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此刻的心情……有點複雜。
剛剛他之所以極力躲着愛神，主要是因爲和對方之間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處於你知我長短我曉你深淺，但見面次數卻僅爲一次的特殊關係。
而就像狗子不論路過哪兒都習慣標記下領地一樣，和真神親密接觸過的人，身上一般也會落下點兒只有當事神自己能夠察覺的神力殘留。
考慮到自己和愛神之間的關係這麼特殊，搞不好她見到自己後鼻子一抽，就立刻嗅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知道自己跟她之間有過一腿呢？
可令威廉有些猝不及防的是，愛神雖然的確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自己，而且也露出了異常驚訝的表情，但那表情中卻連半絲的旖旎和羞窘都沒有，有的只是單純的不解與困惑……甚至還夾雜着一點點憐憫。
噝……你這是什麼見鬼的表情？
雖然幾次“切磋”中確實未能取勝，但我威某人也只是稍落下風而已！你憑什麼可憐我？你等着！等我把體質屬性點到一千的時候！這筆賬我一定親自討回來！
而就在威廉下定決心發憤圖強，爭取早日能孤身殺進愛神神國，槍挑愛神以雪今日之恥時，剛剛出門接客的遠古海神，已經帶着一羣平均年齡八千起步的小姐妹們回來了，陡然間多了近十位衣着清涼的女神，大殿之內一時間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安波洛絲，他就是你看中的丈夫嗎？”
見到了站在遠古海神座位旁，正和愛神對視的威廉後，一衆女神不由得眼前一亮。
待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蛋後，繼承了古太陽神遺澤，實力地位在衆女神中均居首位的破曉女神忍不住開口誇讚道：
“真是好標緻的人，我見過的那麼多張面孔裡沒一個能和他媲美的，怪不得連你都要動心了。”
“是啊是啊，確實好英俊。”
發現愛神也在盯着那名娜迦看後，同樣沒見過遠古海神未婚夫的舞蹈女神也跟着附和了兩句。緊接着，臀後帶着斑點長尾，頭上生了一雙貓耳的她，忍不住探出粉色的小舌頭掃了掃自己的嘴脣，黃澄澄的一雙貓眼微微眯起，喉嚨裡亦像只大貓一樣發出了滿意的呼嚕呼嚕聲，面帶希冀地開口詢問道：
“安波洛絲大人，您的未婚夫還有其它兄弟姐妹嗎？不需要和您的未婚夫一樣美麗，只需要有他六七分便可以……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還缺幾位通傳諭意的貼身神侍，想要找些賞心悅目的人來擔任。”
接到一衆女神怪異的目光後，貓與寶石與舞蹈女神輕笑了一聲，毫不避諱地承認道：
“當然，如果他們不介意的話，我也不介意發生些什麼就是了。
不過我和愛神大人並不算熟稔，所以也就不準備像您一樣，主動把自己陷入她的權能當中，我只是喜歡親近那些天生便優雅高貴，並且像寶石一樣閃耀的生物，和它們進行各種意義上的親密接觸而已。”
“……”
各種意義上的親密接觸？噝……古代的女神們都這麼開放的嗎？
被“大貓女神”那雙滿含佔有慾的貓眼瞪得頭皮發麻，兩輩子一直吸貓但從沒被貓吸過的威廉忍不住退了半步，生怕這貨一個想不開，撲上來摟着自己就是一頓暴風狂蹭。
嗯……其實光蹭蹭倒也沒什麼，過分熱情的大號貓娘還是很可愛的，但問題自己今天穿了套修身的黑衣服，而眼前這玩意她大概率會掉毛……
……
而就在威廉尷尬地笑了笑，準備解釋一下她們認錯了人時，沉寂了許久的渣男海神處，卻傳來了一道極爲劇烈的精神波動。
（呵呵，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嗯？你又知道啥了你？
察覺到渣男海神身上，出現了迄今爲止最爲劇烈的一次精神波動後，正準備開口說話的威廉果斷閉嘴，藉助眼角的“旁光”偷偷朝他的方向瞄了一眼。
令威廉極爲驚訝的是，原本一直拼命保持着暖男“人設”，就連雞飛蛋打這種事都能忍住沒塌房的渣男海神，這次居然出人意料的失態了。
那雙原本溫柔沉和的眸子裡，陡然燃起了兩點熾烈的星火，縱然這星火正被他極力壓抑着，但那發自心靈最深處的渴求和野望，卻成爲了最好的燃料，使得這區區兩點星火，竟然擁有了盛夏時節午後烈陽一般的亮度。
