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色漸濃,難得明天放假出來玩的謝楠莉此時卻由於這雨勢而阻斷了回去的道路。
看着灰濛濛的天空,謝楠莉此時無比的鬱悶:“怎麼下這麼大的雨,這讓我怎麼回去啊!”
此時商場的大屏幕上卻插播了一則新聞,主持人接過了突然遞到手上的稿子,臉上驚愕的表情一閃而過,但一瞬間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正視着攝像頭道:“在今天下午,城西街區發生了一起車禍,據調查,本次車禍的受傷人員是......”
聽完了插播的這條新聞後,謝楠莉嚼了嚼口中的口香糖,一縷被雨打溼的粉色頭髮粘在臉龐,不過她對於這場雨來說,更加在意那新聞裡面所謂的英雄,“現在還有這樣的人嗎,希望人沒事吧!”
猶豫了一下後,謝楠莉還是決定用自己錢包裡不多的錢來買一把傘,趁着雨勢還不是特別大的時候,她就撐着傘趕忙就走,不過她不敢再去坐出租車了,不然到時候自家老孃又要收拾自己了。
可惡,要不是今天太晚了,沒有公交車了,自己怎麼會花辣麼多錢去買一把傘。
想到這,謝楠莉又是一陣憤憤不平。
不過,自己今天下午去逛了一天也不算沒有收穫,問了一下,有好幾家店都招那種零時工,這樣自己到時候放學的時候就有更多的機會去賺錢了,說實話,對於謝楠莉此時的想法中,賺錢比什麼都重要,不過對於賺錢她也是很有原則的,如果讓她違背原則去賺錢,她寧死不幹。
匆匆的跑回了家,即使繁華的街道,也讓她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家裡的燈忽明忽暗,她把傘撐着架在了陽臺上面,雨水順着傘布留下,打在了沾滿油漬的防盜窗上,油漬混染着水跡,烏黑的光亮被霓虹映照成七彩色,就像是在世界漆黑的角落裡,依然有絢爛的光彩。
看着母親由於操勞過度而微微泛白的鬢髮,自從父親欠債私逃,還出了一些背叛母親的事情後,那些深深地魚尾紋就像被刻刀拓印在腦門上,看到了謝楠莉匆匆回來的樣子,臉上的皺紋就更深了。
“你又跑去幹什麼了,還不好好學習,我辛辛苦苦供你讀書容易嗎我……”
絮絮叨叨的聲音充斥在這個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裡,謝楠莉沒有單獨的臥室,廚房、廁所、臥室,都擠在這一個小小的屋子裡面。
她覺得,柴米油鹽就是她生活的所有,雞毛蒜皮纔是生活的本質,自從父母離婚之後,這種趨勢就越發的嚴重。
她本來以爲這種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卻不曾想,半個月後,她就被送到了婆婆家,和婆婆一起生活。
至於母親,她換上了一身藏在衣櫃裡久久沒有穿過的衣服,用着那些劣質的化妝品,不顧後果的塗抹着。
用粉底遮掩黃斑,用眉筆塗抹皺紋,微白的長髮被染得烏黑,就像是尋找回逝去的那些青春。
母親出門的那一刻,謝楠莉也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她也沒說什麼,母親本來就有資格去尋找自己所追求的,沒有必要帶着自己這個拖油瓶。
對於這個,謝楠莉很清晰,但不知道爲什麼,卻又有一點點的失落,就好像,自己徹底的失去了什麼,但她說不清,道不明。
跟着婆婆生活了高中三年,這三年來,她和婆婆一起住在郊區的小土房裡,沒有了那個不足三十平米房子的狹窄,沒有了那個不足三十平米房子的油煙,也沒有了那個不足三十平米房子的爭吵。
不過,
更沒有的是,沒有了那個在不足三十平米房子裡的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飯菜,熟悉的人影。
這個小土房很大,前院有個小池塘,後面用土磚圍成了一個小院子,橘子樹鬱鬱蔥蔥的,從裡頭伸出嬌嫩的枝丫。
謝楠莉還有了自己的臥室,屬於自己的房間,她有了書桌,有了軟軟的大牀。
但她還是覺得這個屋子很小,因爲它小的只能裝的下婆婆和她,再也裝不下別的東西了。
學費是母親每個月寄來的生活費積攢下來的,而飯菜除了自家種的,大多都是靠着婆婆自己做的刺繡賣出去賺的錢買的菜。
而謝楠莉放學後打臨時工打得更加勤快了,因爲她的學雜費,她們的生活費,都是要靠她打工來補貼,甚至於償還那個父親所負擔的債務。
儘管奶奶總是說不需要她擔心這種事情,讓她好好學習就是了,可是這麼說,謝楠莉也知道已經老眼昏花的婆婆其實刺繡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去補貼家用。
因此謝楠莉反而沒有聽從婆婆的話,反而化身成了打工狂魔,瘋狂的四處打工,婆婆也似乎內心有些愧疚,佝僂的身影似乎在烈日的照射下矮了一截似的。
兩個人就在這協調的日子裡過去了三年,三年的春夏秋冬,三年的四季輪轉,對於謝楠莉來說,自己最大的收穫估計就是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大學吧。
可是當她打完暑假工,回到小土屋取通知書的時候,她才感覺有一些些的不對,爲什麼,小土屋此時如此的寂靜,偶爾幾聲的雞啼都有氣無力。
腐朽的木門上面都沾染了一層灰塵,推開門,可以看見自己的通知書被放在了餐桌上,用暖壺壓着,好似生怕被風給吹走。
她看着小土屋裡,喊了一聲,“婆婆?”
聲音在屋裡迴盪了好幾聲,可是那熟悉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她的內心有些慌亂,她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這時,鄰居的奶奶走到門前,看到打開門的小土屋,疑惑的探了個頭,看到了呆呆地站在屋裡的謝楠莉,說道:“咦,是小妮子啊,你咋回來了呀,你找你婆婆嗎?她呀,她一個月前在田裡面做事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掉進了土坑裡,沒撐過去,過氣了。我說啊……”
當她聽見了婆婆去世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雙耳好像失聰了,就好像是被雷給震聾了一般,整個人如同蠟像一般,僵硬在原地,不敢動彈。
鄰居見她沒有迴應,也就沒有說話了,走的時候還順手拿走了家裡有些壞了的菜。
謝楠莉坐在屋裡頭,看着廚房,看着後院,又看看大門。彷彿婆婆還在家裡,好像她就沒離開過。
三天過去了,她的臉上佔滿了水跡,不知是露珠還是淚水,陽光打在臉上,紅腫的眼睛,憔悴的面容,這讓人看了都無比的心痛。
最後謝楠莉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是拖着腿,四處遊蕩着。
夜空中月亮孤單的掛在天邊,冰冷的月光投映在大地上,照亮了那個站在小土屋池塘前的身影。池塘不大,但是很深,婆婆總說這個池塘連着天河的一條支流。
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可是看着池塘裡那閃爍的微光,她好似看到了婆婆在看着她微笑,在招手。
腿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識,帶着強烈的感情向前奔去。
撲通!
身軀沉入冰冷的水裡,她沒有掙扎,感覺放棄了希望。
“這就麼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