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省省城。
別有山莊。
這座山莊和大同府‘獸王’鬱龍慶的那座人面山莊齊名,是豐省產量最大的兩座異獸口糧種植場。
只是如今‘獸王’已經成爲了過去式,鬱龍慶已經死了兩個多月了。
曾經佔據豐省異獸口糧市場的兩個人,如今只剩下一個——
省城的羅一夫,羅老闆。
這位羅老闆是突然橫空出世的,僅僅用了兩年時間就佔據了豐省省城的異獸口糧市場,同時也在做植入體的買賣,可謂手眼通天!
後來逐漸有傳聞,說羅一夫背後站着的是豐省的巡閱使!
事涉封疆大吏,沒有多少人敢亂傳話,所以迄今爲止,外界對於羅一夫的背景都是模棱兩可的。
但實際上真正的大人物都很清楚,羅一夫就是盧文政的人。
今天,別有山莊裡裡外外佈下了嚴密的防衛。
不僅僅有羅一夫自己手下的武者,還有正法部,止戈部以及政務大樓安保處的人。
豐省巡閱使盧文政今日‘微服私訪’,悄悄來到了別有山莊。
除了他,還有許競也來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準備,許競已經做好了破境的準備,接下來就需要用黑水神通吞噬碧水天雲獸。
盧文政一直在別有山莊內讓人暗中培育這頭碧水天雲獸,所以今日和許競一起來到了別有山莊。
山莊的地牢內,一羣人站在一座水潭邊。
水潭直徑十幾米,四周立着十根圓柱,圓柱不知用何種材料製成,非金非石,柱身上刻有複雜的符文,符文上有明滅不定的暗金色光芒流動。
普通人只是凝神看一眼這些符文和流光,都會頭暈目眩。
十根圓柱上還纏繞着一圈圈血紅色的鎖鏈。
這些鎖鏈有手臂粗細,十根鎖鏈的另外一端全都沉入了水潭之中。
“困神柱,囚龍鎖,好大的手筆!”
許競來到這裡後,看了看現場的佈置,讚歎道。
碧水天雲獸是七品上等的異獸,哪怕盧文政自己培養出的是‘僞劣品’,但也至少有七品下等的品階,同樣擁有媲美武道大師的戰力!
這種品級的異獸想要長期禁錮,自然需要非比尋常的手段。
許競一開始也很好奇盧文政是怎麼做到的,現在總算是知道了。
“二位就是蒼林二老?”
許競看向站在盧文政身旁的兩名老者。
這兩人穿着淡紅色的長袍,一高一矮,留着長長的鬍鬚。
其中一個矮個子的老者點點頭,淡淡地說道:“正是。”
蒼林二老,蒼林盧氏的兩位供奉,都是附體期的大法師。
尋常的附體期大法師通常只煉製一件法器,然後不斷往這件法器上添加新的植入體,不斷強化這件法器。
不是不想煉製別的法器,實在是一件法器的花費太大,不僅煉製的花費大,定期維護的花費也大。
多煉一件法器,就像尋常人家多生一個孩子,養不起.
只有一些背靠大勢力的大法師纔有機會煉製多件法器,甚至是成套的法器。
此時許競看到的困神柱和囚龍鎖就是成套的法器,每一根柱子,每一條鐵鏈,都是一件法器!
蒼林二老作爲盧氏的供奉,在多年前就以成套的‘困神柱’和‘囚龍鎖’聞名,不過那個時候兩人手裡的法器都只有五件。
而現在,許競在這裡看到了二十件法器!
都說附體期的大法師一對一打不過道基期的武者,但也要看大法師具體用的是什麼法器。
如果換成是站在這裡的蒼林二老,情況就不同了。
十根困神柱齊出,佈下陣法後,一旦被困在其中,就算是武道大師的心神都會受到影響,尋常道基期強者瞬間就會失去神智,變成一尊植物人,任人宰割!
