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後來的人要整理這個時代的歷史,威寧城弒神之戰絕對是一個對整個世界都產生了深遠影響的重大節點。
甚至於人們會把這個節點和當年天武帝橫掃大陸終結萬法歷聯繫到一起,天武帝終結了宗門繁盛的萬法時代,而弒神之戰結束之後,這個世界的宗門便開始走向了末路。
烏托邦對待宗門的態度一向是原則性非常強的,宗門的財產需要申報,人員需要通過審查,正式加入烏托邦之後需要遵守烏托邦的法律規定,一般不會有強制性的工作,但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每年需要完成一定量的榮譽值貢獻。
光是人員審查這一步就把許多想加入烏托邦的修士給攔在外面了,更不用說烏托邦的許多規矩和限制,烏托邦的條件對於大部分的散修和修爲較低的修士比較有吸引力,但對於大宗門的核心弟子,以及已經成名的高階修士來說,其實並不是一個理想的去處。
景國的處理方式和烏托邦則是不太相同,對於接納其他國家的修士基本上沒有限制,有專門的官員和軍部一起負責對人員的安排安置,一般情況下會將新來的人分配給親信的家族管轄,或是直接併入已有的宗門裡。
大部分情況下會直接發放一筆數額較大的安家費,並且每個月的俸祿供奉也非常之高,區別是景國所有的元石礦脈資源早就已經都有了主人,它們屬於以景氏爲首的大家族們,以及依附於他們的追隨者。
早先在戰爭時期投靠到景國的宗門尚且還能分到一些產業和礦脈,如今戰爭都已經結束了,這時候再想過來,條件可就不一樣了。
儘管如此,如果是普通修士從武國過來的話,待遇肯定還是會比在武國的時候多得多,相比在武國的時候,只是少了來自於宗門元石礦的灰色收入,也因爲所有的民衆都屬於某個家族的私產而無法產生強迫供奉或是劫掠的黑色收入。
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多大宗門的核心人員到了景國之後,雖然得到了一大筆錢和一些待遇上的優待,但從長期來看的話,相比在武國的時候每個月的收入反而是在下降的,有點像是公司老闆一下子被大集團收購了之後便從高級打工仔的感覺。
而作爲宗門最爲集中的樂土,武國這一次忍無可忍連續推出的政令,更像是給宗門的時代關上了最後的一扇門。
他是從定西城直接坐的飛機到帝都,他在收到了姜濤轉交給他的武清絕筆信之後便和武慧寧一同留在了定西城,在對他頗爲照顧的武昭手下做事。
第四道政令是全面開展與烏托邦之間的合作,除了官方和烏托邦之間的交流學習之外,也鼓勵武國民衆以勞務派遣的方式在定西城務工或是加入烏托邦參與工作,當然更加歡迎在烏托邦掌握了一定技能的民衆迴歸武國,給家鄉帶來變化。
第五道政令是關於促進貿易,降低商稅,取消南海海禁,取消西境、北境和東禁的經商限制,支持鼓勵民衆或是小宗門從事商貿活動以及與各國的文化交流。
但是天武帝已經不在了啊!
這是來自許多人內心的聲音,代表着大多數人最真實的疑惑,明眼人都知道武國要解決宗門的問題是正確的,但是不是可以不需要那麼着急?
畢竟武國剛剛在威寧城外再一次損失慘重,並且又失去了天武帝,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悍然選擇對國內的宗門動手,難道就真的不怕造成更大的動亂嗎?
與之配套的是第三道政令,武國開始進一步鼓勵生育,在武國的家庭只要生育出具備修行資質的孩子,就能一次性獲得官方發放的大額獎金,並且孩子在進入學院之後的修行費用完全由官方承擔,讓所有的家庭可以放下後顧之憂。
他小心翼翼地擡頭一看,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
“我相信你們身邊總能找到一些和你們父祖有關的遺物,使用這張符籙,他們便會回到你們身邊,幫助你們坐穩北寧城主的位置。”
最可悲的地方在於這些一盤散沙的修士在烏托邦的管理之下反而展現出了完全不同的面貌和戰鬥力,並且他們頗以此爲榮。
武國要如何才能再次強大起來?
