了很好的緩解,到了下午的時候,人已經變的非常平靜,再也不復中午那種發瘋的狀態。
次日一早,起牀後的杜衡緩緩的做了一個開胸運動,隨後便坐在牀上,閉着眼睛仔細的感受自己身體的情況。
良久之後,杜衡緩緩睜開眼睛,臉色也多出了幾分喜色,隨即挪動屁股下牀。
趿拉上鞋子,戴好口罩之後,杜衡揹着手慢慢的就往江晶紅的病牀溜達了過去。
“杜主任,你起的這麼早?”
杜衡剛到江晶紅的病牀前,就看到江晶紅也已經醒了,只是整個人顯得很沒有精神,而且心不在焉的靠在牀頭怔怔出神。
不過杜衡故意發出了點聲音,讓江晶紅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杜衡的到來。
“早上起習慣了,我估摸着你可能也醒了,過來看一眼你的情況。”杜衡緩緩走到江晶紅的身邊,仔細的看了一下她的神色狀態後問到,“今天感覺怎麼樣?”
江晶紅情緒有點低落,輕輕搖頭後低聲說道,“胸口還是悶悶的,而且刺痛的痛感和頻率,好像比昨天稍微的重了一些。”
本來以自己昨天的狀態和姆巴醫生做對比,江晶紅覺得自己很幸運,應該是沒事了。
但是早上睡醒後,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情況要比昨天嚴重一些,這讓她再也難以保持昨天的好心情。
甚至還多了一些擔憂和害怕。
杜衡聞言輕輕皺眉,但是他沒有說什麼,而是抓過江晶紅的手腕開始診脈,而後又做了其他的一些檢查。
隨着檢查的做完,他原本輕鬆愉悅的心情,也微微的多了一些沉重。
此前自己的情況,在沒有用‘假藥’之前,自己的情況屬於是沒變好,但也不加重。可是江晶紅的情況,雖然變化不是很大,但卻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病情在加重。
而且剛纔和她的手腕接觸,明顯感覺到她的皮膚溫度有點高。
微微猶豫一下之後,杜衡出去找到護士臺,從檯面上拿了一根溫度計重新走到了江晶紅的身邊。
“江醫生,測個體溫吧。”
“之前護士已經測過了,37.1°,不用再測了吧?”江晶紅的眼睛從溫度計上轉了一圈。
雖然江晶紅這也是拒絕,但是杜衡卻表現的很執拗,繼續拿着溫度計放到江晶紅的面前,“再測一下吧,這又不費事。”
沒辦法,江晶紅只能是不情不願的接過溫度計。
“杜主任,我這情況是不是控制不住了?”江晶紅放溫度計的時候,低着頭小聲的問了一句。
杜衡本來在想她的病情,神思略微有點不集中,再加上她突然變小的聲音,讓杜衡沒有在第一時間聽清楚她說的什麼。
“你說什麼?”
“我是不是也要死了?”這一次江晶紅擡起了頭。
杜衡很是疑惑,定定的看了江晶紅兩秒鐘後才說道,“也就才過了一晚上而已,你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悲觀了?”
“我。。。”江晶紅剛張開嘴,卻猛然伸手按了一下胸口,臉色也跟着變了一下。
杜衡趕緊的伸了一下手,“行了,別說話了,注意保持勻速呼吸。”
見江晶紅穩定下來,杜衡這才接着說道,“你就放寬心吧,你的情況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只要聽我的話,按時按點的喝藥,我保證你沒事。”
聽清楚江晶紅問題的同時,杜衡就明白過來,江晶紅這是心理出問題了。
但是這時候再說其他寬慰的話,杜衡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要是普通人,他多多少少還能從其他方面說一些安慰的話,但是對於江晶紅來說,人家本身就是醫生,而且還是呼吸系統的半個專家,對於自己身體所產生的變化和反應,她有自己的判斷。
所以這時候,真的是多說多錯。
要是一個用詞不對,讓江晶紅產生了誤會,讓她的情緒出現大的波動,保不準就會出現一些不可控的變化。
所以杜衡高調裡說了兩句後,直接選擇了閉嘴不言,而江晶紅也有點意外的並沒有追問。
等時間差不多了,杜衡要過了溫度計,37.8°。
體溫居然升高了!
杜衡瞄了一眼溫度計之後,隨手就甩了兩下,“行了,你繼續休息,等會李主任他們來了,咱們吃了早飯就喝藥。”
說罷,杜衡轉身離開。
回去之後,杜衡感覺今天的狀態還行,便沒有回病牀,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診室,他要看看江晶紅之前幾天的病歷。
剛坐下沒一會兒,李承祖和孫新,還有德德三人一起拎着早餐走了進來。
“趕緊過來吃早飯。”剛一進門,李承祖便開始招呼杜衡。
杜衡擡頭瞄了一眼,繼續低頭看手裡的病歷,“江醫生的送過去了?”
“我助理送過去了。”李承祖迴應了一聲。
只是說話的同時,他也直接把手裡的早餐放到了杜衡的手邊,讓他看不成手裡的病歷,“別那麼用功了,趕緊吃早飯吧,我們都沒吃,就想着帶過來和你一起吃的。”
孫新輕聲的笑了一下,走到身邊幫着李承祖分早餐,“這麼早看什麼東西呢?”
