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沒等遠征艦隊大部分的軍艦調轉船頭,西摩爾和何伯便明顯聞到江面上的油氣味道更重了,以至於軍艦上的英軍士兵紛紛跑出船艙,但在漆黑的夜色中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惶恐不安地騷亂起來。好在英軍一向軍紀嚴明,要不然,還真不知道如何指揮得動。
而這時候,又一艘偵察船從下游急駛而來。偵查船上的艦長稟報說,下游三公里處的琶洲炮臺,原本佔領並守衛炮臺的二百英兵被突然冒出的一隊黑衣人趁夜襲擊,死傷慘重,幾乎全軍覆沒,琶洲炮臺已經失守。關鍵是他們幾十分鐘前偵查到,下游的江面,也已經充滿了黑乎乎的一層油漿,浮在水面,他們能發現,還是因爲江中的魚蝦被黑油漿蓋住無法透氣,紛紛跳出水面,引得他們注意,這才發現異狀。
何伯立刻明白,這是敵軍同時從封鎖的江面上下游投放黑油。這是下定了決心要將整個遠征艦隊全部消滅啊。不過,何伯心中還有一絲僥倖,那便是如此寬闊的江面,封鎖的區域更是數公里長一段,可不是一點點黑油便能將整個江面全部覆蓋得了的。即便勉強覆蓋,也不會很厚,很難燒起來。而大英帝國遠征艦隊的軍艦,因爲路途遙遠,都是採用堅固的橡木打造,外面塗刷了防腐蝕的蟲膠清漆,稍微有些防火的效果,或許不那麼容易被燒燬。
他再一次下令,要去整個艦隊所有軍艦上的馬燈全部熄滅,所有軍艦不得生火,迅速往下游撤離。
而西摩爾聽到艦長的傳訊,也是心中大急,他的旗艦船艙內,有數名英軍士兵因爲受不了江面難聞的油氣氣味,開始嘔吐起來,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上游突然升起了一團火光,繼而迅速變大。
旁邊的何伯尖叫起來:“糟了,敵人已經點火了!”
話聲剛落,上游原本還只是小小的火光,已經變成了沖天烈焰,黑煙滾滾,加上初夏的微風,火勢見風高漲,整個上游已經是紅彤彤的一片火光,將整個上游照得通亮。
而且,上游江面有一道火線,正藉着風勢,快速地朝自己所在的艦隊衝來。不過一會兒功夫,那道火線已經越過數百米距離,火線後面,則是十數米高的火焰,將落在後方的原本是遠征艦隊前鋒的那十餘艘軍艦吞噬進去。上游響起了鬼哭狼嚎般的慘叫和爆炸聲,不絕於耳。
“完了!這些東方魔鬼太狠了,大英帝國的遠征艦隊要完了!”何伯只覺得整個人都遲鈍起來,心中空蕩蕩的不知所措,眼前的火光將他刺激的無比地震驚。
而一旁的西摩爾也好不到哪兒去。即便他從軍近三十年,率領大英無敵艦隊縱橫大西洋和地中海,但也從未見過如此震天撼地的場景。他目瞪口呆,腦中一片空白,只是口中喃喃地道:“上帝啊,上帝!我大英遠征軍在劫難逃了。何伯,快,你知道這種黑油,快想個辦法擺脫危險。”
何伯從驚慌和震驚中清醒過來,看向西摩爾,緩緩道:“司令,遠征艦隊完蛋了。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下令迅速靠岸,放棄軍艦登陸。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幾乎在火光大盛的同時,獵德炮臺上,手持望遠鏡的馮雲山等人郝然出現在炮臺的瞭望堡壘內。而他的身後,總參謀部總參謀長左宗棠、廣東巡撫伍崇曜、副總參謀長毛奇、特務司司長範汝增、太平洋艦隊司令彭玉麟、南洋艦隊司令譚體元、步兵第47師師長潘起亮、步兵第52師師長劉永福以及貼身侍衛長劉勝邦,緊跟其後。
看見西面江中沖天而起的火光,左宗棠略帶緊張地道:“陛下,已經發動火攻了!經過近二月的謀劃,總算基本大功告成了。不出意外,今夜之後,英夷的遠征艦隊便會消失殆盡,此後,英夷恐怕再不敢來侵犯我中華帝國了!”