三個問題令掌門們有些犯難。
前方頭髮微白的男子他見過照片,就是重新掌權的武國皇帝武嶽,而坐在他身邊的那位美豔端莊的女人,想必就是皇后謝婉了。
武炳的眼中迸發出光芒,他當然聽說過,天武帝祖爺能回到現世,便是因爲皇后謝婉的特別能力。
“行了行了,肉麻的話就不要說了,武國不止是我們的武國,也是你們的,正如你所說的,你也是太爺爺的後人,你的身上揹負着武國的姓氏,你的體內流着天武帝的血脈,你自然是我們最值得信任的親人。”
“武清兄弟是武國皇室中突破超凡的成員裡年紀最輕的,他殉身景國,對我們武國來說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損失。”謝婉繼續道,話風突然一變。
“怎麼樣,我就說武淨兄長的孩子,又是被武清帶大,肯定是向着咱們的自己人。”武嶽頗爲隨意地說道,還朝謝婉做了個得意的表情。
第六道政令是一道非公開的政令,內容是召集所有武國皇室超凡的嫡系後人到帝都來,皇室要彌補這些忠勇之後,並且要對他們委以重任。
官方的政令下發之後,陸陸續續有傳世大宗的掌門來到帝都跟武嶽會面打探口風,武嶽和謝婉在會面中耐心地解釋要將宗門改制成學院的目的以及具體措施之後,也向各位掌門都問了相同的三個問題。
第二道政令是廣開學院之門,凡是如意境以下的修士,都可以到各地的學院報名入學,享受武國最優質的修行教育。
謝婉沒好氣地朝他翻了個白眼,讓他最好是有個皇帝的樣子,然後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武炳,“小炳,按照家裡的輩分,你應該叫我一聲嬸孃,而不是娘娘。”
武炳又跪了下去,背後瞬間被冷汗浸溼。
武國最近幾次在戰爭中的表現都像是一個虛胖的壯士,看上去肌肉很多力量很大,但實際上一拳打出去完全沒有力量。
“武炳拜見陛下,拜見娘娘。”
至於第三個問題就比較誅心了,如今的武國和一百多年前的武國相比,發生的最主要的變化便是三點,天武帝離開了,武國皇室的力量大受損傷,以及越來越多的宗門忘記了天武帝的威德,比之當年愈發的放肆了起來。
天武帝建國時明確規定了武國境內所有的國土和元石礦脈全都屬於武國官方,其中當然也包含了各個宗門的山門和他們代管的元石礦脈,武國官方是否擁有對自己的資產做合法處置的權利?
謝婉站起身走到武炳身前,阻止了他又想跪下去拜的動作,把符籙塞到了他的手裡,她嘴上叫武炳不要說肉麻的話,卻是把肉麻話都搶過來自己說了。
武昭在收到帝都通知的第一時間就召來了武炳,然後便安排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帝都,囑咐他打探一下帝都和皇室的真實意圖,自從弒神之戰之後帝都的動作直令人心慌,武昭作爲定西城的城主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見武炳不敢答話,謝婉便繼續道,“你剛纔也說,你的父輩祖輩一直都在爲武國鎮守北境,我們打算把你和慧寧封到北境去,繼承你武清叔父的北寧城主之位。”
“咳咳,起來吧小炳,別這麼緊張,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武嶽的身體還是不大好,微笑着朝武炳招手。
“謝陛下隆恩。”武炳小心翼翼地起身,仍是不敢擡頭,他身無長處,對武嶽的溫和反而更感恐懼。
把符籙交給武炳之後,沒過多久一臉茫然的武清虛影便出現在了皇宮之中,武嶽和謝婉熟練地介紹了目前的情況,便讓剛纔領着兩人進來的侍從又帶着他們先去皇宮內的別院暫住。
“是的大人,我是武炳,她是舍妹武慧寧。”武炳恭敬地低頭行禮道,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了。
“是以前珉親王家的那個小胖墩吧?長大了之後倒是瘦了許多,也沒以前可愛了。”謝婉看起來心情也頗爲不錯,珉親王是武炳的爺爺,更是早就已經不在了。
宗門的修士是否認可自己的國家,是否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爲國家做一定的貢獻?