同樣的,十根鎖神鏈齊出,同時纏繞在一個人身上,哪怕是道基期巔峰的強者也很難掙脫開。
這樣的兩套法器聯合在一起,確實可以困住七品異獸。
而且碧水雲紋獸在進階成爲碧水天雲獸後,體內的龍種血脈會覺醒,如此一來,會更加被囚龍鎖剋制。
加上它從六品上等晉階到七品之前,體內被動了很多手腳,給它定期投喂的食物裡也動了手腳,讓它長期處於虛弱期,所以纔會一直被困在這裡。
“盧大人真是深謀遠慮,佈局長遠。”
許競看向一旁的盧文政,開口說道。
從十幾年前就開始佈局,蒼林二老肯定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在盧家的資助下不斷新增法器。
這次佈局哪怕最後真的失敗了,至少家族兩位供奉是實打實的得到了增強,不會血本無歸。
“不過是些做事的手段罷了,最終能不能成事,還要看許先生的手段。”
盧文政笑眯眯地說道。
許競聞言,向前走了一步,看向下方的水潭。
下一秒,水潭裡的水開始劇烈晃動,十根困神柱上的鐵鏈也紛紛震動起來,進入水裡的那一端全部繃直。
轟——
水面突然炸開,但滔天的水花在靠近岸邊時好似被無形的屏障擋住,最終沒有一滴水濺射到案上。
一隻龐然大物破水而出:
身高兩米多,身長五米多,獨角、黑色的鱗甲有幽藍色的光芒閃爍,這些光芒構成一道道雲紋。
這就是碧水天雲獸,此時全身被血紅色的鎖鏈牢牢纏住,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
蒼林二老的那個高個子看了許競一眼。
囚龍鎖是他的法器,但他剛纔並沒有催動法器將水潭底部的碧水天雲獸給強行拽出來,這一切都是許競用控水神通做到的。
碧水天雲獸同樣具備控水神通,但現在卻被許競的控水神通直接碾壓了!
“很好,可以開始了。”
許競站在原地仔細感知這隻碧水天雲獸體內蘊藏的力量後,轉身對盧文政說道。
盧文政笑道:“那,那就祝許先生一舉成功,我在外面等着許先生的好消息。”
說完,他轉身走出這座水牢,其餘人也跟在他身後離開。
很快,這座水牢內只剩下許競一人,還有被他用控水神通控制住的碧水天雲獸。
今天整座別有山莊都被層層護衛,水牢外面還有盧文政帶着一衆高手爲許競護法,所以許競不需要擔心來自外界的干擾,只需要考慮如何破境。
他朝空中被鐵鏈鎖住的碧水天雲獸伸出手,一道黑水從他的掌心中釋放出來。
黑水迅速纏繞上了碧水天雲獸的身體。
吼——
碧水天雲獸發出巨大的吼叫聲,下方的水潭,一道道水柱升起,但又迅速消散。
許競一邊用控水神通控制住碧水天雲獸,一邊用黑水神通開始吞噬對方的力量。
本就處於虛弱狀態,加上還被兩套法器禁錮住,碧水天雲獸幾乎無力反抗,許競這次的吞噬比之前吞噬顧憲鋒還要更容易一些。
片刻後,碧水天雲獸的吼叫聲逐漸變得虛弱,它也逐漸停止了掙扎,懸浮在空中不再動彈。
源源不斷的力量被許競通過黑水神通直接注入自己的道基【霜雲天】之中。
碧水天雲獸的力量和他的道基完美契合,所以吸收的‘轉化率’相當高,比他當初吸收顧憲鋒的騰雲神通還要高。
幾分鐘後,許競吸乾了這隻碧水天雲獸,空中只剩下一堆白骨。
水牢外,蒼林二老中的高個子對盧文政說道:
“大人,碧水天雲獸已經死了。”
他一直在感知着囚龍鎖的變化,所以能知曉水牢內的情況。
“嗯。”
盧文政點點頭,臉上沒有了常見的笑容,面無表情。
他心中也是有些緊張的。
家族十幾年的謀劃,成敗在此一舉!
水牢內,吞噬掉碧水天雲獸的許競站在原地,閉上了雙眼。
藍色、黑色、青色。
三種光芒在許競的丹田處綻放,透體而出。
這三種光芒分別代表着許競掌握的三道神通:控水、黑水、騰雲。
從大師到宗師,需要將多種神通組合在一起,形成武道之域。
許競掌握的傳承,控水,黑水和騰雲這三種神通完美融合在一起,可以形成武道之域——【雲淵黑水域】!