被“大貓”盯住的威廉正在偷看渣男海神，而此時的渣男海神卻正在“偷看”貓與寶石與舞蹈女神，兼具怨憤跟渴求的眸子眨都不眨，燙得彷彿要在她身上燒出兩個血窟窿似的。
（什麼鍾愛賞心悅目的人；什麼喜歡親近那些天生便優雅高貴，並且像寶石一樣閃耀的生靈；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說穿了，無非還是視之爲玩物罷了！）
被大貓女神的話觸動了心緒的渣男海神，很快便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隨即立刻合攏雙目微垂着頭，開始努力平復自己無比激盪的心緒。
奈何即便城府深沉如他，仍舊有些東西是無法徹底掌控的，一個有一個念頭不停地涌現又寂滅，在威廉的眼中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異常灼熱的精神波動。
（即便拋開壽命上的差距，神明和普通人之間，就像人魚和海魚一樣，已經完完全全成爲了兩種東西。
即便我已經成爲了海神的伴侶，但在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眼裡，依舊不過是玩物罷了，只比起被飼養來取樂的寵物強些而已！）
想到這裡時，渣男海神的思緒微微一頓，腦海中浮現出了遠古海神溫柔小意的樣貌，更想起了她倚在自己懷中，柔聲讓自己爲她起個新名字時，那從臉頰一路染到了脖頸深處的片片紅霞，面上頓時現出了些許猶豫之色。
（……）
（或許她是真的對我……不！這不重要！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這都根本不重要！）
僅僅遲疑了不到十分之一息的時間，渣男海神便直接親手扼死了那絲絲縷縷的軟弱，讓自己的內心開始重新變得剛硬如鐵石。
（哪怕娜塔莎……哪怕海神並沒有把我當做玩物，是真的有和我相伴的打算，但這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即便她現在看似一顆心都撲在了我身上，但在這之後呢？
對於她漫長得難以想象的生命，和必定更加漫長的未來相比，我這短暫的一生終究只是首微不足道的插曲罷了！）
（隨着天長日久，她的熱情會一點點消褪，會失去對我這件玩具的興趣，而我則會隨着生命的流逝，一點點佝僂衰老；但身爲海神的她卻會永遠存在下去，甚至在我還沒有步入死亡之前，便會遇見比我更合她心意的人。
那時衰老頹萎的我，便不再是今日榮寵加身的海神的丈夫，只是一個佔了名分戀棧不去的朽物，甚至成爲她和別人之間的阻礙，成爲一個討人厭的束縛！）
大概是腦補了遠古海神在未來天天“夜不歸宿”，然後某天醉醺醺地摟着小三小四小五……以及小一百零八回來，接着和一堆精壯男人一起，圍着滿臉褶子的自己盡情唾罵毆打的悽慘場景。
在反覆爲自己找了大半天的理由後，心緒激盪的渣男海神總算徹底抹掉了僅剩的一點柔軟，重新穩固了奪取神格更近一步的決心，滿眼堅定地想到。
（更何況在她面前的我，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
（即便我有信心能在她面前一直演下去，演十年、演一百年、甚至更久，但這些終究都是虛假的！這個蠢女人喜歡的那個人本來就不存在！
而只要她依然拒絕殺死一批真神，嘗試着爲我匹配合適的神格，讓我也成爲和她一樣的存在，那我依舊只是個會隨着時間朽壞的玩物！一旦暴露了真相或者失去了價值，就會立刻被毫不猶豫地徹底拋棄！）
（所以身爲海族的我，唯一能夠擺脫這種命運的辦法，就是趁她被我哄着分割權能的時候，想辦法直接殺死她的肉體，得到必定能夠與我完美匹配的海洋神格！）
“……”
講真，如果有矯情之神的話，你TM應該已經要十三階巔峰了。
短時間內聽完了渣男海神極盡複雜的心裡活動後，消耗有些過度的威廉不由得伸手捏了捏眉心，隨即一邊調動【秘神之力】，臨時拉高意志屬性減輕疲勞，一邊默默地在心裡給渣男海神封了個怨婦之神的神職。
原本自己還以爲他是個野心家，沒想到這貨大概是小時候有什麼陰影，搞得習慣於在所有人面前僞裝自己，並且自身屬於那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類型，所以纔會產生謀奪遠古海神神格的打算。
而威廉雖然無意站在道德高地上譴責他的選擇，甚至爲了保證人類別意外毀滅，還得在一旁護着點兒，讓這貨的計劃能夠進行下去，但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膈應的。