馮雲山取下望遠鏡,此刻不遠處的珠江江面,已經是火光沖天,燃燒的火花聲充耳可聞,而蔓延的刺鼻油氣位和焦臭味,即便距離火光三裡外的炮臺堡壘中也很是強烈。
“嗯,左愛卿和諸位愛卿都辛苦了,還有諸位帝國的將士們,以及珠江沿岸的百姓,都爲此役作出巨大的努力和犧牲,歷史不會忘記你們!這次戰事,必定會在歷史上留下厚重的一筆,而諸位,也會隨朕一道,名垂青史!”馮雲山心情很是激盪。
早在歐洲的特務打聽到英國準備派兵出征,馮雲山便開始思索對策。在英軍出兵之後,知道英軍聯合另外幾個國家,出動近百艘軍艦組成的龐大遠征艦隊,數萬士兵來襲,馮雲山便決定畢其功與一役,給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帝國來下狠的,打痛對方,讓其不敢再輕易動兵。最好是將其遠征艦隊全軍覆沒。但要達到如此戰果,憑藉中華帝國剛組建沒多久的海軍,哪怕是四大艦隊全部加起來,也無法做到。畢竟這是縱橫世界的第一強國,除了火炮和地理防守優勢外,其他的無論是艦隊規模,還是將領指揮、士兵軍事素質等各方面,自己均不是敵手,與其硬拼,很難取勝不說,說不定還會將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海軍力量全部葬送。
因此,馮雲山決定其他辦法。他想到了效仿火燒赤壁一樣的火攻之法。當然,在煉油廠工作多年的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以原油來縱火。
不得不說,這是個很是冒險的決定。爲此,他經過周密的計算。
前世所在的煉油廠有個大型碼頭,從中東運來的原油油輪偶爾會出現漏油事件,將部分海面污染得一層數釐米厚的油污,在沒有大型收集廢油的輪船裝備的時代,往往採用的最划算的辦法便是以圍油欄將原油圍住,一把火點燃燒掉以避免污染海洋。
馮雲山的專業知識告訴他,要想在水面點燃油膜,這層油膜至少要3毫米厚,而如果有風浪的話,可能需要更厚。馮雲山的目的當然不僅僅是勉強點燃,而是確保能將整個英軍的遠征艦隊全部以熊熊烈火吞沒,這樣的話,他估算水面上的油層厚度至少要1釐米厚,爲了保險,他直接將鋪設的油層定爲3釐米厚。
除此之外,還對發動火攻的江段進行了仔細篩選,綜合考慮江面的寬窄程度,影響範圍,還有有效利用江中島嶼進行佈置,又要足夠長的江面,將整個英軍的遠征艦隊全部涵蓋其中,最終確定了西北起二沙島尾部、東南止黃浦洲中部與新洲島的這段長達6公里的江面。
爲此,馮雲山其實也是損失巨大。人物佈置方面不算,所耗的原油方面,也不在意。此時的這段江面可不是後世那麼狹窄,而是寬達500來米,6公里多長,這便達到至少3平方公里寬的水域,3釐米厚的原油,這便需要近10萬立方米體積的原油,合計下來達到90噸原油而已。
當然,這些原油對於以前只有廣西祥周油田的中華帝國,是十分巨大的,可如今的中華帝國,已經開發了甘肅寧州長慶橋油田、緬甸仁安羌油田、婆羅洲巴釐巴板油田、文萊賽瑞亞油田這四大表層油田,都已經開始投產,特別是後面的婆羅洲巴釐巴板油田和文萊賽瑞亞油田,產量巨大,石油化肥司秘密組織石油工人才剛剛開採,便是二三十萬噸的規模。對於這次投放的不到一百噸的原油,簡直是小菜一碟。
爲了封鎖這段江面,上游的木樁和沉船,下游的鐵鏈和雜物,都花費巨大。而倒油縱火,會將珠江6公里多的江中魚蝦等生命全部絕跡,造成重大的環境污染。
不過,這些與能徹底消滅整個英國遠征艦隊來說,都不值一提了。
“恭喜我中華帝國取得此番大捷!陛下神機妙算!臣等拜服!”衆人紛紛稱讚道。
馮雲山擺擺手,神情一正,肅然道:“未到最後一刻,不要放鬆!兩岸的將士們,都佈置妥當了嗎?”
左宗棠連忙回稟:“陛下說的是!微臣等孟浪了!按照預計,英夷很可能會棄船登陸,步兵第47師、48師和步兵第52師都已經在兩岸就位,還有步兵第16師的三個主力步兵團,也從虎門趕至北塔附近。這次英夷侵略者,就算登陸也插翅難飛了。而且,中間的黃浦洲和下游的新洲應該也開始點火了。數面夾擊,讓那些英夷來不及靠岸,直接燒死在軍艦上,只是可惜了那些西洋軍艦,不知等下能搶救幾艘出來。”
說話間,江面燃燒的火線不斷南移,已經越過獵德炮臺對準的江面,飛速地繼續朝南面而去。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火線盡頭,一艘英國軍艦被捲入原油燃燒的數十丈高的烈火中,可能是點燃了船艙內的炸藥倉引發爆炸,整個軍艦被炸成數截,高高拋棄,又重重跌入江面,濺起的油污使得火勢更爲猛烈,將珠江江面十餘里的夜空都爲之一閃,整個都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