杜衡一看這樣子,也知道是看不下去了,便把病歷本一合推到了旁邊,“看看江醫生的病歷。”
“江醫生的?”孫新猛地頓了一下,“她的情況不是穩定住了嘛,你怎麼又想起看她的病歷了。”
杜衡一邊接早餐,一邊說了剛纔的檢查結果,“昨天之前,江醫生的火症屬於是實火,但是剛纔檢查完,她卻多了一份虛火。
這個變化是在我身上,還有此前所有病人身上,都不曾有過的一個變化。
另外,經過昨天一天的用藥,按照我的預計,江醫生不說症狀得到緩解,但是最起碼不應該再加重的。
但。。。它確實是加重了。”
孫新嗦溜了一口非洲大廚製作的小米粥,立馬滿意的砸吧了一下嘴巴,但緊接着便問杜衡,“是之前我們討論過的那個問題嗎?”
“我覺得有可能。”杜衡回答完之後,立馬也嗦溜了一口面前的小米粥。
來這地方,其他的方面就不說了,就說吃的這方面,醫療隊總算是幹了一件無比正確的事情,那就是找了這麼一個非常懂中餐的非洲大廚。
此時的李承祖也接話說到,“別說病情了,你就說你有辦法沒?要是你現在沒把握,那就讓孫主任聯繫利伯維爾。
江醫生的情況和你之前的情況不一樣,被送走的時候,你也跟着一起去,相信路上肯定沒有問題。
利伯維爾那地方不管怎麼說,要比我們現在待的這個地方好不少,最起碼各種醫療設備和藥品是不缺的。”
聽到李承祖這麼說,孫新也轉頭看向了杜衡,希望杜衡能給出一個準確的回答。
而杜衡在稍加思考後說道,“我不敢說百分之百的有把握,但信心是有的。
只是李主任說的沒錯,要是能送到利伯維爾肯定是最好的,只是。。。”
“哎吆,這都是自己人,你就別吞吞吐吐的,趕緊說。”李承祖看杜衡猶豫了,立馬不爽的開始催促。
杜衡深吸一口氣後認真的說道,“只是這個病的發病情況大家都知道,不爆發的時候,也就是個類似肺血熱的症狀,看着嘔血、便血的很嚇人,但最起碼是不危及生命的。
可只要一爆發,那就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之前的病人從爆發開始,還會有四到六小時的過渡時間,但是昨天姆巴醫生的情況大家也見到了,前後加起來不過十五分鐘,根本就不給任何的搶救機會。”
杜衡眼神很認真的在孫新和李承祖身上掃了一圈,後面的話他也停住不再說,但是他相信孫新兩人肯定能明白。
聽到這裡,孫新還是忍不住的嘆了口氣,頓時就覺得,剛纔還非常香甜的小米粥,這會兒也變得寡淡無味了。
“那這樣吧,這事情先不要和江醫生說,不要影響她的情緒。”孫新沉默一下後說道,“我呢和利伯維爾再聯繫,最不濟他們也得給我們多送點藥過來。”
李承祖吃着包子嗯嗯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推門進來的護士後,自顧自的說道,“孫主任你要給力一點啊,不能再像之前那麼當老好人了。
這次的事情很麻煩,是關係到我們幾個人的小命。
你問問利伯維爾,實在不行,把我幾個直接接回去算了。
天天這麼擔驚受怕,而且隨時危急小命的情況,着實有點受不了了。”
李承祖這邊剛說完話,旁邊一直低頭吃包子的德德忽然站起身,對着杜衡低聲的說道,“杜醫生,外面有點事我去處理一下。”
“行,有需要就來叫我。”
“嗯。”
答應了一聲,德德隨後便快步的走了出去。
而看着德德出去的身影,杜衡的心裡不由的升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只是還不來及多想,旁邊的孫新卻重重的嗯了一聲,“李主任這話說的沒錯,這次利伯維爾必須得我們個說法了。
實在不行,咱們直接回國,這任務再怎麼重要,它也沒我們的命金貴。”
李承祖立馬笑了起來,“孫主任這狀態就對了嘛,你是我們的老大哥,是我們的老師,也是我們的領導,你得拿出魄力來。”
他這邊剛說完,就立馬收到了孫新送過來的兇厲眼神。
只不過像眼神這樣的‘武器’,對於李承祖來說,完全是沒有殺傷力的。
幾人快速的吃完早餐,隨即便開始了各自的工作。
孫新忙着和醫院這邊聯繫,和利伯維爾聯繫;而李承祖則是充當起了杜衡的煎藥師傅,再一次的一頭扎進了藥房。
至於杜衡嘛,則是繼續研究江晶紅的病情。
就這麼一直到了中午,杜衡感覺到肚子餓的時候,早上出去的德德和孫新又一起走進了他的診室。
而且看兩人的表情,好像都不太高興。
杜衡沒有多想,看着孫新問道,“和利伯維爾溝通的不順利?”
孫新輕輕搖了下頭,隨即一屁股坐到了杜衡的身邊,“還沒來得及和那邊聯繫呢。”
杜衡這就有點糊塗了,“那你這是什麼情況?看着不太高興啊。”
孫新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德德後,這才轉頭對着杜衡說道,“你之前治療的那個年輕人,死了。”
死了?
誰?
一瞬間,杜衡的腦子裡白了一下。
就這麼過了好幾秒,杜衡這才轉頭看向了德德。
而得到的迴應,是德德默默的點頭確認。
“怎麼死的?”
“家屬說不知道,只是早上叫起牀的時候,進房間發現吐了一地的血,而且人都已經硬了。”
孫新眼神複雜的看着杜衡,“聽家屬的描述,不出意外應該也是肺出血。”
杜衡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等孫新說完他立馬追問到,“患者是不是已經出去工作了?是不是幹了重體力活?”
這一次孫新沒有說話,而是德德接上說道,“他媽媽說患者出院之後走幾步路就會喘,所以說好的工作也就沒去,只是在家休息呢。”
說完之後,德德看向杜衡的眼神,也是充滿了擔憂。
年輕人沒有去工作,但還是復發了,而且人直接就沒了,這讓大家不得不開始擔心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