主要怕死的話就承認自己膽小啊！想算計人就承認自己陰險唄！非要找一堆有的沒的理由，先往人家遠古海神頭上潑髒水，顯得自己只是“正當防衛”幹什麼？
哪怕渣男海神擔憂的事，確實有那麼一丟丟丟的可能會部分變成現實，但人家遠古海神不是還沒帶着小三小四小一百零八回家浪呢麼？你拿別人沒犯過的罪來判刑是什麼道理？
唔……等等！要是這麼一說的話，渣男海神目前好像也沒犯罪？他眼下只是有個想法，確實還沒來得及動手呢，反倒是我先送了他一記雞飛蛋打腳……
啊這……難不成……
雙標狗竟是我自己？
……
就在威廉被渣男海神的腦回路污染，意外把自己繞暈了的時候，等了半天沒見他出來主動澄清，遠古海神不由得無奈地咬了下嘴脣。
考慮到自己來澄清的話，似乎有些威廉比不上韋恩的意思，性格溫軟的她便沒有主動開口，想等兩人中的一個自己站出來糾正女神們的猜測。
但無奈那兩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居然沒有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而旁邊的小姐妹們已經放低了音量，嘰嘰喳喳地開起了隱晦的玩笑，暗暗調侃自己和那個威廉之間的關係，要是再不說些什麼的話恐怕麻煩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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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別被她哄了！”
瞪了明知道誰是自己未婚夫卻不出來解釋，反而混在女神堆裡大肆“開腔”，不斷把話題往下三路拐的愛神一眼後，遠古海神清了清嗓子，開口攔住了小姐妹們越來越露骨的玩笑。
“威廉閣下也是來參加婚宴的客人，另外一個纔是我的未婚夫！”
嗯？居然不是長得更英俊的那個嗎？
聽到遠古海神的澄清後，一衆女神不由得愣了愣，隨即紛紛把不滿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笑而不語的愛神。
“你真是……明明知道誰纔是安波洛絲的丈夫，也不和我們說一聲！”
“當然不會說了，她就是想在一邊看我們笑話！”
“討厭！這次可不能輕易就算了！一定要在安波洛絲大人的婚禮上懲罰她！”
而在一衆女神嘰嘰喳喳的聲討中，剛剛對威廉表達了“好感”的貓與寶石與舞蹈女神眼睛一亮，再次開口詢問道：
“安波洛絲大人，這位雖然也是您的賓客，但我並沒在他身上感受到神格的存在，所以……他並不是一名真神對嗎？”
聽到大貓女神的問題後，衆女神不由得安靜了一瞬間，隨即紛紛把目光又投回了威廉身上，面上紛紛露出了意動之色。
雖然實力還沒有達到舉世無敵的程度，但個人顏值方面，威廉已經經過了男死神的認證，在所有死後進入了冥河的雄性物種當中，絕對是最頂尖的幾個之一，甚至搞不好能夠坐二望一，僅僅被某個精靈妖男小壓一籌。
因此在精靈妖男還沒出生的現在，此時的威廉多半能夠強勢問鼎海洋紀第一大帥比，就算衆女神還不至於衝着這張臉就想和他發生些什麼，但就像大貓女神說得那樣，如果能夠把這麼一枚“寶石”當做神侍收在身邊，閒下來的時候喊來看上兩眼也好啊！
而氣氛一旦烘托到位，就連本沒什麼想法的破曉女神都有些動心了，轉過身看向一臉頭疼的遠古海神，笑吟吟地詢問道：
“安波洛絲，他應該也是你名下海族的一員吧？我正好也缺一名神侍，如果他……”
“額……可能不大方便。”
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後，遠古海神開口提醒道：
“威廉閣下並不是孤身前來，而是跟在其它賓客後身邊一起來的，所以……”
“那也不意味着沒機會啊~”
就在一衆女神面露遺憾之色，準備放棄這個誘人的打算時，舞蹈女神眯起黃澄澄的貓眼，意有所指地道：
“安波洛絲大人，您能不能透露下，他是跟着誰一起來的？如果那位願意談一下的話，條件隨便她開！”
“這倒沒什麼不能透露的……”
看了看聽到舞蹈女神的話後，一個個又開始打起了注意的小姐妹，遠古海神不由得暗歎一聲真是紅顏禍水，隨即開口道：
“他是跟着死亡之神一起來的……女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