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成爲火炬
洛倫科斯是跟隨那位鐵血將軍最久的人，兩人年輕時候就已經相識，洛倫科斯年紀也就比鐵血將軍小几歲。
他們一同宣誓，一同參軍，一同殺敵，先後在戰場上晉升傳奇。
洛倫科斯是鐵血將軍最信任的左臂右膀，兩人相互都爲對方擋過刀，可以說連老婆都沒那麼親密。
但隨着雷切爾·安傑洛越來越殘暴，洛倫科斯開始感到迷茫。
帝國的狂熱信仰曾經讓洛倫科斯認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是爲全人類做貢獻。
毫無疑問，人類在萊恩帝國生活得很好，比其他王國好得多，所以統一大陸，讓所有人類獲得幸福，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值得爲之奮鬥。
然而，有些人會在血腥殺戮之中將這種瘋狂發揮到極致，而有些人會被血水澆滅這份狂熱。
雷切爾·安傑洛變得越來越極端，越來越狠辣，屠殺的年齡下限越來越低。洛倫科斯曾經跟雷切爾·安傑洛談過這個問題，但沒有任何東西能動搖雷切爾·安傑洛的意志。
畢竟是征服之誓的聖武士，他如果放下了，那就成破誓者了。
洛倫科斯曾經試過將自己內心的迷茫藏起來，不思考，不自省，一切就不會成爲煩惱。這種效果很不錯，直到佛羅多的出生。
洛倫科斯沒想到，自己快六十歲了還能生出一個孩子來。
他原本不想要孩子，既然自己滿身罪孽，又怎麼好意思生孩子了，但最後還是在他的妻子懇求下，兩人孕育了佛羅多。多虧聖光的力量，不然快六十歲生孩子還真不容易。
成了父親之後，許多東西就不得不去思考。但正如安柏修所說的，萊恩的那些老人早已跟帝國密不可分。
他們的親人朋友都是帝國的狂熱追隨者，一個人如果清醒，反而是一種折磨。
他們努力地想要保住這一切，這是第一前提，然後纔是改變這個帝國。
而這樣的前提，往往會導致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洛倫科斯跟詹姆斯·沃森沒什麼區別，最後還是讓佛羅多成了雷切爾·安傑洛的部下，還是最親近的近衛。
然後，佛羅多手上也沾了鮮血。
這份愧疚本來被洛倫科斯藏在心底，平時表現沒什麼不對。但在佛羅多被亡靈化的時候，這份被包裹起來的愧疚就破殼而出了。
若非如此，洛倫科斯也不會任憑艾倫這個叛國者跟佛羅多呆一晚。
當艾倫說出不義之戰時，洛倫科斯就再也忍不住了。
“艾倫，你說得對。我們犯下了無邊的罪孽，聖光應該化作烈火將我灼燒。佛羅多，我們都會墮入地獄。”
佛羅多被自己的父親給嚇傻了，原本他只是有些動搖，結果自己的父親反而承認了這個叛國者的話？
艾倫也感覺順利得有點誇張，自己還想着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結果這一找就是兩個，其中一位還是傳奇聖武士？
“一定是晨曦之主保佑！”
艾倫堅定地相信着這位偉大的神靈。
不過，洛倫科斯雖然認爲艾倫說得沒錯，卻並沒有納頭便拜，而是詢問到：“艾倫，你準備怎麼做？”
艾倫連忙回答說：“首先，我們尋找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我們的力量太弱小了，還不足以阻止這場戰爭。”
洛倫科斯又問道：“你要找多久？就算那巫妖鬧了一場，加上詛咒的影響，最多也只能拖延一個月。這點時間，你能找到幾個人？”
艾倫遲疑了一下，這個問題他沒有答案。
“我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發現，自己對萊恩的瞭解太少了。之前我們都被狂熱的信仰矇蔽了我們的雙眼，甚至連內心都被封閉起來。這點時間，我能找到多少人，或許只有幾個。但是，不管希望有多渺茫，總要努力嘗試的。”
艾倫越說越是堅定，這本來就不是一場容易的事。
就算晨曦之主保佑，讓他馬上就找到了同盟，但總不能接下來幾天就從幾個人變成幾百幾千人。
就算這種事情真的出現，那也肯定是那位鐵血將軍的陷阱。
洛倫科斯卻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艾倫，繼續追問說：“如果你自己都沒信心，你要怎麼阻止這場戰爭？”
艾倫卻已經不再迷茫了，坦然地說：“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出現在戰場上。如果必須，我會站在不潔頌歌這邊，幫他們抗擊萊恩的入侵。我不指望短短几天時間能讓多少人陪我一起上戰場，但我並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人跟我的想法一樣。就算我死在戰場上，也會有人記得我做了什麼，很快會有人跟我做出同樣的選擇。”
洛倫科斯嘲諷着說：“你就這麼有自信？你死了，一切就都完了，我不會承認這次見面，我甚至會跟其他人一起唾棄伱這個叛徒。”