如今許競已經掌握了三種神通,此前他對剛獲得的騰雲神通的掌控還不夠純熟,但通過和郝毅一戰,他的收穫也不小。
這段時間的準備就是在消化那一戰的收穫,如今他已經徹底掌握了騰雲神通。
三種神通融合,風險不小,但許競吸收了碧水天雲獸的力量,可以在融合的過程中不斷補充力量損耗,還能給自己療傷。
如此一來,容錯率直接拉滿!
所以他之前纔會對盧文政說,有了碧水天雲獸,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成功破境。
當三種神通的力量都徹底激發出來後,許競開始進行神通融合。
丹田處的三道光芒開始交錯。
轟——
一股宏大的力量朝四周擴散,然後被水牢周圍的陣法給擋住了。
在神通融合的同時,許競的心神也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武道修行,在炁變初期突破到炁變中期時,就需要領悟對應的心境。
之後道基期突破到大師之境前,需要先練出道勁,而道勁對心意力量的要求更高。
從大師之境突破成爲宗師,對心境同樣有要求。
武道之域是神通的完美融合,想要掌控武道之域,要求心境也必須是圓滿的。
這就是許競要和盧文政聯手設局針對郝毅的原因。
郝毅一直是他的心結,這個心結如果不能解開,他就很難突破到宗師之境。
而要解開這個心結,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讓郝毅死在自己手裡。
死結以死解!
只是因爲有師才明擋在那裡,許競纔沒法下手,只能設局讓郝毅主動來大同府。
在郝毅劫法場那天,許競憑實力正面碾壓了郝毅,心中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
之後雖然被郝毅一刀重傷,但事後得知郝毅已死,許競推測對方最後那一刀耗掉了幾十年的壽命。
如此算來,郝毅爲了殺自己,耗盡了壽命,也算是死在了自己手裡。
許競追求的是成王敗寇,結果對他來說纔是最重要的,所以這個心結算是解開了。
在他和郝毅之間的這場爭鬥,終究還是他笑到了最後。
心境上的問題得到解決,許競纔開始了這場破境。
幾十分鐘後,三種神通的融合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與此同時,許競的心神也迎來了新的變化,他好似迴光返照一般,腦海中出現了一幕幕過去的畫面。
這是突破到宗師之境時會遇到的一重劫難——回光劫。
每個人都會在這重劫難中回憶起自己過往的人生,如果在過去留下的心結沒能得到解決,那就有可能會導致破境失敗!
許競並非出自名門大族,同樣來自一座小城市,一開始是在當地的講武堂內踏上武道之路的。
後來他也遇到了和溫可同樣的問題:植入體的獸性暴動。
但他沒有溫可那樣的先天缺陷,天賦毅力比溫可更強,最終靠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還因此而開發出一種能夠拷問人心的超凡能力。
但在壓制獸性的期間,他的性格也逐漸受到影響,變得殘忍嗜殺!
這讓他成爲了別人眼中的怪物,周圍的人厭惡他,也懼怕他。
他像是一隻居於人羣中的野獸。
許競對此並不在意,他只要變得足夠強大就夠了。
後來他遇到了溫可,他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於是他出手救下對方,還教對方如何殺人。
他對自己說,只是想讓這個世上多一個有趣的人。
但實際上,他是想讓自己多出一個同類……
回憶就這樣走馬觀花般在許競的腦海中快速閃過,和他預想的一樣,關於郝毅的記憶確實引起了他的心境波動,但並沒有對他形成阻礙。
他終究還是成功躍過了這道障礙。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回憶來到了最後,來到了盧文政告訴許競,溫可等人被血面鬼殺死的那一晚。
“.溫先生等人,不幸遇害了。”
“哦。”
許競平靜地點頭表示知道了。
隨後他去到那座湖心亭,在那裡枯站了一夜。
記憶被停在了這裡。
他以爲自己是不在乎的。
“爲什麼.會有心結?”
心境的波動逐漸變得劇烈,許競從一開始的詫異轉爲憤怒:
“我豈會因爲一個人的死亡而放不下?!”
“不過就是死了一個跟班而已!”
“爲什麼?!”
越是憤怒,心境波動就越是劇烈,心結也變得愈發強大。
敗給郝毅,他可以重新再贏回來,他可以想辦法殺了對方。
但,溫可已經死了……
許競的心境中,心魔漸生:
在意識的世界裡,他仍然停留在那座湖心亭內,前方的湖面上,一道身影逐漸成形,用平靜的眼神看着他。
這是——血面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