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1號
已經成年的我們在高考最後幾天變成了一個孩子,就比如我們聯名告訴班委們,六一兒童節,我們要吃糖。
爲了這個無理取鬧的糖,全班自發性的寫了一封吃糖協議,很多人都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張紙條帶着同學們對糖果的期待,傳到了教室裡的各個角落。
不過等我知道的時候,就是糖果發到我手裡的時候。
爲了學習,我似乎忽視了很多的事情。
這個在很多年之後的六一兒童節讓我想起了六年級的我,那時的我在最後一屆六一兒童晚會上和全班同學唱了一首歌——讓我們蕩起雙槳,爲了這首歌我們佔用了很多的自習時間,爲了更好的表演,我們準備了很多的道具,爲了更加的賞心悅目,我們全班同學都化妝前去,所以最後這首歌在全部參演的三十多個節目中名列第二。
只是那張獎狀在牆上貼了一個多月就被撕了下來,那是我的最後一個六一兒童節,那是2010年。
時隔多年,2016年的我們在六一兒童節這一天再一次成爲了兒童,不過這一次我們不需要整齊的妝容,也不需要日復一日的排練,我們只需要一個糖就可以滿足。
六年後的六一,我們都很容易被滿足。
而那天糖在中午上課之前擺在了所有人的桌子上,而我把糖放到了抽屜裡,認真的做理綜中的物理大題。
從六月開始老師上課不再講題,偶爾會出現在教室裡的老師已經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了個人去分配,四周的同學都在天南海北的聊着,聊不完的話題說不完的秘密。
而我依舊在做我理綜中的物理大題。
前桌兩個都拿着卷子裝模作樣的轉了過來,但是說起話來眉飛色舞,手中做戲的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桌子下面都沒有發現。
說道情急處的同桌,大聲的拍着桌子,我擺在桌子上的筆被那一拍,驚地掉了下去,撿筆的我順便撿起了沒有名字的空白卷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道物理大題,我還是一字未動。
同桌看我糾結的樣子大手一揮把卷子拿了過去,看了兩眼就把卷子拍到了我的桌子上,桌子上的筆又掉了下去。
“這題不會考的。”
同桌一邊撿筆一邊說道。
“你會做嗎?”
學習到癡呆的我只想把這個題做出來。
“不會。”
同桌的回答永遠霸氣,而我繼續糾結這個題,三個人說話的聲音慢慢的小了起來,而我只想知道這道題該怎麼做。
等我發覺身邊異常的時候同桌和前桌三個人都在看我,眼神怪異。
“咋了?”
擡頭的時候忽然脖子一痛,手摸了上去,手中的筆再一次掉了下去。
今日命運多舛的筆。
而脖子越來越痛,痛意讓乾澀的眼角變得溼潤,要哭了。
是因爲痛。
“要不你去洗個臉清醒清醒。”
同桌說完之後十分體貼的拿出了溼巾,而前桌替我把今天摔了很多次的筆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我摸着抽筋的脖子狼狽的離開了教室,教室裡的聲音忽然安靜下來,忽然又恢復了原狀。
最後的高三的時間,很多人都像是脫繮的野馬一樣,在無人看管的自習上肆意的玩鬧着,就像是兩年前高一的自習。
六月,每一個人都年輕了不少。
去水房的路上需要經過六間教室,除了同在一個樓層的珍珠班裡面的聲音還很委婉之外,別的班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厚重,樓道里面的腳步聲被覆蓋住。
我跑了幾步,帆布鞋在地面上發出了很輕的聲音。
在離開的最後一刻,很多人都把憋了一年的話都釋放了出來,但是我不同,我是胸中憋了一口氣,不敢輕易放鬆。
可是我感覺自己有些癡狂了,埋着頭向前,根本不管腳下是不是有路。
最後的這幾天,我心裡有一口氣需要釋放,需要將真實的我釋放出來,需要將那個成熟冷靜的我放出來。
這一口氣釋放出來就是良辰美景,憋着就是臘酒寒冬。
呼氣,吸氣。
呼氣,吸氣。
呼氣,吸氣。
抽筋的脖子已經緩和了,而我正在努力的把那口吊在胸中的氣釋放出來。
“阿嚏。”
完美了。
胸中的那一口氣的變成了一個噴嚏消失在了空氣中,而我對着沾滿水漬的鏡子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又打了一個噴嚏。
我可能在胸口憋了兩口氣。
“阿嚏。”
也許是三口氣。
那天回去的我在向陽的教室裡面感覺到了六月的寒冷。
“阿嚏。”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口氣了,也許今天我釋放的不是胸中的氣,而是我在高三積攢的感冒。
儘管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我不能否認這個事實,高考倒計時不足五天,而我光榮的感冒了。
不知道是哪個舍友找到的感冒藥,也不知道是哪個舍友找到的涼白開,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時候睡着的,當吃完藥的我一覺醒來發現已經過去了四節自習的時候,我被舍友牽回了宿舍。
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人是黑的,樹也是黑的。
月亮是亮的,燈是亮的,眼睛是亮的,屋頂也是亮的。
我討厭感冒,每一次的感冒都伴隨着發燒,流鼻涕等一系列症狀,每一次感冒的前幾天我都會食慾不振,精力消減,智力降低……
我最怕的就是感冒和高考不期而遇,現在好了,最怕的都來了。
又是藥又是睡,我被舍友們喂下了從各個宿舍找來的感冒藥,最後被裹成一團扔到了牀上。
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醒來之後感冒就好了,如果可以,我願意以貢獻十斤肉作爲報答,如果十斤不夠,只要可以,我願意把所有的肥肉都貢獻出去。
或者,讓我在高考之前感冒好一半,再或者,讓我在高考的那兩天不要因爲感冒而智力下降,再或者……
最幸運的事情就是,第二天醒來的我洗了一個神清氣爽的頭跑到了教室,和往常一樣成爲了打開教室燈的第一人。
感冒只是在百忙之中看了我一眼,我感謝它在百忙之中還記得我,也幸運它只是看了我一眼而已。
我喜歡214的她們。
我喜歡被照顧,更喜歡照顧我的她們。
我喜歡走在六人隊伍中大笑的那個自己,更喜歡和我一起大笑的她們。
我喜歡很多的東西,只有她們一直沒有被我忘記。