艾倫自信地說：“我當然自信，一千多年來，萊恩信奉的都是晨曦之主。我相信晨曦之主，祂的光輝照耀下，永遠不會缺乏勇士。我只是第一個，是點燃導火索的人，即使我燃盡了，也會有後人前赴後繼地拯救這個帝國。”
這是亞瑟·萊恩告訴他的真理，人會死，但理念不會。
這個帝國的上億人口，艾倫並不覺得自己是最特別的一個，這個帝國的勇士只是處於迷茫之中，他們不知道該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身邊有沒有志同道合的同伴。
艾倫會告訴這些迷茫的勇士，有很多人已經發現了帝國的腐朽，要用自己的性命來拯救這個國家。 洛倫科斯聽完艾倫的話便沉默了許久，直到佛羅多忍不住開口問道：“父親，你……你怎麼了？”
洛倫科斯對佛羅多說：“孩子，你還有贖罪的機會，你如果不想墮入地獄的話，就跟着艾倫吧。”
佛羅多還是有點接受不來，怎麼突然就要跟着這個叛徒混了？
這不合理啊，就算帝國真有什麼不對，至於直接叛國嗎？就不能繼續留在萊恩，然後想辦法改變嗎？
佛羅多忍不住反駁說：“父親，或許我們可以有別的辦法……”
“或許有，但你等不到了。”洛倫科斯嘆息說：“就像是艾倫不可能在戰爭開始之前集結足夠的力量，你再猶豫，就沒有贖罪的機會了。你覺得那個詛咒真的就消失了嗎？”
佛羅多回想起那種慢慢轉化成亡靈的感覺，那股無法驅散的恐懼又一次籠罩在他的心頭。
難道，自己真的只有這個辦法了？
佛羅多疑惑地望向艾倫，艾倫卻對他搖頭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做了多少罪孽，但我想告訴你，你如果爲了贖罪而改變立場，那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這是一場犧牲而不是一場交易啊，佛羅多。”
艾倫自己對聖光的理解越來越深刻，以前的他還會計較什麼功績，什麼對錯。
但現在，他已經不會再沉迷於這些計算。
踐行誓言，爲正義而戰，其中沒有得失，也沒有功勞的大小，這些完全不重要。
佛羅多要是爲贖罪而做事，是不可能得到晨曦之主的原諒的。
洛倫科斯嘆息說：“你說得對，是我搞錯了。”
“所以，不管現在我做什麼，都會下地獄嗎？”佛羅多在這麼多的信息衝擊之下，感覺自己的大腦都要停止運轉了。
艾倫點了點頭，他不會爲了多一個幫手就欺騙佛羅多。
“佛羅多，回去好好想明白吧，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不要告發我。我需要更多時間，獲得更多人的支持。而如果你們想清楚了，就來這裡找我，我會在這裡等到戰爭開始爲止。”
兩天之後，艾倫等到了這對父子，還有他們帶來的幾個聖武士。
艾倫一開始還以爲佛羅多和洛倫科斯反悔了帶人來抓他呢，但這人數也太少了點。
結果，原來這幾個聖武士都是被洛倫科斯策反的。
正如那位聖王陛下說的，萊恩人裡面有不少人懷着跟艾倫一樣的想法。只是，他們根本不敢表現出來，也不知道身邊有誰跟自己是同樣的想法。
如今的艾倫就是一支火炬，會吸引無數準備撲火的飛蛾。
洛倫科斯說：“其實不止這些人，流炎城裡面至少三十人願意追隨我們，都是我的部下，我對他們很瞭解。但是，他們太過弱小了。我們的叛逃一定會引來追兵，帶上他們的話，只會讓他們白白送死。”
艾倫很贊同洛倫科斯的話，志同道合的人不一定非要聚在一起。
與其等流炎城追殺他們一網打盡，還不如留下一些火種，遲早能夠燒出漫天大火。
這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幾天時間，艾倫的麾下就有六位高階聖武士，還有一位傳奇。
加上艾倫自己，這已經算是非常奢侈的力量了。
人數少，全是精銳，這優勢很快就展現出來，艾倫輕鬆地躲過兩波流炎城的追兵。
但這時候艾倫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情況。在他躲避追兵的時候，看到幾個提夫林鬼鬼祟祟地進入了流炎城。
當下艾倫不顧危險，自己留在流炎城外。
等了半天時間，他就看到這幾個提夫林順利地從流炎城出來。
沒少胳膊少腿，也任何明顯的傷勢，就這麼完完整整的離開了。
這不符合那位鐵血將軍的風格，他是恨不得滅絕其他種族的狠人，什麼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沒有這個規矩。
這些提夫林能順利離開，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帶來了令這些鐵血將軍非常高興的消息。
提夫林要投降了？還是有提夫林想當叛徒？又或者，他們本來就是鐵血將軍安排的內鬼？
不管如何，這個情報一定非常重要。
艾倫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他是應該想辦法搞清楚這個情報，還是先去提醒那些關鍵人物，例如那個令人想起來就渾身不自覺的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