第一道政令是大舉加封南海皇室,武嶽和武律之間不知道是達成了什麼約定,大量的南海皇室被封賞在了北方各郡和東境之外取得的衛國三郡,一應待遇和原本的武國皇室完全相同,似乎是象徵着武國皇室的各個支脈在天武帝徹底離開之後重新完成了合流。
武炳猛然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謝婉。
武炳點了點頭,依舊不敢多話。
“回稟娘娘,我亦是天武帝后人,我的祖父珉親王鎮守北境六十年,我的父親、叔父先後戰死北境,我不願背棄我的國家,也不能讓父祖聲名蒙羞。”
“我聽說原本在北寧城,後來去了烏托邦的姜濤和武清兄弟相交甚密,情同手足,小炳你又一直在定西城,就沒有想過要去烏托邦嗎?”
而第二個問題則是從法理上強調了一下武國政令的正當性,宗門從來只有代管權而沒有所有權,這一點無論換做是誰來回答都是無可爭議的,除非他不認同武國統治的合法性。
那裡有許多和他們一樣情況的,正要被分封到全國各地的皇室組合,也都在享受着這一刻難得的久別重逢,嚮往着驟然發生轉機的奇妙未來。
“陛下.叔,嬸,我以父祖的名義起誓,此生定會爲你們赴湯蹈火.”
“跟我過來吧。”那人微微頷首,然後便轉身領着兩人步入了皇宮。
武炳年幼時就來過帝都,當時他的叔叔武清還沒有去北寧城,他的父親也還沒有戰死。
定西城最近來了太多的人,有打定主意要投奔烏托邦但通不過審查的修士,有受到了政策鼓勵想過來定西城務工以及加入烏托邦的民衆,還有大量因爲政策解禁想要和烏托邦通商的商人商會,一下子讓定西城承擔了遠超出它承受能力的複雜情況。
他們兩人跟着那人越走越深,心情也愈發緊張沉重,突然間眼前帶路的那人停了下來,他便也停下了腳步。
武炳心裡的念頭飛轉,卻是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跟隨着那人前行,在定西城的這段時間裡他也學會了很多事情,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聽的別聽是其中最最基礎的。
武國的決定是一意孤行,從5月5日開始一直到15日,武國在三道政令之後又連續頒發了X道政令,大刀闊斧地開始了改革。
武炳望着帝都皇宮高大的元石宮牆,頗有些震撼,因爲在他的注視下,有一隊專門的人正在拆除這面完全由元石堆砌成的宮牆。
“兩位是武炳和武慧寧是嗎?武淨將軍的兒子和武清郡守的女兒。”武炳正在愣神,卻是有一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願意,那麼宗門就不應該反對在將宗門改製爲學院的政策,這條政令對宗門修士原本的待遇毫無改變,只是要求他們像教導門下弟子一樣教導學院裡的學生,以及將元氣富餘的修煉福地與同爲武國人的學生們分享一下罷了。
他的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一個念頭,武國已經被逼到這種地步了嗎?
憑什麼?他一個如意境的修士,憑什麼能繼承北寧城主的位置?
謝婉的手裡有兩張符籙,似乎就是他心中疑惑的答案。
“婉兒,怎麼了?”武炳等人離開之後,武嶽便在手裡的紙上打了個勾,擡頭看到謝婉似乎有些凝重。“是不是符籙做的太多,太過吃力了?”
“沒事,我只是有些擔心,這些依靠宗室獲得的權力,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變得無法信任。”
謝婉搖了搖頭,把無用的念頭全都甩開,皇室支系的力量過強同樣會讓她感到威脅,但那也是未來的事情,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穩定國內的局勢,把一切反對力量徹底壓服。
至少這些用了她符籙復活了親人的皇室,在短時間內一定會竭盡全力地支持和回報她和武嶽,能爭取到這個時間把武國的改革推進下去,這就已經足夠了。
“叫下一個孩子過來吧,是武靜親王的孩子,叫做武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